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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客栈里，钱包就被抢了。”梁月盈没办法干涉人间疾苦，只说明来意。 “嗐。这年头统属混乱，军队、军统、中统、黑帮各大势力都有自己的特务，我们这警察局谁也招惹不起，只能逆来顺受。”那警长似有些无奈： “不是我们不管，而是警察局里的人都有各势力安排的人手，你说这万一冲撞了谁，这不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 “行。”梁月盈本就对他们没报什么希望，过来是有另外重要的事。 “寻不回钱夹不要紧，我也不会让人为难你们。只我向你打探一个人，章老板的私宅在何处？” “您们这些达官贵人，也得多多理解我们，上海滩不比天津卫。上海各个租界的警察都是本国人担任局长，也要听有钱富商的话。”警长虽未见她搬出实质性大人物，诓骗自己，等着人去分辩。身居要职，阅人无数，不会看错。听她这语气，就是养尊处优才能有的气场。 就像乞丐穿上龙袍，也不是九五至尊。皇上微服私访，依旧难掩贵气。顿时急了，生怕贵人后知后觉出巡捕房的没用来，以后断了他们喝花酒、扎大烟的银钱。 “您遇见这事，我们虽然束手无策。但您若是草菅人命，随便把府上下人或沪上市民打死了，我们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您包庇纵容的。” 随即查了章锡成老板先前的备案。章老板作为守法公民，哪怕在乱世，可以隐瞒私宅的位置，还是报备了。 轻而易举的找到，又十分不注重隐私地、理所当然的出卖。 直到梁月盈离开后，几个黑皮狗才泛起了嘀咕： “就这么暴露了章老板行踪，他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一个戏子而已，就算找咱们，又能如何？看这娘们一身贵气，一看就是散财童子。若真找着了章老板，就是让他升官发财去了。他都该谢咱们，怎还会狗咬吕洞宾？” “什么戏子，那是人民艺术家！京剧都成国粹了，你当睁眼瞎非得骂下九流？再说了，章老板人脉那么广，还在羊城混过。唱戏的时候，一堆靠山。不唱戏的时候，参加革命军，谁惹得起？” 同行略一缩脖子，为难道： “确实。他怎么总能选择正确的道路？咱咋没那么机灵。不过就算他被打扰了，咱也可以两眼一抹黑。反正他狂热的女戏迷那么多，一家一家找过去的，也说不定的。” 心底却在嘀咕，人靠衣裳马靠鞍，那小姐装出来的纸醉金迷也保不齐。早知道，就该偷偷告诉她个假地址，既能搪塞过去，又不冒着得罪章老板的风险。 只是那样做，万一真惹恼了哪个官太太，自己也是小命不保。 梁月盈身上已经没有闲钱，回旅馆退了房后，便抱起留着过冬，仅剩的唯一值钱的东西，去了当铺一趟。 不是没想过巡警总局里的黑皮狗，有没有对自己撒谎，但眼下只能碰碰运气了。因着去别处打探，更是虚无缥缈。 进到当铺里，掌柜的看见那件江北特有的、狐裘披肩，便立即两眼放光。 忙摘下眼镜，喝了口哈气，将眼镜片反复擦拭干净。 才重新戴好，走了过来，让伙计上茶。 “夫人这狐裘，是准备当多少钱？”掌柜的屏退了伙计，没叫经理验货，而是亲自接过。 从桌上拾起放大镜，仔细观察上面的刺绣和文理： “这样的针法，我从前只在宫廷里见过。还不是如同宫女穿得，得是娘娘穿得。” 这是从前宋世山送她的，这样的狐裘，不是一千，也有八百，她从未珍惜过。很多新的款式和样式，她甚至都没上过身，一直压箱底，搁置着。因为实在穿不过来。 天下财三分，江北大帅府就得占两分。 “既掌柜的，是识货的，您就看着给吧。”
第280章 打伤白月光的徒弟 庆幸自己来的时候，这狐裘没被抢了。不然她还不知、要再开多少枪。 就算乱世伤人，不用承担后果。可杀了人太多，哪怕是歹徒、劫匪，她也没有宋世山那样的刽子手的心理素质，内心无法得到安宁。 掌柜的看她光秃秃的耳垂，未着一物的皓腕，白皙修长的脖颈，同样没有珍珠项链修饰，洗尽铅华见真淳，便知她山穷水尽了，当无可当。 “的确是上好的皮子，我就不让伙计们念[虫吃鼠咬，光杆没毛，破皮烂袄一件]了。但当铺有当铺的规矩。”掌柜的报了一个价，随后道： “不过您也别急，现在是夏天，贵人过了坎坷，余生皆是坦途。保不齐不到冬天，您就赎回来了。到时候别说是原价了，再出十倍，您也有。” 掌柜的这话，不全然是奉承，虽然是事实，一根金条收的，要赎回去，就得十根金条。但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天生尤物，跟男人耍个手腕，再有一件狐裘，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都不稀罕这件了。 男人不是天生蠢货，可愿意哄着这样的绝色，心甘情愿当个傻瓜。 梁月盈算了算他给的银钱，坐吃山空的话，才能维持半个月的衣食住行。 急于去寻章锡成，便没跟他讨价还价，也没找下家。 只说：“好。这狐裘，也许我不会再要了，就让它寻找有缘人吧。” 爱一个人都有独占欲，章锡成也不例外。她自诩他留着前妻的东西，她会接受不了。所以也不那么双标，碍他的眼。习惯性的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若我往后有了银钱，这狐裘也不要了，哪怕买不到这么好的，可我对物质一向不强求。若没有钱，更赎不回来。” 她跟宋世山的缘分，就像这狐裘，已经尽了。 