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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温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闷在家里反而不及在这儿热闹。” 面对着话头不醒尾的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坦率地告诉对方真相，似乎别无它法，温荷于是说： “张阿姨，公司盈利是一回事，在这基础上最要紧的是上和下睦，一团喜气，只有在这种士气之下工作，员工才能充分发挥价值。所以同事之间的相处很重要。这些日子来，可能是张阿姨你年纪大了，工作繁多，人也劳累，跟年轻人屡屡出现摩擦，所以我看——” “让我提早退休，是吗？”张阿姨语气之恶劣，除了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温荷还没有回应，对方就开始拉开喉咙吵嚷。 “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小姐也是个黑心的，欺负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平时一副正义的做派，穿得风光体面，也是个没教养吗，没素质的，竟会欺软怕硬，我不争不抢，拖个地扫个厕所都碍事了。” 温荷再听不下这番话了，那企划部的小秋的评论是贴切的，挑拨离间，颠倒黑白，活活一个狗血剧恶婆婆。 给点颜色就不识好歹，这种人品绝症，没有治愈希望的。 实实在在，每天每时都在职场枪林弹雨的高压，不可能再白白多承担一些无谓及无聊的压力了。 于是温荷略略拉下了脸，“张阿姨，你功劳公司明白，总之，绝不会亏待你，放心！” 说罢了，掉头就走。 不是温荷没有想过，应好好地跟张阿姨解释，也不知道因她一人引起了多少次人际纠纷了。一直以来，不论是直截了当，抑或旁敲侧击，把好话坏话，哄她的、吓她的、骂她的话都说尽了，总是冥顽不灵，给她架下了下台阶梯，她仍恃老卖老，死不肯改。 或许后勤部早就该大换血了，她一向体恤后勤部员工多老人，不予为难，类似张阿姨的应该还有，一同处理或许是个机会。 温荷于是签批了张阿姨及几个常被投诉的人，提早退休的文件，并给予他们劳工法例规定以外的一笔异常丰厚的福利奖金，结束雇佣关系。可是，不愉快的情况仍然发生。 所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公司内人们奔走相告，都以喜悦的语气报道张阿姨被温荷着令退休一事，固然由于当事人一向人缘差，也由于天生的凉薄人性，喜欢幸灾乐祸，一沉百踩，这对张阿姨之流无疑是一重刺激。 她的一口怨气恼气怒气，全都集中到温荷身上去，自觉只有不遗余力在人前人后，数落温荷的不念旧、难相处，才能平衡自己的冤屈气，以及下意识地解释道为什么宁愿提早退休，也懒得受气。 人到了利害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界，一亿人当中不知有没有一个宁可自我牺牲，也不肯陷害别人。 温荷对于张阿姨在人前人后对她的中伤与恶评．一笑置之。 跟在她身边任事的杨真当然明白个中情况，很替温荷叫屈，“也不知道她哪里来勇气，竟然敢造你的谣，到处说你坏话，真气人！” 自然是有人出钱让她当枪，“情绪总需要宣泄，随她去吧！我们还有别的很多事要做。” 如果老人手上所拥有的也只不过那一点点自以为是的尊严，就随他们用自己认为可行的方式予以保护吧，不必与之争了；年轻一辈还有时间可以去争取别的一切。 这是温荷的原则。但，按着原则办事，很多时候要吃亏，温荷不是不清楚，但无可奈何，不免惆怅。 越是不顺的时候越是会遇到死对头，温荷看到周斌走近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烦值飙到达了顶峰。 “别关门！”温荷呵斥住周斌关门的手，“你来干什么？” 周斌从踏进温氏就听了好几耳朵‘大小姐苛待底层员工’的事迹，就知道她没啥好心情，可他就是喜欢惹她，“怎么？大小姐出名了就怕见老同学了。” …… 一番针尖对麦芒之后，温荷赶走了周斌，气愤的甩上办公室的门。 周斌说得不错，最影响她心情的还是关耀。 ‘大小姐专门苛待底层员工’的事件，关耀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一点安慰都没有。 上次吵架的仇，他嘴上说着忘记了，可行动上却在一点点疏远，言行不一。 - 温荷还在等待关耀的开解，可一早醒来，已经没看见他的人。 那么早出门，连早餐都没有吃，明显是要避开她。 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这件事，是他使尽浑身解数才拗来的，他以前一直很珍重它……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心头空落落的，她只喝杯鲜奶，就出门了。 一整个早上，只要脑袋空闲下来，就会想起他，以及那晚的失言。 她原本是想解释自己的无可奈何，只是……只是很不喜欢他将自己与那些能出卖自己的人混为一谈。 莫名地，就是惶恐，想澄清自己，所以口不择言，说了很冲的话。 又想着表达歉意，跟他重新来过，怪自己嘴笨，还没表述清楚，平白添了误会。 细细想了一晚，慢慢地，摸索出一点轮廓来。她还是烦，但这种烦感，跟以前又有些许不同，最初是讨厌这个人、讨厌他做的事，而那晚，纯粹只是讨厌他参与的那件事。 不是他。 不包含他。 这些时日，她跟闻老师偶有微信往来，他从来不会试图探问她们私下的聊天话题，她曾试探地问过他：“你就不怕闻老师出卖你？” 