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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师娘，亲自给她致命一击。免得自己坏人做到底，跟师父恩断义绝，让温银妮坐收渔翁之利。 对于章锡成会不会原谅自己，梁月盈心里也没底。因为这些徒弟，就像章锡成的崽崽一样。 换位思考，若是章锡成伤了她女儿，他们之间，便彻底结束了。 章锡成可以没有那么大气，不接受宋含璋、待她冷漠，甚至恶语相向，她都能谅解。但若打伤她的膝盖和脚趾，让她终生残疾。梁月盈就算不恨他，不想报仇雪恨，也绝不会继续跟他在一起了。 心底挣扎的厉害，心脏一阵猛跳。 “梁小姐，您就发发善心，赶紧走吧。若是让我师父知道，他不舍得伤你，就得跟我们决裂。你愿意让他为了你，众叛亲离吗？”一旁已有小师弟走过来，带着哭腔道： “要我说，你下手也太狠了。果然跟土匪待久了，就也变成土匪了。我的师兄弟们，都没碰到你，你就开枪，你这是在哪儿受得刺激，有本能应激反应？” “是啊。就算不开枪，我的师弟们，也根本不会伤到你，甚至连一一根汗毛都不会碰到。谁能想到你这么彪悍，杀人不眨眼。”沈杏初的心情，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两败俱伤。 师父不在的日子里，她一个师姐半个娘，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弟，被打伤了，心疼和愧疚交叠。 若非对这个师姐信任，也不会为了她冲锋陷阵，谁能想到你这样的局面。 若她早料到梁月盈毫不犹豫地拔枪，根本不会有此计划，也不会任由事情发现的这样突然。 “人你也伤了，还不快滚？别以为你那算盘别人不知道，可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师父就算愿意为你背叛全世界，只剩你一人，你也不会把他惊动下来。” 沈杏初口中振振有词，还在编织着谎言： “我师父听说你给宋世山生了孩子，以为你彻底放弃了他，决定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伤心之余，离开了沪上，重返羊城，决定跟着委座，一路打回江北。” 说得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 沈杏初心底却在七上八下地打鼓，师父会不会放过梁月盈不知道。或者知道，也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章锡成是个精明的人，唱戏的没有铁憨憨，皆天资过人。兼之在梨园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具是抬眼一看，就知这人深浅。由不得谁在他面前弄鬼。 沈杏初不敢糊弄，也糊弄不了。任由自己说得天花乱坠，师父也知道，谁是那个怂恿的祸根。 梁月盈到底还是走了，沈杏初方才如梦初醒，懊悔不迭地，回头去扶自己的师弟。 “我好后悔，好恨自己。师父对我们冷心冷肺，我还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我再不会想着他了，我宁愿小师弟们都好好的。” 这话并非为了笼络人心，而是真心后悔。看着小师弟腿上流出鲜血，恨不能拿师父的平安去换。 一时昏了头，太不值得了。 师弟颤巍巍起身，扶着沈杏初，乞乞缩缩道： “师姐，我们不后悔。以后依然能为师姐冲锋陷阵，指哪儿打哪儿，牺牲了也在所不惜。” 出身富贵也少有唱戏为生的，就算喜欢，玩票就是了。对于出身贫寒的孩子来说，自己才进戏班没多久，师父就跑了。全凭师姐教导，知冷知热，给自己添衣加被。 沈杏初更加后悔，可惜没有后悔药。白瞎了两个好面子的身段，前几年的辛苦一场空。残疾人可以唱戏消遣，没有缺一条腿的跛子，能以戏为生的。 “来人！去给我报官，梁月盈持枪伤人，还有没有管！”沈杏初的眸中，迸射出仇恨的火焰。 誓必要让她牢底坐穿，多吃两天牢饭，最好挨个枪子。 一旁的同门劝着：“师姐，还是算了吧。您忘了，师父三番五次为她发疯。她可是师父的心头痣。” “是啊。若是巡捕房不作为，报官没用。若是将她折磨得半死，师父不会放过我们。被师父教训一通，也无所谓。就是怕师父想不开，有过激行为。” “师父肯定不会无动于衷。梁小姐活着还好，师父又得去挑战权贵，把她捞出来。她那弱不禁风的，要是真死在牢里，师父不得跟人拼命？估计给她报仇，就是余生活着的唯一念想了。” 沈杏初银牙轻咬下唇，师父报仇，跟谁报仇？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还是在牢里折磨梁月盈的黑皮狗？ 她不可能让师弟的伤，白受了。人指责自己很难，因为受不了愧疚的折磨。便只能把仇恨，都堆砌在梁月盈身上。 “伤人偿命，天经地义。去，给我报官，我要让她付出代价。我现在指挥不动你们了，是吧？你们要是不动，我就亲自去！” 章宅的老管家犹豫了一瞬，还是无奈摇了摇头，蹬着自行车，亲自往巡捕房走了一趟。 报官，抓人。 黑皮狗见是章宅的事，倒不至于点头哈腰，却也当成头等事接待了。 若是换成平常小商小贩，心情好了，直接不予理会。心情差了，那就是拳打脚踢。 “梁月盈是吧？” 黑皮狗从掌家的人手中，接过贿赂的银子，态度愈发恭敬。原本就敬人，就算不敬人，也得看在钱的面子上。 “问题是她在哪儿？您得当带路党。我们巡捕房人力有限，她要是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们路费都不够。”
