糟了,魔王不经念,一念便到。
第78章 定局刀 烬三被捏住了手腕, 顺着力道一拂,便拂掉了龙可羡的手,他手里的药瓶滑回袖中,定定地看了会儿龙可羡, 忽地笑起来:“你还是来了。” “那肯定的嘛, 伏松林困不住我, ”龙可羡往他身后颓然坐倒的黎婕看了眼,“你们母子斗了十几年,临了她坏了你的事,你还要千里迢迢来救她。” “我心软。” “我不信, 你给我瞧瞧, 瓶里的是救命药还是催命符?” 这话一出去,黎婕猛地呛咳起来, 她灰白的脸色再度颓败下去,适才见到烬三时迸出的神采在这一刻化作死灰, 垂着头气息微弱。 马灯渐渐平稳下来,周遭的刀光剑影变得零星,九江带人追几个溃逃的刺客,其余东宫近卫与禁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九山亲自带着三个人去拿黎婕, 烬三身后同样走出十来人,持刀肃立着,没有显见敌意, 也没有放行之意。 烬三在此时挪开眼神, 看向封暄,拱了个手:“唐羊关战事已近尾声, 家母连受重创, 不足以再构成威胁。烬三不敢多求, 只盼太子殿下留家母一命,烬三可向你作保,家母余生只煎茶赏春,安分度日,绝不会再有踏上北昭的一日。”说完补了一句:“太子殿下若愿高抬贵手,条件好谈。” 不对。 这话听得司绒眉头乱跳,烬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知道不可能三言两语地就让封暄放掉黎婕,这可是挑起哈赤、唐羊关两场战争的罪魁。 封暄若有这样的好脾气好度量,全天下的渡口都不用船家撑船,就指着太子殿下一人的肚腹来撑就得了。 重点都在最后四字,条件好谈,烬三还想同封暄谈什么条件? 司绒看向阿勒,阿勒懒筋挂身,抱着臂站马车旁,侧颈的纹身半掩在襟口下,浪劲儿凶劲儿敛得干干净净,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都半阖着,安心地把场子交给旁人,万事万物不侵身的样儿。 他感受到什么,也扭头朝司绒看一眼,瞬间便明白司绒有顾虑,随即勾起点儿危险的笑,伸出一指摇了摇,示意她别管,跟哥哥一道儿看戏就是。 封暄状似不经意地往前挪一步,挡住了司绒与阿勒的眼神来往,目不斜视道:“好说,只要哈赤与唐羊关中战死的将士答应,孤便放了你母亲。” 这便是谈不拢了。 烬三没有强求,他像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朝自己的对手歉意一笑,笑意还挂在面上,手里拳风已达封暄面前。 这个瞬间似被拉长了。 司绒几乎能看到封暄的衣袍经风而动,掠起一角,可封暄还未起招反击,余光里的兔子先动了起来,龙可羡脚步轻点,后退数步,细细的腕子从袖中探出。 烬三拳风刚劲,龙可羡的手腕这样白嫩纤细,像是被这拳风轻轻扫过就会折断,司绒摁住了袖箭,却在下一刻见着龙可羡化出一掌,往侧方一送,轻松地将拳风打了回去。 “黎婕。”皇后轻吐一声,提醒道。 母子连心。封暄同时弯身从靴筒中抽出乌金柄,抬手一送,双开的薄刃在瞬间穿过烬三与龙可羡缠斗的身影,谁也拦之不及,“咔”一声,穿喉而入。 杀招不留余地。 这数月兵荒马乱的挑起者,十几年阴私挑拨的发起者,躲在暗处穿针引线的窥伺者,被穿喉一刀夺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司绒嗅着风里的血腥味,似乎嗅到了经年的刀刃与铿锵的战意,心里像塞了一团雪絮,堵得厉害,凉得厉害。 “……”司绒闷声说,“漂亮。” 她那一箭没能立刻要了黎婕的命,而这种贯喉伤之下,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烬三掐着招数的间隙与龙可羡对出一掌,两人双双后退,烬三借着这力道往黎婕身边掠去,捞起尸身,交予下属后便疾步后退。 他不恋战,深知在北昭地界儿,再缠斗下去就算给他一对翅翼也跑不了。 几人纵跃而去,九山带着人前后脚追上去。 在不断掠过的松影雪影中,烬三忽地回首看了一眼封暄,有礼地抬手道别。 封暄一侧额,扯出一道讽笑。 雪雾下沉,沾血贴湿了地面,四下里安静,司绒与龙可羡打上了招呼,阿勒抬手搭着龙可羡的肩非要听小话,默契地给皇后和封暄留了一隅安静的地儿。 皇后凝着黎婕留下的血泊,谈不上轻松,甚至略感疲惫,她朝阿勒和龙可羡一点头,对封暄嘱咐了一句:“花姑姑还在行宫等着,庶房那边……一个不留,从心从游回来便如实告知,从心不沾政事,从游手里的兵权是收是放你拿捏着看吧。” 封暄搀着皇后上了马车,颔首:“是。” 车帘垂下,壁灯还燃着,幽幽照亮一四壁窄室,一本琴谱静静躺在断弦旁。 皇后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眼神定在白皙的手指上,看了会儿,似乎看到白皙之下抹不去的红,叹了口气,收手回来不再看,她抚着早已凉透的手炉,在马车碾动的一瞬间自言自语似的开口:“说了没有赢家……明日,又是个晴日啊。” * 镜园里的摆设没变。 封暄和阿勒站在檐下,风里偶尔递来只言片语,谈的是山南航道拓长之事,龙可羡对这些事儿没有兴趣,她巴巴望着瓷缸里的小红鱼。 “烬三……”司绒回想着那几道纵跃离去的黑影,“你说他像在做戏吧,他面上比谁还诚恳,方才像是真愿意付出大代价救他母亲一命,但你说他真有此等孝心吧,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龙可羡翘着木勺,她从不干喂鱼这种事儿,脑子里想的是这指头长的鱼儿,若是要烤,恐怕连鳞都不用剐。 闻言道:“不对劲就对啦,今夜我若不到,他或许会把半座蓝凌岛连同东西航道都抵给你们太子,但真救回去呢,黎婕落个什么下场都不好说。” 司绒升起点儿兴趣:“你与黎婕有仇?” “仇……算不上吧,”龙可羡垂下眼,片刻后轻轻说一句,“但黎婕还是死了好,你明白吧,有些人活着就代表无限的祸患。” 这是不欲多说的意思,黎婕叱咤蓝凌岛十数年,隐退后该闲不闲,也招人恨呐。 司绒没再问。 今夜月色也静,像浸在天河里淘洗过几遍,清清亮亮的冷银色从窗扉泄进来,在瓷缸里倒映出不甚饱满的弧度。 司绒撑着下巴瞧这位嫂嫂,她的脸偏小,五官铺得刚刚好,没有多余留白。 一点骄恣,一点天真,一点不羁。 颈项生得美极了,京城的寒冬腊月里,她不穿袄也不披大氅,只着单薄的浅蓝色衣裙,那截颈项就像海水里攀出的一弯月,弧度完美,莹白细腻得让人……想咬一口。 怎么说呢,她让人着迷。 天真的样貌带来无害的错觉,眼神里露着些许不谙世事的残忍,带来另一种饱含禁|忌感的诱惑。 初初看,想要把她纳入羽翼下好生呵护,多瞧一眼,便会想要琢磨如何驯服她,驾驭她,然后在这过程中被她反吃死。 司绒还没忘记龙可羡出手时,那纤细腕掌里爆发的惊人冲击力。 可是此时此刻,那冲击力被收敛了,通过一只木勺,搅弄着瓷缸里的风云,让小红鱼在萍钱下狼狈地左躲右藏。 “……”司绒瞧着小红鱼可怜得很,立刻伸手摁住了龙可羡的手,“饶过它吧。” “好呀,”龙可羡把木勺一搁,可好说话了,她任司绒打量了这样久,也想与她说几句话,便往司绒身边挪了点儿位置,两人肩臂挨着,龙可羡悄声问,“我听个女将军讲,北昭遍地都是乐子,你来了这些日子,可知道都有哪些乐子?” “女将军?”司绒忙把瓷缸放回高几,坐回来时斟了一杯茶给她,笑道,“若是姓高的女将军,多半是唬你的,她只在姓纪的男人身上找乐子。” “啊。”龙可羡很失望,男人有什么乐子,遇上那半点羞愧感都没有的,只会逮着人兴风作浪,再大的力气都会被吞得半点儿不剩。 “我见过你,”司绒看她耷拉脑袋便想笑,她伸手比出一个小框样,“你的小像,据说,你是我嫂嫂。” “不是,坚决不是,”龙可羡一愣,严肃地否认,“我还未成亲呢。” “不是什么?”阿勒从外头走进来,自然地抚了下龙可羡后颈,收手时还捏了捏那截月弧,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谈什么呢。” 龙可羡震惊,飞快地看了眼司绒,脸颊立刻浮红,连带眼眶也红了一圈儿。 “哦,忘了。” 不能摸。 阿勒短促地笑一声,连装都不装,浪劲儿已经搔到人心口了,贪欲毫不遮掩地敞露给龙可羡。他把司绒拎到一旁:“斟杯茶给哥哥。” 自个儿挨着龙可羡坐下,把她的指头放到鼻尖轻嗅,露着虎牙,像是随时都想咬破她的皮,吮掉血,舔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力地欺负她。 “我我我我我,”龙可羡想抽回自己的手,还想把耳朵罩个严实,更想捂住眼睛不要看他,我了半日干脆换了个座儿,挪到另一边,挨到司绒身边去,认真地说,“我喝茶,我要坐这儿。” 你他娘的…… 司绒才从这一幕中抽出神来,她不敢置信地指一记阿勒,看他简直就像看挑唆人动情的浪子,再看龙可羡,就像看一只被坏蛋勾得七荤八素的兔子。 龙可羡是真纯呐。 阿勒是真坏胚啊。 司绒拉着龙可羡的手腕,把茶壶移过去给阿勒:“唤我斟茶?惯的你。” 阿勒看着司绒,心想又是一个被小骗子吃死的傻蛋。 此时封暄安排完几件要务,一进屋发觉司绒左手边坐了人,右手边也被占了。 阿勒这人精,瞟了眼封暄的神色,趁机拉起龙可羡就往外走,司绒拉不及,只能看着坏胚牵走兔子,兔子耳朵红透了,隐约有几句什么—— “骗人的乐子……” “那有什么趣,我教你……” “你就会咬,我不要再学了……” “……你不喜欢?” “……喜欢。” “那还学么?” “学……不,不学!” “迟了。” “……”司绒捂住封暄的耳朵,“家门不幸,非礼勿闻。” “公主想学什么?”尘埃落定后,司绒两离两回镜园,封暄心口说不上的酸甜,像被人拿着劲儿捏住了软处,他反手合上门,连带月色都隔到了窗外,不允它窥伺。 而后把司绒抱到桌上坐着,凑首下来吮住了她的唇,含糊地说:“同你这个哥哥少学点,都是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孤教你……”
第79章 恰到好处 司绒唇尖被咬得又热又疼, 都能尝到点儿血味了,她费力地躲,封暄便乘胜而追,吻得她汗湿了鬓发后才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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