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烈山中学第一届篮球队（4） 顾孝一干笑了一下，事实上他一早就预料到校长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上周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吃过好几次闭门羹了，真好办的话早就办好了。可想而知，置办一整套冬季训练设备的难度要远远超过给校队每人每个月 150 块补贴。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然是迫在眉睫，下周就要开始训练，眼下校队除了一个名字以及学校既有硬件设施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之前提交的那份方案和预算，我是以年度为单位来进行规划的。我能理解校长您和学校可能在校队管理上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但训练对校队来说确实刻不容缓，距离明年全市高中生篮球联赛开赛，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四个月的时间了。”他语气认真的说道。 王立群刚想开口转移这个话题，不过却被顾孝一提前察觉到了意图。顾孝一将自己没有喝的热红茶推到了王立群面前，随后继续说道：“校长，我早上在吴台长那里茶喝多了，这杯您不介意的话就让给您喝吧。”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是这样的，校长，昨天放学后我想了很久，后来也跟我大伯聊了聊这件事，下周我想办法先借一套设备过来，让咱们校队的训练进度保持正常进行。之后还有其他必须的物资，我同样还是想办法先借用。相关经费的问题，可以先往后放一放，但有一个前提还得校长您现在答应下来。” “哦，你说说看？” “校长您得签一个借条，保证这些先借用的设备物资，今后您会补还上所有费用。” 王立群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感到不舒服，这显然是顾孝一的一次“威胁”行动，因为自己迟迟不能批出校队的预算，对方竟想到采用“打欠条”的方式让校队先正常运作起来。 不过，他很快又舒展开了眉头，不舒服的心绪也恢复平常，无论如何自己其实并没有任何责怪顾孝一的理由。成立校队是自己的想法，请顾孝一来学校执教也是自己的决定，如今大半个学期已经过去了，自己在推动校队发展的事情上几乎没有再做任何贡献，理所当然要承担难以推卸的责任。 只能说，他确实没有预料到，想要建设发展一支校队会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本以为有人、有篮球、有篮球场，一切就能顺其自然的推进下去，甚至明年的比赛，都不需要争取太好的名次。现在想来，显然他忽视了专业人士要做专业的事情。 “借条……就不必了吧，毕竟这是学校官方的事情，还得正式一点才好，我们可以签一个正式的协议。”短暂思索之后，王立群表现出三分正式的姿态说道，“我会在协议里写明每一阶段支付校队运营费用的所有明细，我想这样的话，相信能让孝一今后开展校队的工作能够更加得心应手了。” “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了。”顾孝一有些意外，但他在心里还是坦然接受了。 他之所以提出“借条”的方式，并不是对校长接连搪塞校队预算的斤斤计较。他很理解做为一个成立不久的民办学校，经费上总会有捉襟见肘的地方。事实上，他既然有办法借来一套校队训练所用的物资设备，自然也有办法让校队在经费不足的情况下以最低配置来运营。他今天来电视台见校长，要的并不是一张校长亲笔签名的“借条”，自己更想要的还是校长办好校队的“决心”。 “不过孝一啊，我心里一直还有一个疑问，”但凡一件事出现转折时，必然会有其转折的原因，这恐怕正是能量守恒定律的另外一种体现。王立群拿起顾孝一推过来的那杯热红茶，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后，又说道，“咱们校队明年第一次参加全市中学生比赛，你预期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呢？” 顾孝一沉思了片刻，很快明白了校长的用意，刚才提到的那份协议恐怕同样也是一份军令状。只要是工作，就必然有业绩要求，无非是“业绩”会通过不同的形式来呈现罢了。在职业联盟打球的那段时间里，他没少体会到打球同样需要打出成绩，那“成绩”已经超出了单纯赛场上的分数，在那个环境下自己需要承担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要求。 他并没有对校长的用意感到反感，相比一开始校长所说不需要校队打出太好的名词，自己更希望校长能有更明确的目的，至少这样能让校长表现出对发展校队是心怀真意的。 “与其让我来说预期，说好说坏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倒不如校长您来说说看您的预期。”他这么回答道。 王立群笑了笑，不过这个笑容并没有流露出对顾孝一投机取巧作答的满意，相反，更像是对顾孝一投机取巧本身的调侃。 “明年的区评选，我们烈山中学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新亚培德中学，虽然我们两家学都是民办高中，但新亚培德建校至今快三十年了，是我们市第一批重点关注的民办学校。