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王姐攀着他,手由腿渐渐游走到腰腹,游走到胸口。 谢司珩本该继续承受的,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王姐疑惑地看着他。 谢司珩笑了笑,“不好意思王姐,我出去一下。” 王姐还愣在原地,谢司珩已经起身,避过人,走到了消防口。 他掏出手机,找出她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当然不会有人接起。 他等在那,等到电话铃声自动挂断,停下,再拨,依然是挂断。 拨到第三次,谢司珩自己先挂了。 「周四,晚上六点,来这里。」 谢司珩发去那个半地下室的位置,熄灭屏幕。 第一次机会,他想好了要做的事。
第10章 暗巷(一) 辛澈是在次日上班前,收到谢司珩的那一条短信。 「周四,晚上六点。」 她默读了遍时间,转手将短信和通话记录都彻底删除后取出电话卡,掖进腰带上的金属扣夹层,又在洗手间停留了会, 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彼时顾明成正端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他的早餐搭配十分精简,一杯黑咖,一份火腿煎蛋,还有一小碗树莓。 相反的,辛澈吃不惯这类西式冷食,她去厨房给自己成了一小碗米粥,佐着白煮蛋和清炒芥蓝,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言不发地吃着食物。 餐厅边有两扇半开的落地窗,窗框是木色的,横竖条形将玻璃切割成四块,中间缀着墨绿色的瓷片装饰。 当初顾明成选择这房子,就是看中了能从落地窗一眼望出去的景色-郁郁葱葱的树木,沿河湾而建的喷泉,还有不时飞落在草坪上的几只灰雀。 一切似乎都美得像一幅油画。 但如果换个角度,换成从窗外向里看,那些横竖分明的窗框或许看上去就成了牢笼间的栅栏,围困着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妇。 和往常无数个早晨一样,他们相对而坐,各吃各的餐食,期间几乎没有交流。 顾明成是个极重视餐桌礼仪的人,食不言,寝不语,每一下咀嚼,都尽可能地避免发出声响。 辛澈习惯了他这样,她静坐在那,等到他把最后一口煎蛋吞咽进喉咙里,才问出那个问题。 “周四晚上,你有什么安排吗?” 顾明成听到这问题,端着咖啡杯的手很轻微地顿了下。这细小的动作被辛澈捕捉到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耐心地看他抿唇,拾起餐巾擦了擦唇角。 “周四我有一个讲座。”顾明成按下餐巾,笑了笑说,“时间大概是七点开始,九点结束。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件事?” 辛澈也学他,唇角刻意上扬起一个弧度,“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周四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晚饭。” “哦?你那天想出去吃?” “是啊,很久没去「鳍」,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就有点想吃他家的生鱼片。” “那要不改天,改到周五,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叫上朋友一起去就好。” “朋友?”顾明成脸上明显露出一种疑惑的表情。 辛澈平静地说,“是啊,你之前不是说,我该多出去走走,结识些新朋友么,我想来也对,所以就准备和我们单位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尝试做朋友。” “这样...”顾明成像是接受了她的说法,点点头,然后又说,“你能这么想挺好的,不过,同事毕竟是同事,你不用和他们走得太近,也不用太付出真心。” “那你觉得,我应该对谁付出真心呢。”辛澈忽然反问他一句。 顾明成脸上的笑意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恢复,“我也不是干涉你交友,只不过同事相处总是微妙,你得谨慎些。” 他放下咖啡杯,将杯底与杯垫重合后,开始向她灌输一通为人处世的道理。辛澈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他大约是讲课讲惯了,和她说话时也引经据典,搬出了老子,孔孟那一套。辛澈听到第二句,神思已经开始游离。 她的目光穿过长厅,看到自己的身影让头顶灯光折射,拉长,倒映在斜方落地窗上。 影影约约的,叫人看不出轮廓。她望着那个模糊的倒影,心内却是清明地判断出两件事。 第一,顾明成在周四那个夜晚,绝对不止是去演讲那么简单 第二,谢司珩知道他的行程。 所以他特地选择了那个时间-那个连她这个做妻子都不完全知晓的时间点。那么问题来了,谢司珩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发现了顾明成和官语霖的事?如果他真的发现,那他刻意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他也想报复顾明成? 疑问接连而起,似一团白雾,将窗面上的倒影裹挟其中。 顾明成的声音在顷刻止住,辛澈的思绪也随他落下的话音而重新聚拢。 “知道了。”她抬头看着他答道。 哪怕她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任何话。 