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兴帝欣然应允,给了个二品忠嘉侯,考虑到如今河西群龙无首,又顺势将她提为新任河西节度使。 而燕东军统帅姚灼,这次勤王动作最快,亲自带轻骑连日长途奔袭,以少战多,成功拖住了叛军南下的步伐,着加封二品义成侯,但是在提军衔这里,延兴帝却有些拿不准。 燕东如今未设都护府,军区统帅已经是一把手了,再往上除非往其他地方调派,正想着,姬婴又出列说道:“这次京中虎贲军见叛乱一起,先自阵脚大乱,若非叛军在城外战败,一旦兵临城下,虎贲军恐怕不堪一击,这样的将领为圣上守城实在太过失职,不如借此平叛之功,将姚灼将军调来京中,重整虎贲军,也为圣上的安全增加一份保障。” 姬星想了想:“此话有理,虎贲军这次表现着实令朕失望,众卿若无异议,就按魏王所说拟诏吧。” 姬婴与姚灼的关系,朝中甚少有人知道,其余几位老臣见她所说也是实情,对此都没表示异议。 待诸事议定,诏书也都由禀笔宫官起草完毕,这时却出现了一个难题,谁同宫官一起前去永寿殿宣旨,收走姒太后的凤玺? 这样大事,还该要有个大臣做宣谕使,总不能让延兴帝亲自去,众臣一听又沉默了,半晌后,姬婴再次出列禀道:“臣愿代圣上前往宣旨。” 延兴帝本也这样打算,只是方才在想如何开口,见她自己提出来,松了口气:“好,那就由魏王午后同宫官一起,去永寿殿宣旨。” 姬婴再行一礼:“臣遵旨。” 等众人退出两仪殿时,已是将近晌午了,姬婴出宫坐车回园,只简单垫了几块点心,歪在东屋榻上歇了歇,估摸着姒太后大约申时才能见她,遂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才又更衣登车进宫。 先时围在永寿殿外的宿卫,此刻已经全部撤走了,整个宫殿内一片静悄悄的。 这时节正值暮春,姒羌从原来居住的椒房殿搬到这里,也有大半年了。这边殿外的花园,比从前椒房殿还要大些,园中树木花草正开得茂盛,走进永寿门便见一片鸟语花香。 姬婴带着两个宣旨宫官走到殿前,正有个太后身边的宫官站在殿门口等候她们,见她走到近前,屈身行了个礼:“殿下,太后在东配殿等你了。” 姬婴点点头,带着那两个宫人缓缓走了进去,转过正殿,又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才来到东配殿,这里又有两位宫官在此接引,绕过两道屏风,才来到姒太后起坐的屋中。 此刻姒羌正站在窗边,给几盆绿植修剪枝叶,她身上穿着一件凤穿牡丹百花春袍,动作悠闲,神色从容,仿佛前些天宫外的动荡,与她毫无关系。 姬婴见到她,还像从前一样,行了个大礼:“臣婴叩见太后娘娘万安。” “你来啦,起来吧,坐下说话。” “多谢太后,臣带了旨意来,不敢就坐。” “哦?”姒羌放下花枝剪,悠悠走到上首软椅上坐了,“皇帝有何旨意?” 因姬星是儿皇,他的旨意,姒太后是不会站着接的,此刻她能在上首端坐接旨,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于是姬婴身后的宫官抬手展开圣旨,缓缓念了一遍。 无外乎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姒丰突然起兵谋反,伤了皇帝的心,更伤太后的心,他不愿为此事与太后母子隔心,但为平息众怒,也为太后圣体着想,暂且收走太后凤玺保管,请太后安心颐养天年,朝政之事仍归还给政事堂决议施行云云。 姒羌在这上阳宫里,也做了小半辈子的主人,如今换了个皇帝,又有前几个月摄政的基础在,她的耳目较从前做皇后时相比,只多不少。 今天上午两仪殿众臣商议完,不上一刻钟,每个人说了什么,最后结论是什么,就都一句不落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所以她也知道上午在两仪殿里,只有姬婴一个人不同意因姒丰谋反向太后追责,到后面违拗不过众人,才勉强在草诏上签了字,所以此刻见是她来传旨,也没给她什么厉色。 她听完旨意,低头沉吟半晌,缓缓点了点头:“皇帝也不小了,所谓辅政,不过是帮着他渡过权柄交接这段日子,如今新政已颁布完,我这辅政,去了也无碍。至于姒丰所为,也实在出乎我意料,究竟不知他为何突然起兵,我这两日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怪皇帝动怒,我也生气,但咱们皇帝是位仁孝之君,还顾念与我多年母子情义,没叫我老妇临到晚年无处安身,我更不能叫他在此事上为难。” 说完这一番话,她吩咐身边站着的一位大宫娥过去收下圣旨,随后又看向那位宣读旨意的宫官:“这旨意我收下了,凤玺等我叫人去拿了给你,你也带句话给皇帝,姒丰及其同谋,该查查,该抓抓,我绝不多说一句,也叫他不要过分动怒,国事操劳,要注意身体。” 那宫官听了,俯身说“遵旨”,随后便被一名大宫娥带出了这边屋子,去取凤玺,这边姒太后单将姬婴留了下来,叫她坐下说话。 旨意传完,姬婴这才告了座,对于姒太后今日的反应,她并未感到意外,归朝这些年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姒太后虽看上去心直口快,实际是个胸有丘壑的人物,姒丰被设计起兵,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但她看起来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并没因此而慌乱。 