巧的是，我听说新亚培德中学校体育运动队也是今年才开始筹办，无非他们条件好，今年是篮球、足球两项运动男女组一共四支校队一起筹备。”校长不疾不徐的说道，他在提到同样是民办学校但规模却有天壤之别的新亚培德中学时，语气多多少少还是带有了一些感叹。 他停顿了一下，抬眼正视着顾孝一，接着说道：“我知道明年的区评选我们学校一定还是比不过新亚培德，但至少得让外界看到，我们烈山中学仍然是在发展进步的。我的想法是，在男子全市联赛的排名上，我们烈山中学一定要超过他们新亚培德。” 尽管校长的出发点与体育教学本身没有关系，但这也让顾孝一感受到了来自校长的雄心壮志。他当然不能要求一名校长的目光只局限于体育运动上，竞争与竞技本就有交叠互通的成分，人一旦有了斗志和目标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动力。 “我明白了，一定不负校长所望。”他没有过多的修饰语言，语气不见波澜的回答道。 “孝一啊，你答应了，可一定要做到。”王立群似乎用了开玩笑的语气，但他看着顾孝一的眼神里却写满了认真。 周一一大早，两辆货车开进了烈山中学校门。这会儿早餐时间刚过，入冬的冷空气一早就驱赶着各年各班学生们提前回到教室，当货车在校内不算宽敞的主路上艰难调头时，一些学生趴在窗户口张望，猜测着学校今天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动。 货车调整好方向，跟车的工人们开始卸货。很快，学生们从这些忙碌的人群里看到了顾孝一、何尚生和教务处黄主任三人的身影，紧接着货车上也卸了篮球架之类的物件，这时才猜出这些大概是篮球校队专用的物资。 顾孝一带着工人们来到他一早就物色好的场地，那是紧挨着男生宿舍楼向阳侧面的一处水泥空地，以前是用来给走读学生停放自行车、住读学生晒衣服晾被子的地方，不过在星期天时已经由老师们通知下去，将这片空地征作他用。在沟通完毕施工方案后，工人们依托着宿舍楼体的墙壁，直接在这里搭建了起一座活动遮雨棚。 遮雨棚十分厚实，与每年春运时各个城市火车站广场搭建遮雨棚不相上下。用来支撑棚体的架子全部换成了加粗加重的钢架，宽度十六米，长度二十米，高度超过七米，近乎严丝合缝的将宿舍楼旁这一处空地全部填满了。由于整体面积达不到标准全场篮球场的规格，所以遮雨棚搭建完毕后，只有一座篮球架被推了进来，停放在测量好的位置上。 地面上没有专业篮球场的白线，光秃秃一片更像是一个草率的野球场，可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是一座可以遮风挡雨的野球场。 就在顾孝一指导工人搭建遮雨棚篮球场的同时，何尚生带着另外一些工人将一箱箱运动器材搬到了一间空置的教室。这间教室是昨天刚刚由教务处批下来，做为学校篮球运动队专用室内活动场所和办公室。那一箱箱运动器材并不轻松，打开后才知道全是健身房使用的力量训练器材，种类虽然不多，多是自由器械，但在专业指导下足以进行覆盖全身的训练。 直到下午三点，工人们才重新回到两辆货车上准备离开。 带队的工头找到顾孝一，将一份用来证明工作完成的验收单据让其签字。尽管工头工装穿戴严实，但在递出签字笔时露出的手腕处，仍然能看到部分五颜六色的纹身痕迹。当工头发现旁侧其他老师注意到自己纹身时，立刻下意识的拉了拉袖子和手套进行遮掩。 “辛苦你们了。”顾孝一快速签完了字，将单据还给工头。 “这都是我们的工作。回头发票是寄到您这儿，还是寄到硬核？”工头接过单据，熟练的检查了一番，将留下售后电话的底联撕下再次交给了顾孝一。 “先寄到硬核吧，这些东西都是我大伯先垫资。”顾孝一回答道。 “好的，没问题，这样的话都不用寄了，我周末直接给寅叔送过去就行。”工头欣然说道，“哦，寅叔昨天还跟我说，下周之前再找到一套办公桌和柜子送过来，到时候我提前联系您，看看哪一天方便送货。”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顾孝一点了点头。
第34章 烈山中学第一届篮球队（5） 早在全校篮球比赛还没有结束的那会儿，顾孝一就预感到学校会在校队预算上出问题，上周他仍然坚持去找学校各级领导催促预算，更多的是在做出一个姿态。篮球不是一个人能打的，篮球队也不是一个人能办好的。就算上周学校批下了预算，从资金到账再到物资采购及投入使用，也会远远超出了既定的时间规划。 他的大伯顾寅在本市除了经营篮球运动馆、咖啡馆之外，同样也有运动设备专卖店。一个月前，他便与大伯商量好，从硬核系的产业里借用一批篮球训练设备。关于搭建棚内篮球场的想法，也正是那会儿由大伯提出的建议。训练设备虽然大多是二手货，棚内篮球场也显得寒酸和简陋，但这已然要比校内现有条件要好一些了。 硬件设备的好与坏，或多或少会对训练效果造成影响。同样的训练周期和强度，在国际篮联标准木质地板篮球馆进行和乡间碎石水泥地球场进行，最终出来的结果必然会有出入。只不过，无论再好的硬件设备终归只是辅助，真正决定“质变”的还是人的本身。 那天下午课程结束后，校队所有预选队员全部来到了宿舍楼旁的棚内篮球场集合。顾孝一能从每个人的神情上看出，大家对于现在的训练条件仍有不同程度的不满，尤其是刘明星。 只是刘明星因为上周五在校队成立仪式上曾夸下了“能承受天寒地冻之苦”的海口，现在棚内篮球场至少解决了遮风挡雨的问题，他也不好再多发牢骚，仅仅是踢了一脚面前的碎石子，低声碎碎念了一句：“半场就算了，连白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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