不小心说漏嘴泄了他什么底？ 还是他真这么自信，他在家人眼中就是个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 “我有什么好让她出卖的？” “很多啊，像过往情史那一类的。” “她要能无中生有，我也是佩服。” 口径一致。所以是真的没有？闻歌说，他不轻易动心，是真的。 “你想告诉我，在遇到我之前，你一直自己睡？” “我都是在梦里跟你睡。”他调笑，“理论经验很丰富，可初次临床实践还是怯场了，见笑了。”他试图再跟她解释初次车里的两分钟。 她当然知道，毕竟现在也是丰富的那一类了，“那次，也不错。” 从她家里那些男人身上，逢场作戏那一套看得太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男人无爱也能有性这回事。 她心里明白，这样一个站在浊浪顶端的男人，不会太纯粹，她还是介意他身上带着别的花的。 逢场作戏，也不行。 她没有看轻他的意思。 但或许，还是伤了他，即使那并非她本意。 心头搁着事，做什么事都无法专注，在外头忙了一早上，回到公司已是午休时间。 她心里惦着要找他，把话解释清楚，一边发微信，一边往他办公室走，希望他人还在。 “你在哪？” 微信才刚发出去，就听到不远处回应似地响起铃声。 她回眸，循声见到走道捞出手机查看的，正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公司。” 她接收到这条微信。 开了一上午的会，手机一直静音，他没发现她，可是她注意到了，他身边有伴。 他停下脚步回微信，他身旁的女伴也停步，笑睇他：“你什么时候也变低头族？” 不确定这会不会打扰到他，她想了一下，试探地打下：“我也还没吃，刚回公司。” “那你好好吃饭。” 没有要邀她一起的意思。 她应该要识相地走开，不打扰他和朋友用餐，这是礼貌。可是因为他没有收起手机，视线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所以…… 所以什么她也不知道，莫名地又打了一行字，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晚上回家再说。” 他每一句话，都是句号。 刻意为之。 终结话题，正常人根本不会再有回应，最多丢个表情包，关耀不知道还在期待什么？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解读错误，她一时没再贸然发信息过去，倒是他身边的女伴，受不了他的拖泥带水，一手按下他的手机，倾前上前，作势要吻上他的唇，他终于扬抬头。 温荷愕了愕，然后明白了，草草也回“用餐愉快”后，转身走开，步伐仓促得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仓皇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0点3分
第25章 不会心动的，就是不会心动。 “注意到我没有？”任盈盈听信了好友建议, 用吻、用热情，来唤起关耀的注意力，让他正眼瞧她。 因为他只听得见微信提示声。 关耀掌心抵在任盈盈纤肩，果断地——推开, 继续专注了手中冰冷的屏幕、冰冷的文字。 “用餐愉快。” 这一次, 真的是句号结尾了。 他收起手机, 率先迈步, “走吧, 去吃饭。” 完全没因为刚刚那个跃跃欲试的吻起任何波澜, 沉然淡定。 任盈盈顿了顿，随后跟上。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扑你, 你都会是这种表情？”等电梯时，她偏首望着他沉静侧颜，问了出口。 关耀掀眸，睐向她, “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已经有了结论。” 对, 他拒绝过了, 是她不死心, 一试再试。 一开始是不死心, 后来是不甘心。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自家公司。 他是第一个, 在她报出名字时，没像多数人那样，回她——笑傲江湖里那个任盈盈？ “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 “对。” 那时, 任盈盈有些许迷惑。本以为应该会是个长袖善舞的阴谋男人, 可他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甚至温润带了点文人雅士的韵气。 然而，他做起事来，大刀阔斧的魄力与气势，却又完全不似个文质书生，她见过他在董事会上力战群雄，字字铿锵，杀得她家那群食古不化、不知变通的传统老顽固，一个个败下阵来。 也见识过他大力改革、整顿内部、修正经营方针，让创联在他手里重生。 她从最初的迷惑、好奇、探索、到深深陷入。 她让父亲向他提过婚事，不止一次地留他，但三个月约定期满，他还是走了，连一天都没有多待，走得干净利落。 后来知道，他被温仁利诱入驻温氏，为的是近水楼台，毫无遮掩，高调坦然的热烈追求温家千金。 是，创联比不上温氏家业，但是温家这潭水之深，会比她家好？她家那几个老头，只是脑袋硬了点而已，最后还不是一个个对他心悦诚服，他若回来，整个创联都可以送他，不会有谁不服。 温家却不一样，温仁还有儿子，内斗之狼且先不提，儿子再怎么不才也还是姓温，怎么也轮不到他做主，温仁只是在利用他，让儿子稳坐江山，聪明如他，不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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