第282章 讨到的尊严，在另一个地方丢弃 “什么意思？我们给了你们这么多钱，仅能使唤你们出警，还得我们负责找寻行踪。”掌家的老管家“嘿”了一声，顿觉牙酸： “这要是哪儿发生了谋杀案，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等你们过来解救，怕不是早凉凉了。” 黑皮狗抄着手，卜楞了两下脑袋瓜： “你们怕危险，我们过去，都是肉体凡胎，也不是啥金刚不坏之身，也怕危险啊。” 管家报了案，没辜负沈小姐为章先生的操劳，却也不能做更多了。 若真撺掇的梁小姐被捕入狱，回头章先生肯定会拿自己问责。 “等等，这名字听着熟悉，早前上过报纸，不会这么巧，是宋大帅那位前妻吧？”黑皮狗一向视财如命，此刻也是如临大敌，将银钱也一并推了回去。 “我不敢接，哪怕不去逮人，拒绝了你。回头让他知道，我收了你的银钱，我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老管家“嗐”了声，道： “都离了，你怕什么？你要是不拿着，回头沈小姐说我办事不尽心。” “离了也不行啊，难保哪天不会复婚。尤其前妻还有所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子凭母贵的。”黑皮狗强行将银钱推了回来，老管家不得已，接过手中。 未来几天，梁月盈果然没再到章锡成的私宅。 依旧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眼下的困境，亟待解决。 在路边啃着窝窝头，瞧见了大户人家的招聘启事。 眼见上面的条件，与自己相符，便揭下了榜单。 “我们这里，是要找钢琴老师。你会弹钢琴？”管事的问完，梁月盈微微颔了颔首。 “从前未出阁时，琴棋书画都学过，没有多精，但是拿的出手。如果贵府需要，我还会英文，懂医术，能给孩子调理身体。” 管事的满意点了点头：“行，先去见过大爷、夫人，再听她们出题考验吧。” 梁月盈正等着展示一下钢琴技艺，怕自己许久未弹，指法生疏，不知还能不能拾起从前幼年时的底子，就被管事的，带去了厅房。 是沪上显赫的商贾人家，里面养着许多佣人，各司其职。 由丫鬟引着，进了屋内，便闻得檀香袅袅。 中间隔着珠帘，听见老夫人开口，随即停下了脚步。 “跪下。” “我不是来应征老妈子的，就算是老妈子，也不该跪。”讨生活迫在眉睫，但梁月盈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宛如刻在骨子里一样。要弯腰，她早弯腰了。犯不着不敬阎罗，惧小鬼。 “你们要守怎样的家风，是你们的自由，与我无关。我无权干涉，也懒得干涉。恕不奉陪。” “等等。”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传出来，随即叫下人拉开了帘幕。 “就你吧。” 没解释方才的指令，是嘴瓢了误会，还是收回。 也没让她试探一二，就这么给她开了通行证。 “多谢。”梁月盈也不是过于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之人。 没有什么，是不能谈判的。 既她拒绝了，对方也没有强求。不必浪费口舌，就维护了自己底线，何乐而不为。 老管家正欲领她出去，转身之际，就听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就是看人长得好看，想娶小了就直说。” “你更年期到了吧？天天捕风捉影，无理取闹。你要是娶小，早就娶了，轮得到现在？”男人也没好气儿道： “都是留洋回来的，你还让人跪下，你白读得书。看似给人一个下马威，其实丢得是你自己的脸。” “你承认了是吧，你老早就想娶小了。要是看上她的外貌，你直说啊，我又不是那不能容忍的人。”女人被他讽刺了一通，心底也老大不痛快。 “用不用我现在就把她找回来，让她做你姨太太，也省得做家教糊口了。” “做家教不可怜，做姨太太不幸运。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原来出去一趟，也不等于涨了见识。”男人将手边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磕，但听“咣当”一声。 “就算我想娶，人家还不肯嫁呢。” “你承认了是吧？这回连纳都省了，改成娶了。说吧，你是不是没少去红灯区，别是私生子都造出来了吧。”女人尖锐地“哈”了一声，梁月盈已是走远了，听不见二人的争吵。 她内心没有一丝波动，问心无愧，旁人争执，与自己无关。不因无关紧要的事内耗，珍惜有限的耐心和精力。 衣食无忧，还得到了休整。但身为女主人的夫人的敌意，还是让她不由得起了戒心。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得留两分警醒，免得被暗害。 翌日，教了小姐和小少爷弹钢琴后，看着小姑娘穿着留仙裙，不由得想起自己软糯的女儿，也不知含璋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没有再去章锡成的私宅守株待兔，不知是心虚，还是疲倦。 日落后，倒是等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眼前出现了一张逮捕令。 “梁月盈，你私闯民宅，持枪故意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梁月盈想起在客栈时的出手，以及章宅门外拔枪，不知是哪次触犯了南京国民政府临时条例。 “我受侵犯的时候，你们可有管过？我不过自保，凭什么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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