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狠狠地想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这能让人好过一点但实际上精神状态更操蛋了。 再次正式见面,所有的幻想灰飞烟灭。 对方乐滋滋的,活得还挺不错。 那天,在食品节摊位散掉前,他返回去,躲在暗处看到崔钰哄孩子,非常熟练的抱着,仗着臂力强,跟女孩儿玩儿荡秋千的游戏,嘴里逗着:“狗狗,狗狗你咋这么让人心疼呢。” 他们老家把小孩儿、宝贝叫狗狗,心疼是可爱的意思。 梁弋周走了很长的夜路,深色的山仿佛变成吃人凶兽,夜色倾塌,心被埋在岩浆中。 狗狗。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崔钰手机里 1 号紧急联系人的备注。 她的狗狗换人了。 一换就是一辈子。 应该要恨一下的,可那天只有一种感情,就是麻木。 可毕竟过了这么久,现在再怎么样,也缓过劲来了。 梁弋周不想报复她。 报复前任这种事很 low,他只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知道崔钰想要什么——她想要听到一句虚伪的没关系。 然后就可以揭篇而过了。 做梦。做梦。做梦。 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哪怕只有一点点愧疚,他要她把这点愧带到坟墓里。 江边的晚霞血红,大片大片地染遍天际线,夕阳的光奢侈地洒在江面。 渝州本来就是出名的旅游城市,此时许多人都拿起手机兴奋地记录。 个体的痛苦渺小如尘,他们盯着对方,却都不是实在的看着那双眼睛。 隔了太多年,记忆的荒原早叫火焰烧成了一片废墟。 崔钰的胸口急剧起伏,最终平静下来,她走过去,走到他身边开口,语气认真至极:“梁弋周,我知道你不想听,但确实是我的错。对不起。” ——梁弋周,我告诉你,作恶的人会有报应的,天不算自有人算。我会算的。 这是她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梁弋周手臂搭在栏杆上,显然想起来了,面上闪过一丝阴郁。 她举起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轻拍了拍梁弋周的手背—— 却被男人眼疾手快抽手躲开了。 ……看来,想躲还是躲得过的。 脑内闪过一些画面,崔钰唇边的苦笑一闪而过。 梁弋周忽然轻声开口,黑眸凝视着她。 “你时刻都在庆幸吧,离开我以后,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今天渝州很热,江风吹不来清凉,但毕竟是夏风。隐隐约约地,吹来尘埃落定的预兆,迷雾散尽,此后各走各路的未来。 他们都是聪明人,话不用挑太明,都能辨清这个事实。 崔钰沉默了很久,才说:“是我命格太差,无福消受。梁弋周……祝你前程似锦。” 她的句尾结束在一声很轻的喟叹。 下意识想伸手,用掌心丈量一下他的下颌,比从前清晰锋利了许多,属于成年男人的线条。 但梁弋周退后了,神色清淡,楚河汉界般地分出山水迢迢的距离。 他没有说话,这已是答案。 崔钰耸了耸肩,轻松笑了笑。 “再见。” 多么骄傲的人,会有多少不甘心,谁能比她更清楚呢? 目前来说没有。 她带着严熹离开了,在梁弋周的渝州之行中,再没有出现过。 再次听到她的名字,也比想象中快,是三天后。 这天,梁弋周跟长乐的校友吃了顿饭,被灌了不少酒,他是摇摇晃晃地走回去的。 渝州是一座架在江上的城市,大桥很多。 顶着星夜,沿着上坡路走,中间他蹲下来抓住一只黄色小土狗,一看就是流浪犬,浑身毛发都打结了,瘦的皮包骨都出来了。 梁弋周喝了大半斤白的,一瓶洋的,半瓶红的,但还能准确的从兜里摸出随身带的玉米肠。 “喏。” “多吃点,长大了化成人回来报答你爹我,拉钩。” 梁弋周单腿蹲下,看着小土狗的脑袋,轻笑,很快笑就淡了。 曾经养过一只狗,捡回来的中华田园犬。 他,以及那狗的另一位官方监护人,懒得提名字; 他们俩都很宠它。 生活费还完债就剩三百了,还能拨拉出五十来当口粮。后来带小狗遛弯,被一醉驾的傻逼撞了,替她倒挡下一劫。后来送去医院做手术,钱不够,柔顺的小狗毛被血迹打湿,结成一绺一绺的。 医生安慰他们,说钱够了也不一定救回来,伤太重了,两个人抱着它走了六公里回了家,那天申城太阳毒辣,但它的身体很冷,她一直焦虑地把它往怀抱深处裹,他揽住她的肩,扣得很紧。 那段夏天从他眼前飞逝而过,极速变形,变成吴一恺乱飞的五官。 在他耳边吼着什么? 不远处的杂音也多了起来,现在的路人就喜欢看热闹,黑压压地在桥上挤了一团,噪音和喊声都愈发明显。 梁弋周不喜欢凑这种热闹,掉头就要走下坡路,被吴一恺拉住。 “听得见我说话吗?!” 吴一恺抓着他大吼。 梁弋周皱眉,一把甩开他肩膀:“有事说事,我没聋。” “前两天那姑娘,那俩,不管谁,你认识她们家属吗?!” 吴一恺指了指黑压压的人群方向,又一指桥下湍急的流水,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跳了!跳了!” 梁弋周听清了,但大脑还在后滞反应阶段,只问了关键信息。 “谁?” “两个!人家说那个小女孩儿先的,崔小姐没拦住,直接下去救了!” 天穹是苍蓝色,可暗的要命。 梁弋周抓着栏杆往下看的时候,其实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像坏了的 CD,他的大脑,剔除了数字和理智,只剩一堆吱呀作响的雪花。 好像,他总是在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离别。 没有一次过渡平缓,命运只用当头棒喝来通知他。 ——结束了。 完全,完全不给他任何一丝后悔的机会。 为什么?他做错什么了? 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已经厌倦了。 滚吧。老子不玩了。 于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吴一恺眼疾手快,神色骤变,飞快把人拖下来,厉喝:“梁弋周——!”
