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廊里玩九曲环的七娘丁若月,心不在焉的频频看向他,狐疑的对一旁的丫鬟连枝道:“五哥这是在做什么?圣贤书都被他拿反了。“ 连枝忙扭头看去,果然如七娘说的那般,便轻声对七娘道:“你五哥有心事,七娘玩的时候声音小一点,莫要打扰他。” 七娘点头,继而又苦恼的蹙起小眉头,奶声奶气的道:“可他给我的这个东西我怎么都解不开,若是三姐在这就好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帮我解开。” 连枝听后直叹气。 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三娘了,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这念头刚从脑中闪过,家里就来了名不速之客,原以为是姑爷苏慕凉,可待人走的近了,连枝这才发现认错了人,苏慕凉因为常卧病榻之故,肩背经常无力的弯着,瘦骨嶙峋,看起来孱弱不堪。 而此人身量欣长,肩背挺括,眉眼虽和苏慕凉相似,可却多了一丝从容和淡定,风姿秀逸,如同谪仙般俊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应当是苏慕凉的长兄,那个短短半年内就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苏会,苏将军! 连枝不可置信的忙站起来,激动的冲丁若华叫:“郎君,苏将军来了。” 丁若华猛地回神站起来,可因起的太猛,眼前一阵发晕,他忙双手撑着石桌,吩咐连枝:“你先把五娘带下去。” 连枝忙抱着七娘进了屋。 苏会当年在丁家参议朝政时没少见到丁若华,彼时丁若华满腹才华,令满堂惊叹,而今再看,褪去一身华彩的他,依旧气度从容,不失当年风范。两人可谓是熟人见面,可苏会依旧礼数周全,抱拳对丁若华道:“五郎。” 丁若华朝他身后看去,见空空荡荡连个丫鬟都无,心里的疑虑更重一层,冷声道:“三娘怎么没跟来?” 苏会面色不改,淡声道:“她身子不舒服,不宜外出!” 丁若华虽手无缚鸡之力,可人却不蠢,听到他这个妹~夫的长兄对他妹妹以妹~夫的语气自居,心下骤然一沉。 只因几个月前的一日,王妃李氏忽然派人围了他和七娘的住所,说是三娘甚是想念他们,请他们过府小住一阵子,七娘极少见三娘,听闻后欢喜雀跃的很,以至于他也没有多想就去了,然,马车行至中途却忽然换了个方向,他正要询问缘由就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就和七娘在一个陌生的庄子上了。 他忙问看守他们的下人这是为何,下人们只言让他们兄妹安心住下,对他问的别的事三缄其口,他不由想到前几日三娘忽然从镇南王府回来看望他那次,言语中躲躲闪闪,他当时只以为小两口又在置气,便没多想,如今想来恐怕是三娘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他心头开始不安,便有意套下人的话。 这才无意得知苏慕凉背着三娘押妓,被三娘知道后和他闹合离的事! 三娘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苏慕凉如此背叛她,她岂会不伤心欲绝一心求去?正当他惶惶不安时,又从下人口里套出另一个令他无法忍受的事—— 苏慕凉因为押妓过多进而导致不能生育! 而身为苏慕凉母亲的王妃李氏,竟为了镇南王的一句戏言,苏家兄弟两人谁先诞下子嗣,谁便袭爵的话,荒唐到竟给三娘找来了几个男人,意图让三娘替苏慕凉产子。 他震惊万分,一怒之下吵着要见苏慕凉,却遭到拒绝,之后下人再不敢给他透漏三娘的消息。并将他更加严密的看管起来,他本就对王妃李氏忽然扣押他心存疑虑,如此以来,便猜到王妃李氏如此做,极可能是想拿他和七妹威胁三娘就范。 他这个做兄长的,在这种时候不但不能替三娘出头,反而还牵累她,愧疚的死的心都有了,可七妹还在他们手中,若他就这么死了,不知他们又要怎么折腾七妹,于是,他便藏起了所有的心思,继续假意和王妃李氏周旋。 直到半个月前,忽然来了一伙人将他们救了出来,并安置在这所别院。 这帮下人和之前的那波人完全不同,对他不但有礼相待不说,还总旁敲侧击的和他和七妹讲,大郎君苏会如何宽仁,对三娘如此体贴,这令他本就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收的更紧。 以往民间向来就有兄可替弟娶亲之事,更何况是事管子嗣这种大事,而且,苏慕凉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也不是什么秘密,莫非王妃李氏改变了主意,想让这苏会替苏慕凉同三娘生孩子?这想法甫一生出,他只觉五雷轰顶,这才绝食抗议也要见三娘一面问清楚。 闻言,丁若华脸色倏然变得铁青,将手中的书重重拍在石桌上:“三娘习过武,身子骨比普通女子结实,极少生病,这次却数月没来见我,身子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被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扣下了!” 苏会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言不语。 丁若华怒道:“说话!” 苏会眉眼间泄~出几丝不耐烦来,拧眉看他一眼,依旧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丁若华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刹那气的浑身哆嗦,大声喝问:“你们,你们扣下我和七妹,是不是在威胁三娘同你替苏慕凉生孩子?” 