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揪心地念完,情绪复杂。 砰呲—— 一个瓷瓶被安禄山砸到地上,无数碎片炸开。 “真是气煞我也!”安禄山怒道,“那群南蛮贼子,竟如此暗算我!还有东宫那群人,竟然也派出杀手搞我,要不是我命大,我真是再也见不到长安了!” 安庆宗扶着安禄山的臂膀,安慰道:“父亲息怒。” 安庆绪也上前,不想表现得比他哥哥差。 但安禄山反手给了安庆绪一巴掌——可能安禄山也不知道是谁,反正现在有气要撒,安庆绪撞上来,活该。 安庆绪捂着脸,涨红着,咬牙说:“父亲!” 安庆宗担忧地想要查看,被安庆绪一挥手抵开。 安禄山骂道:“别整天妈的丧个脸!我他妈还活着你们是不是很失望啊!巴不得老子死在外边,你们好继承我的职位是吧!!” 安庆绪委屈道:“……我没有这么想。” 安禄山又抬脚一踹,还嫌不够,多踹了几脚,连同想要阻拦的安庆宗一起踹,踹得两兄弟浑身是伤。 最后安禄山头疼欲裂,回房歇息去了。 安庆宗作为哥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要来扶安庆绪,还关心他疼不疼。结果安庆绪并不领情,嘲讽道:“父亲从小不就这么对待我吗?你现在装什么好哥哥,真心疼我,就别来烦我!” 安庆绪自己爬了起来,一挥袖离开了屋子。 再说李林甫,这阵子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已经严重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了。要问为什么如此严重?前阵子杨国忠那样闹腾,又说安禄山谋反,结果安禄山回来了又跟没事人一样,玄宗居然都不惩罚杨国忠,这把李林甫气得够呛。 不知今天吹的哪阵风,杨国忠居然亲自来看望李林甫。 天知道李林甫今天起床的时候,还觉得好受了一些呢,可能是因为睡的久,没能按时吃药的缘故——他至今还不知道他因为杨国忠而换掉的药,现在才是最毒害他的,少吃一顿当然舒服一顿。 杨国忠前来,李林甫正在院内晒太阳。 冬日的太阳温暖的呀,再配上乐师弹奏着他爱听的小曲,他眯着眼睛正美着呢,嗡嗡嗡的苍蝇声就来了。 “李相真是好雅兴啊!”杨国忠乐呵呵道,“看样子身体不碍事了吧。” 李林甫睁开眼,很不高兴地瞪他:“你来做什么?来替我收尸的?” 杨国忠假装惊讶:“李相哪里的话!这些日子见不着李相,我可是非常关心你啊!这不,前几日我派人在外面重金购得的冬虫夏草,立马给你送来了。” 李林甫哪里稀罕那些用钱能买着的玩意儿。他轻蔑道:“我看你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你好向陛下讨了我的位子去!” 杨国忠假惺惺道:“我真不敢啊!苍天在上,我发誓,我真没有这么想过!”
第46章 第 46 章 安禄山在家养病, 杨国忠称身体不适也在家养病,李林甫病了个把月自然还在家养病——今日朝堂上冷冷清清,聒噪声少了些许。 散朝,太子李亨被留下说小话, 李俶与李倓先行离开。 李倓背着手, 看着远处阴沉的天空,感觉要下雨, 因此心情也不大爽快。他闷闷道:“怎么感觉一夜之间谁都病倒了。” 李俶却说:“李相一直未好, 此事很是蹊跷。” 李倓想了想:“难道是已经好了, 在装病?” 李俶道:“未必, 李相装病没意义。如今陛下对杨国忠的宠爱, 还有对安禄山的宠爱, 都远超想象,他若是没病早就站出来做点什么了。” 李倓点点头:“倒也是。那李相真病得很严重啊, 难道……难道他是会死吗, 这么算来,好像离天幕预言的三月之期,就要到了。” 自从杨国忠假惺惺的慰问后,李林甫病得更是严重, 好几天昏睡不醒,醒来是黑夜,又只得继续睡。就这么迷糊着,忽然睁开眼。 那是安然第二次将天幕投放到李林甫家中。 【你还好吧?我听说你最近两月都在家养病……害怕你出什么事。】 李林甫在侍女的帮扶下, 半坐起身,靠在床头, 然后挥挥手屏退闲杂人等, 才有气无力地虚声说:“你也是来看我死了没有的?” 【不, 我是真心希望你别死。至少……不能是现在。】 李林甫冷笑道:“你倒诚实,就是话让人心寒。哎……杨国忠我怕是拦不住了,这几日我求见陛下,他总以让我好生养病为由推辞,我哪里不知道是陛下已经疏远我了!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快死的老头罢了。” 【正因如此你才更要好好活着啊!】 安然有些犹豫,她见李林甫那边的弹幕断断续续,心知可能这人的光景是真的不大好了,生命走到尽头还如此悲观,这不是更不利于养病吗? 于是,她斟酌再三,决定告诉李林甫一点事,想要刺激他,至少人有斗志才不会陷入悲观难以自拔。 【其实你死后,杨国忠当了宰相,还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 李林甫冷哼道:“他做的哪些事不疯狂?”似乎习以为常,不知安然会说出什么事,但大抵都不会让他惊讶,毕竟他活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在你死后还未下葬时,诬告你和叛将阿布思约为父子,同谋造反。于是玄宗削去你的官爵,抄没家产,流放你的家眷。然后……然后还命人将你的棺木劈开,剥去本来的紫金朝服,改用庶人之礼安葬。】 李林甫听一句脸上就沉一点,直到最后一句,整个人都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然后朝着床边,一腔病血涌上喉间,一口全吐了出来。 