只是姬婴总觉得,自从姬月和开景帝相继薨逝后jsg,姒太后似乎整个人都发生了些细微变化,但具体是什么变化,她一时却还有些说不上来。 这时,一位宫娥端了茶来,放在了她绣墩边的小高几上,姒太后挥手叫众人都出去,只留下她在屋中说话。 “因这几日事多,我也有些日子没见阿云进宫来了,你最近可曾往她那里走动吗?”姒羌端着茶,闲闲问道。 姬婴颔首答道:“臣昨日才去她那里用过晚膳,阿云近日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担心太后。” “嗯,今日你也来瞧过了,回去叫她不必担心我,至于她舅舅的事,也叫她看开些,切莫忧虑。” “是,后续事宜旦有我能使得上力的,必倾力襄助。” 姒羌知道她指的是姒丰家眷流放一事,轻轻叹了口气:“罢,你就看着办吧,若有十分为难的,也别为此违拗皇帝旨意,你是知道轻重的,也要替我劝着些阿云,别在这上头与她二哥起争执。” 姬婴仍旧微微低着头:“我明白,请太后放心。” “还有阿云的公务,近日难免也会受些影响,你如今身为顾命,万事需多费心。” 这说的是姬云身上兼任督管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事,但据姬婴所知,延兴帝并没打算削姬云的职务,但她想了想,还是谨慎答道:“此事未见得会影响到阿云,这些时日我也会多加留意,劝二哥息怒。” 见她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姒羌点了点头,随即说天色不早了,又嘱咐了两句,便叫身旁宫娥送她出去了。 等她走到永寿殿正殿门外时,又听候在这里的宫人说,先前来宣旨的宫官,已取了凤玺回两仪殿复命去了,她低头想了想,还是又去了一趟两仪殿,在西配殿吃茶听宣,半晌才有个御前宫官走过来请她进去。 她又在姬星这边书房里坐了片刻,将永寿殿内情况说给他听,姬星先时见到凤玺顺利取回,已放心了几分,此刻听她说太后并未因此嗔怪他收走凤玺,还说了一番体谅之词,更加宽怀,不管太后这些话是否出于真心,总之这一场动荡,好在是能够尽快收场了。 姬婴又试探着问了他两句关于姬云的事,见他的确没有要动她的意思,便没再多说什么,又见天色已晚,宫门也要下钥了,便起身告退离开了两仪殿。 这天傍晚,妫易和姚灼一同进了京,暂时下榻在延兴帝钦定的一座皇家园林内。姬婴想着她们进城后都有宫官左右跟随,必然抽不出身,也便没急着去见她们。 第二日一早,她二人皆穿着一身甲胄进了宫,因她们这次是来勤王的,随身也没带朝服,延兴帝念及二人军功,也特许她两个披甲胄进殿,在朝会结束后,当着文武百官走进观风殿领赏谢恩。 妫易站在阶下领了旨意,接到河西节度使就任文书,不觉有些恍然,从当年的凉州军统帅,到如今的河西节度使,原本最顺理成章的一步路,她竟然走了十六年。 从当初年纪轻轻一战成名,沙场上头角峥嵘盛气凌人,到后来登高跌重几乎折碎一身傲骨,如今她重新爬起来,已是小半生过去了,世事沉浮,真正是难料。 等她二人都领完旨意,又谢过赏,延兴帝让她们先回园歇息,说晚间还要在重华宫赐宴,遍邀满朝宗室百官都进宫来,参加平叛庆功筵席。
第106章 庆今朝 妫易和姚灼领赏时, 姬婴也站在殿内,看着她二人接了旨,面上虽仍是一贯淡淡的, 内心却十分雀跃。 只是散朝之后,人多眼杂, 她也没赶上去同她二人说话,想到她们下榻的园中都有宫人在侧, 也不方便,于是暂且按耐住心情, 仍然没去见她们。 她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昨日从宫中出来后,她派人去长乐公主府上递了帖子,今日午后, 还要往姬云那里去一趟。 晌午她在自家园中,同姬嫖和图台雅一起,简单用了顿午膳。如今图台雅也在园里开蒙读书了,姊妹两个都一日忙似一日,用过午膳后,姬婴也没留她二人说话,让执事送了她们都往后院去歇晌, 下午的箭术课才好有精神。 等她两个出去后, 姬婴又在花厅上吃了一盏茶,才起身踱到平日起坐的前院东堂屋里, 在窗边蒲团上闭目打坐养神, 直到未时中刻有执事人来请, 她才走出来更衣戴冠。 长乐公主府还和往常一样,魏王府的车子转进华丽的青龙街, 稳稳停在了西边侧门口。 府上管家执事知道她这日要来,都在门口候着,此时见车停了下来,都忙走上来迎接。 姬婴下了车,便见管家笑吟吟说道:“我家主子在后院念叨两回了,好容易将殿下盼来了,快请进府。” 说完众人簇拥着她,从西门进了院子,果然姬云听到报信,也从后院迎了出来,二人在前院回廊处遥遥一见,姬婴伸出手来笑道:“怎么急得这样,跑出这里来迎我。” 姬云也笑着拉住她的手,急切问道:“昨日你见了我母后,她果真一切都好吗?” 昨日她从宫里出来,为免姬云担心,已打发了人去告诉她太后一切安好,但因当时天色已暗,又有宫官随送,她也不好大晚上跑来一趟,所以只是叫人带话递了帖子,说等第二日面见再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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