掌柜的将她送出了门，突然有几分于心不忍。早知道是一锤子买卖，就该多给她一点银子。 不过谁能想到，这是不是老手惯用的话术，就为着讨价还价。 商人重利的本性，还是让她收回了许多恻隐之心： “夫人要是急需用钱，保证这狐裘不要了，可以跟我签一份契约。我再多给您一些，也不是不行。” 毕竟值一套老北平四合院的钱，就算不给她一个花园洋房，也不能给两个窝窝头就打发了。 梁月盈疲于拉扯，恐他又有百般刁难，只微微笑了一下： “谢谢，不必了。” 出了当铺，想赶在日落前，乘黄包车，往章锡成的私宅走了一趟。 这回，她学聪明了，将枪贴身带着，放在方便取的位置。银钱，则搁置在更里面的口袋里，就差用针线缝上。 家有余粮，心不慌。她倒是没为明天的午餐焦虑，私心想着，只要见到锡成，便一切都好了。 衣食住行都有着落，身体得以休息，心里得以放松，还能慢慢规划工作和未来，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是不是一切都好了，尚且不能查明。因着能否见到，便是一个未知数。 一路打探过去，有些人是真的一问三不知，有些人是知道也不回答，有些人则是乱指路一气。 她综合了黑皮狗给的方向，多数人的定位，很快摸到了章锡成私宅门前。 庭院里的清风拨动竹帘，花影随着日头倾斜到檐下。那穿过阻碍，得以深入的金色光芒，洒落一地。 没看见章锡成，先瞧见了沈杏初。 “我说你是真没皮没脸，在戏园子外面撅了你一回，不长记性。还来？” 梁月盈对待自己的信仰，兴许脸皮薄；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就准备发扬没皮没脸的作风了。 “是。你不帮我通传，没关系。我可以请其他下人转告。” “想得美！”沈杏初抱着手臂，站在台阶上，已经远没有那日的好脾气了。 当时是在戏园子东家的地盘，不能直接翻脸。 这会儿在自己师门，尤其耐心已经被她耗光了。 “我若不肯，谁敢去通传？你也不好好想想，若我师父真在意你，会躲你跟躲瘟疫似的？若不在意你，你巴巴的跑来，除了自取其辱，还有何用？” “既然你这么好心，想给我个痛快。那就请你让他出来说话，只要他说一句让我走，我绝不纠缠。”梁月盈自是不信她的挑拨的。 章锡成没发神经病，即便没有多年的情分，以及数次冒着生命危险、奔赴江北的执着。那一封信，也是情意绵绵，等着她赴约。 她不信，自己收到书信立即启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物是人非。 “你能指挥章锡成的佣人，我却是不信。就算你真有本事，我以后就在这屋外搭个帐篷，天天等着。不信他不出来。” “你！”要命的怕不要命的，要脸的怕不要脸的，沈杏初绝没想到，一个出身高门大户的名门闺秀，会为了师父，如此没有底线，不要自尊心。 “你敢？你在这等着，我就叫人把你轰出去。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帅府呢，你想站就站。”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 可她还是失算了，梁月盈从前在帅府，学到最多的功课，就是武斗、而不是文斗。 “那你试试。我看谁敢碰我。” 梁月盈摸向腰间的手枪，看着眼前的沈杏初，跟宋世山他娘的彪悍起来，那就是小儿科。 沈杏初不信一个娇小姐，能玩的过她们这些、从小就混迹于鱼目混杂的风月场的。 略一挥手，立即冲过来几个师弟，开始把人往外推。 梁月盈拔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一枪打在章锡成徒弟的肩膀上，另一枪，则命中了旁边徒弟的膝盖，这枪威力极大，生生打碎了膝盖骨。 “你！你口口声声在意我师父，你就是这么对他好的？我一直都有先见之明，早料到你是个害人精。你现在不光坑我师父，连我师父视如己出的徒弟，都敢杀。”沈杏初尖锐的笑声，划过周遭一片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你弄出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惊得我师父出来吗？你也未免太狂妄自负了些。我师父又不是乞丐，你以为就算你杀了他徒弟，他不仅不会气恼，还会给你拍手叫好，让你再杀多些么？”
第281章 徒弟报案，血债血偿 按理说，梁月盈开过无数次枪，已经是半新不新的老手了。 可这一次，还是犹如第一次开枪一样，甚至连手枪的后坐力也难以抵挡了。 果然，打伤别人，还是跟章锡成的徒弟不同。 她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出手伤婆母。此刻，对于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徒弟，也下不去手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语气却不自觉软了下来： “先撩者贱。若不是你先动手，我也不会反击。” “强词夺理！若不是你强闯民宅，我们会赶人么？你是我师父什么人啊。怎么，我们保护的院子，还错了？”沈杏初很想将师父娶妻的事说出来，可那张王牌，还是想留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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