此话一出,苏会脸上神色才有了变化。他不卑不亢道:“我和三娘情投意合,至于生孩子之事,是自愿为——” 话音未落,一杯凉茶兜头泼了他一身。 丁若华脸色惨白,佝偻着背,左手撑着石桌大口的喘息,似是下一瞬就要气的晕厥过去:“你还给我狡辩!” “三娘虽嫁入你家,可和你素不相识,怎可能背弃人伦和你,和你,和你——” 丁若华是读书人,就算气极那两个字也说不出口。 苏会则常年在军中练兵,军营里什么人都有,自然也没什么忌讳,他抹了把脸上的茶水,依旧恭恭敬敬的道:“三娘爱我至深,兄长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 “你,你——” 丁若华见他不但不认错,反而还越发得寸进尺,冲上来就要打他:“我要杀了你。” 人还没冲到苏会跟前,就被守院子的下人死命拦着。 苏会来此虽存了负荆请罪的心思,可见丁若华这般顽固,自然也不会干站着令他打骂,他一抱拳道:“兄长先消消气,我改日再来看您。”说罢掉头就走。 然,刚走出两步,就和在屋中听到动静出来的丁若月大眼对上了小眼。 四五岁的奶娃娃,穿着一身粉色锦缎绣小兔子的裙子,就连头上扎的双髻都用粉色丝條缠绕,此刻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歪着头从头到脚的打量他,声音奶声奶气的:“你就是我姐夫?” 连枝从后面追过来,一把将丁若月紧紧的抱在怀里:“七娘赶紧回屋去。” 丁若月一脸不情愿的在她怀里挣扎:“屋里太闷了,我不回去。”说罢,扬起脸又问他一遍。 连枝脸色一白,护犊子般的将丁若月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似是他若敢妄动,下一瞬就要和他拼命。 苏会这才想起来,苏慕凉和丁若溪成亲时,他阿耶许是避嫌,并未请丁若华和这小不点过去参礼,之后,苏慕凉伤势加重,也没回来看过他们,这小不点从未见过苏慕凉,就把他当成苏慕凉了。 苏会眸色微闪,蹲下~身柔声道:“是。” 并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眼睛眨了下,非常自豪的脆声道:“我在家排行第七,名叫丁若月,他们私下都叫我七娘或者月月,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苏会唇角一勾,轻声哄道:“那七娘想不想见三姐?” 身后的苏若华忙要制止,被下人一把捂着嘴再发不出音。 丁若月看了眼苏若华似有点害怕,却依旧认真的点头:“嗯。” * 丁若溪躺在床~上哭累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再睡醒时天色已黑,她头疼的厉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巧儿听到动静,忙将药膳端过来,哽咽着劝道:“三娘,您已经一日没吃东西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住啊,您若没有胃口,就多少喝点粥吧。” 丁若溪一脸生无可恋的闭上眼,沙哑着声:“我不想喝,端下去。”甚至到了连闻到饭菜的味道都恶心想吐的程度。 巧儿忙要再劝:“这可怎么成——” 还未说完,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门外跑过来,扑在床榻上:“三姐。” 丁若溪忙睁开眼睛,看到珠圆玉润的丁若月,震惊的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然,下一瞬就因一日没进食,头晕的坐不住,又躺回床榻上,她赶紧闭了下眼缓和眼前的眩晕感,边急声问:“你怎么来的?” 转念一想不对,忙又补问:“谁放你出来的?五哥呢?” 丁若月年龄太小了,还不懂什么是眩晕,看到丁若溪浑身无力的模样,只以为她病了,忙用胖嘟嘟的小手握着她的手,满脸担忧的道:“是姐夫带我来的。” 说完话眨巴着眼睛,“五哥在家里读书,他也允许我来的。” 丁若溪心想她已经和苏慕凉合离了,那有什么丁若月嘴里的姐夫,忙要开口纠正,一阵脚步声从外面入内,丁若月惊喜的转头,用胖嘟嘟的手指指自己身后,甜甜的笑:“喏,姐夫也来了。” 丁若溪一抬头,猝然和从进门起便盯着她看的苏会对视上。 苏会暗沉的眸子划过一丝惊喜,唇蠕动了下,还没开口,丁若溪就低下头,似是再懒的看他一眼。 苏会眸底刚升腾起的光彩一瞬暗淡下去,他也没泄气,脚下不停径直来到床榻边,对丁若溪解释道:“你五哥等人已经被秦用救出来了,眼下正住在京郊的别院,我今日去看他时,七妹对你甚是想念,就顺手把七妹带回来了。” 丁若溪眼睫颤了下,心里稍安,而七娘年纪还小,她若贸然和苏会翻脸,定然会吓到七妹,便忍着没吭声,低头温声问丁若月:“吃过饭没有?” 丁若月来时在马车里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但姐夫和她说三姐最近病了,胃口一直不好,让她劝三姐多吃饭,便捂着鼓囊囊的小肚子,“还没吃,好饿。” 丁若溪本就心疼丁若月从小无父无母,缺少关爱,那听得了这个,当即抬头吩咐巧儿:“巧儿——” 苏会已抢先吩咐屋中伺候的丫鬟:“赶紧上菜。” 丫鬟应了声“是”忙去了。 不多会儿,空荡荡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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