第14章 . 就差一厘米。 不,或许更少。 崔钰瞳孔微缩,手在空中近乎茫然地捞了一把。 几乎,几乎,要碰到了,但是没有。 那道笔直的身影坠入水面时那样坚决,像颗小小的子弹,砰—— 携着无限的动能,最终化成了朵看不清的水花。 周围传来数道惊呼,还有不少夜晚骑行的人赶忙下来查看。 “怎么回事?” “有人跳下去了!” “是啊,我看着呢!” “咦,崔小姐——?” 吴一恺路过,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颗熟悉的圆圆脑袋。 她往下探头,身体几乎要出去一半,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定住了。 崔钰忽然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只留了里面的短袖,语调冷静地指中人群中某一位:“麻烦你报下警,叫个救护车,谢谢。” 说完,单手撑住栏杆,没有任何犹豫地翻身跳了下去。 不过三四秒,谁拦也来不及了,这一回,沸腾的惊呼声在人群中更加炸锅般散开。 “怎么回事!下去救了吗?” “哎!这江面这么高!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对啊,水上救援队应该就在附近吧?” “行了,快找找有没有救生圈!给她们扔下去!” 吴一恺亲眼看着人从他眼前跳下去,刺激已经不小了,愣了好一会儿,余光里突然撞进一个走路些微不稳的颀长身影。 要干什么?对,这是梁弋周认识的人,得通知一下。 吴一恺连忙冲过去。 …… 三分半钟后就后悔了。 不过这次吸取了教训,吴一恺出手及时,把疯子迅速拖拦了下来,吓得五官移位,直呼大名:“梁弋周——!你醉成这样打算下去送死啊?!水警都到了!” 醉汉下去确实只能送死。 但崔钰不会。 她从小水性好的离谱,经常在河里游泳,有丰富的呛水经验——以及良好的夜视能力。崔钰跳下来前,估了估离严熹近的方位,从水里冒出头后,迅速凭感觉和水流方向游过去,找到了人,崔钰从背后绕过去,用手臂紧紧卡住了严熹,将她尽量拖出水面,这样可以避免对方下意识的挣扎,别到时候再一起溺水沉底了。 在夜里的江水中漂流,很奇特的感受。 崔钰夹着人,往桥墩的方向稳定游去,直到严熹开始挣扎。 “别动!” 崔钰的语气严肃至极,说话间又被不可抗力拉的直往下坠,被迫灌了一大口水。 好在,她已经感觉到了水上救援的信号灯,刺目又充满安全感的亮光。 救援人员非常专业,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她们旁边,很快就被合力拽上了救援船。 “……别管我,我没事,” 崔钰对着救援人员摆摆手,指向昏迷的严熹,气都没喘匀:“她下水时间比我长,需要心肺复苏。” 等辗转到了最近的医院,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崔钰被推进去,尽管她再三说不需要,最后却也决定先做个全身检查。她浑身湿漉漉地,想掏手机,掏了个空,想起来之前是在衬衫兜里。很快,她又被手臂传来的疼痛刺得一个激灵,看向左臂,才发现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别动啊,估计脱臼了。” 推着她的医护提醒道:“别挪位置!” 崔钰:“好的。辛苦您了。” 脱臼很好处理,确定没有大碍后,骨科医生迅速给她安上了。 她被要求住院观察一天。崔钰问了严熹情况,得知没有生命危险,但呛水不少,目前还没完全苏醒过来。 护士让她尽快通知小孩儿家属,崔钰刚开口借手机到一半,余光瞥到病房门口的修长身影。 “……不用了,谢谢啊。” 崔钰冲护士甜甜笑了笑。 看到一张比锅底还黑的俊脸,紧绷也不知怎么,莫名消散了点。 梁弋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气势裹挟着一股冷然的凌厉。 停在病床边,他不发一言地掀开崔钰身上的被子。 崔钰贴心的话语也已经飘了过来:“四肢还在,别失望哈。” ……妈呀,真勇士。都这时候了,还敢开玩笑。 跟在身后的吴一恺眼看着情势不对,招呼也不打了,冲她摆摆手,迅速退出了病房。 梁弋周长了一张适合恃靓行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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