他的儿子与侍女听到动静,赶忙进来照顾。 他费劲地咳着,心肝脾肺都要吐了出来。死生亦大矣,拼搏了一生的荣耀,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可那一切一切的心血,在死后被无情的剥夺。 他如何能甘心?他不甘心。 尽人事听天命,人生走到尽头,他原以为可以撒手了,就算遗憾满满,也能安静地接受死亡,他这辈子已经努力了,谁也不欠不辜负了,可是,可是怎么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国、忠!!”李林甫愤恨地大喊,怒吼。 “父亲,父亲你莫要与他一般计较啊,千万别动气,伤身啊!”李林甫的儿子李岫劝慰道,“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这、这怎么又……”① 李岫看向天幕,虽有所耳闻,却是第一次见,大感震撼。 他只得先劝道:“是她说了什么话吗?父亲你可别信她的,她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的,难保她不是在骗人啊。” 李林甫喘着气:“骗人?呵,最好是骗我。但、但杨国忠是能做出那种事的!” 李岫惊心:“哪种事?” 李林甫却一把抓住李岫的手,紧紧地、死死地握着:“你一定要搞死杨国忠,不管用什么手段!!” 李岫虽然是李林甫的儿子,但其实一直不太像李林甫的作风,在政治上也没有李林甫那么强势,所以这番话李林甫说得很过激,他不会往心里去。同时也很惊讶,父亲居然如此恨杨国忠。 【等等,我想到一件事。】 那边李林甫要死要活,安然这里其实看不到,她只能看到对方说出的话转换成的弹幕,所以她在思索,为什么李林甫一病不起。 倘若说,李林甫年将七十,都称古来稀——确实人老多病难免的,但就那么巧吗?一病不起,病得这阵子长安乱成浑水,都没办法参与或阻止。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李相你的病,是人为的?毕竟你年纪那么大,本身就有慢性病吧,任谁使点手段就能推波助澜一番,也很被难查到。】 李林甫沉声道:“我哪里不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先前、先前重阳节时,杨国忠就想要害我,还送了一堆补品!呵,真是把人当傻子。” 【杨国忠送补品?且不说他怎么确定你一定会吃这些,你们当时的关系就很紧张,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送,是不是有点……假?】 李林甫道:“非常假。”篊镂梳院 李岫却好像被什么点拨了一般,猛地惊醒:“我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杨国忠送东西是真,但他只是想干扰我们的视线。” 【声东击西。】 【杨国忠表面送补品引起李相你的注意,让你怀疑身边的人,其实他根本也没有实质的眼线或内鬼——就算有,估计也藏得非常深,不敢轻举妄动怕被你发现。他这么做,是想要你主动疑神疑鬼,总有心理脆弱的经不住这些,被你换掉——然后杨国忠就可以借此空隙,安排自己的人进来。】 李岫恍然大悟:“正是如此!重阳节后,父亲就换了府内许多人员,包括……包括给父亲看病的林大夫。” 李林甫气得要炸,喘着粗气艰难地呼吸着:“林大夫是……林大夫是齐宣的妹夫,他应该不能……”② 像医师这种关键的人,李林甫可信不过别人,更信不过什么长安城内的名医——就是玄宗要派太医给他看病,他都害怕那太医是杨国忠的人,因此表面顺从背地里根本也没用太医的方子。 在那之后,他千挑万选,选了个女婿家里人,这总不能出差错吧! 李岫倒吸了一口凉气:“杨齐宣……也姓杨。虽然不是本宗,但到底可以有些关系。而且他本性懦弱,妹妹嫁过去后受尽他家人欺负,只是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哭诉,不想父亲为她担忧。” 李林甫怒瞪双眼:“什么?!你为何不早些与我说!” 李岫:“我暗中接济过妹妹,也劝她要不就和离了,咱家也能护她后半生无忧,可她不愿。当初父亲您为她选婿,由着她心思任她自行挑选,她便选了个情投意合的杨齐宣。她如何能知男儿心思朝三暮四,就算是个本分老实人,在权势面前没有话语权又如何能不低头?” 李林甫两眼一黑,万般没想到自己爱女儿还爱错了。 他重重叹息:“哎!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是药三分毒,不若你们先把药停了,我觉得李相如果不是什么慢性病,完全没必要用药吊着苟活。眼下千万别再动气,千万要珍惜身子,要记得杨国忠将来会怎么对你,你肯定也不希望会那样吧!】 李林甫点点头,被安然三言两语劝住了。 他们先把药停了,又把林大夫抓过来,一番拷问,果然问出林大夫是受人指使,将药方里的一味药换成了药性冲突的其他药,因此李林甫越喝这药就会越难受,久而久之就会慢慢死去。 李林甫大怒,也顾不得自己身体单薄,硬在隆冬腊月,要求见玄宗。 彼时,玄宗正在兴庆宫花萼楼和贵妃欢愉,还请了许多舞姬、乐师来助兴。安禄山那只眼睛最近也好了不少,为了讨玄宗欢心,也去了花萼楼,为贵妃献舞一支,跳得大家欢欢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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