顾明成表情舒展开,一副孺子可教地笑着,“你该知道,我都是为你好。” “嗯。” “人心难测,谨言慎行总是对的。” 辛澈闻言,笑了起来。 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连眼角笑纹都伸展在皮肤上,“确实,人心难测。” 她无比赞同他这句话。 ** 周四,阴。 北城进入梅雨季节,天色就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怨气重重。 工作依旧是清闲的,一尘不变的。 将近一周,谢司珩都没有再联系过她。 墙上挂钟一针针地走,辛澈瞥过一眼,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她待在工位,整理旧书归档,挨个将编号誊入系统。 面前的纱窗未关严,一阵风刮过,吹乱了她手边的书稿。辛澈弯腰拾起一些散落的纸张,理清后找了本词典压上,迈步走向窗前。 雨滴携风,打在窗框边,一刹细如银丝。 辛澈垫脚,几次未勾到插销,眼见雨势越来越大,最后只得探出半个身子,大力拉扯把手,才将窗猛地关上。 也就是在刚刚垫脚施力的过程里,辛澈不小心牵扯到膝盖韧带。 待她站定后,右脚后跟突袭来一股针刺般的疼痛。她仰头,深呼吸两下,压住右脚跟腱,反复按摩。 好一会,才将那疼痛忍下去。 隔壁桌许轻轻恰巧见了这一幕,关切地问,“辛姐,你没事吧?” “没。”辛澈吐出一个字,扶墙边站稳,“老毛病了,一到梅雨季,腿就会有点疼。” “哦..那你快去坐着休息吧,等会我去送书。”许轻轻说。 关于辛澈的腿伤,许轻轻只知道个大概。她听办公室其他人聊起过,辛澈的伤是大学时一次比赛留下的。 许轻轻也没想到,看着沉静的辛澈,大学时居然会是位花滑选手。可能因为辛澈给她的第一印象,实在有点疏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高冷。所以她很难将这样一个感觉对什么事都兴致寥寥的人,和在冰场上肆意起舞的竞技爱好者对应起来。 许轻轻偷偷地想着这些,瞄了眼辛澈,弱声问,“辛姐,你的腿...当时伤得很严重么?” 这问题如果是旁人问,辛澈断然不会回应。 然而,当问的人是许轻轻时,辛澈不免想到了她编织的那个谎言-她是她的新朋友。 既然是要打着和她做朋友的幌子,辛澈想,她需要向她透漏点什么,才能将这个谎言长久地利用下去。 “嗯。比赛那次,做完三周跳落地没有站稳,冰刀插进了膝窝,割伤韧带,连同触觉神经也一同受了影响。”辛澈轻描淡写地说道。 仿佛在说一个和她不相关的故事。 “啊?!”许轻轻情不自禁地惊讶了声,可惊讶过后又觉得有些失礼,忙垂下眼说,“对不起啊辛姐,我没想到你受伤这么严重。”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伤也不是你带来的。”辛澈说,“体育就是这样,受伤是不可避免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那...那你受伤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是在医院住了段日子,然后重新回大学念书了。” 辛澈用一句简短的话,将许多往事一笔带过。 其实关于那一日,辛澈留下的记忆很少,像是被她自己抹去了似的,留在脑海中的只有触目惊心的红。 冰场满面的红色,一朵朵,像淬了毒的梅花,铺开在她周围,真是刺眼。 她起初是懵然的,不知道这红色是从哪里来,直到知觉逐渐恢复,那锥心的疼痛才让她明白了,冰面洒出的血渍是从她的血管里涌出的。 红色过后,就是无尽的白。 医院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墙面是白色的,就连她的病服也是白色的。 她在那些白色里住了 8 个月,经历三次手术,才能像正常人一样,重新站起来。 然而,也只是能够站起来。 从站起,到行走,她又花了许多时间。 她不怕和时间较量,也不怕和疼痛抗衡。但是,有些事并不是她努力就能够达成的-譬如跳跃,譬如旋转。 她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会做到了。 “辛姐,所以你受伤后就没有办法继续花滑了是么?”许轻轻问。 “花滑啊...”辛澈念了句,眼睛无焦点地落向一处,似回忆,又似在自说自话,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是的,她早就已经忘记了。 “诶...好可惜啊。”许轻轻默默感叹了句。 辛澈没有应声,遥遥眺向远方。 窗外,风雨飘摇,有一片树叶被强风卷起飘零在空中,无处可归。它飘着,飘着,最后摔落到地面,被人踩踏过去。 临近五点半,天已经全黑透了。 办公室有人陆陆续续地下班离开,而辛澈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许轻轻经过她办公桌前,颔首打了个招呼。 经过之前的交谈,许轻轻开始对辛澈有了改观,或许也是出于对她过往经历的一点同情,她觉得辛澈并不像他们口中那样不好相处。她提了提气,走到辛澈身边,柔声问,“辛姐,还不回去么?我看雨越下越大了,等会开车不安全。” 辛澈回眸,“我还有些事没做完,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哦...好。”许轻轻见状说,“那我先回去了,办公室就麻烦你关灯咯。” “嗯。” 室内人散后,辛澈坐了会,然后起身,绕办公室转了圈,确定人都走干净了。反手将门关上。 她坐回座位,取出抽屉中的折刀,塞进短靴中,然后将身子半掩着,拨通一个号码。 “您好,这里是「鳍」日式料理订餐热线,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7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