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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出一个专业动作其实很简单，但训练出一种高超的意识却是无比困难。 这一晚的训练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太平，不是穿梭的球员撞到原地运球的队员，就是原地运球的球员打到了穿梭的队员，无论哪一种情况的发生，都会立刻造成一半队员陷入混乱。整个训练过程，一直处在从混乱恢复正常，很快又陷入混乱，接着再恢复正常的状态下，周而复始且断断续续。别说练习穿梭的队员十次有五六次都推进不到篮下，使用加重篮球原地运球的队员多数也不在训练的节奏上，即便教练不说，大家自己都深感这是在胡闹。 何尚生几次询问顾孝一，是不是先暂停今晚的训练？ 顾孝一告诉何尚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训练条件都不会再有改善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采用这样的训练方式，以后遇到同样的天气情况，我还会继续采用这样的训练方式。团队需要提升技术，也需要提升默契，这两样的培养不分先后。” 何尚生仍有担忧的说：“可是教练，你看看现在都半个小时了，运球也练不好，突破也练不好，大家还都闹起情绪来了。” 顾孝一很坚定的说道：“第一次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这都在我预料之内。等大家训练量上去了，基本功扎实了，再做类似的训练就会不一样了。” 何尚生看着眼前堪比灾难现场一般的混乱局面，除了埋怨训练条件简陋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下午时他曾想过，实在不行就让今天晚上的训练同样改成室内力量训练，或者索性就休息一天，毕竟不规范的训练还不如不练。但现在，他从顾孝一的话语和态度中，多多少少感受到了对方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中断一天训练并非不能接受，可仍然会遇到接连数天乃至十数天没有办法使用户外篮球场的情况，总不能让训练一直中断下去，不仅如此，越是让大家深陷困难的境地，越是能够加快大家的磨合。 只是，这天晚上终究还是发生了一次严重的意外。 因为训练期间的磕磕碰碰，让突破屡屡受挫的刘明星十分窝火，多次与原地运球的队员发生口角，要么指责对方运球太差影响自己，要么质疑对方是故意使绊子针对自己，以至于原本只是无心之失，到后来演变成真有心怀怨气的队员趁机向刘明星故意使坏。 冷培峰在刘明星通过自己身边时，假装加重篮球脱手，直接砸在了刘明星腿上，导致刘明星完全失去平衡的栽倒在地上。庆幸刘明星经验丰富，在身形失去平衡的一瞬间，选择用后背着地来卸力，加上冬天穿着较为厚实的训练服提供了保护，这才避免酿成了危险事故。 刘明星立刻起身要发火，但顾孝一却先一步吹响了哨声，随后疾步冲到事发现场，将故意制造危险动作的冷培峰拧了到队列之外。 “你刚才在干什么？”这恐怕是大家第一次看到顾孝一发出咆哮。从开学到现在，顾孝一从来没有流露出过于激烈的情绪，哪怕是程度最重的训斥，充其量也只能算作“严肃”，而远远到不了“严厉”。 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无都被这突然如其来变故的吓了一跳，目光纷纷 聚焦到了顾孝一和冷培峰的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用加重篮球，没把握好而已，我都不知道他过来了。”冷培峰尽管同样很慌张，不过本能的还是选择了先狡辩。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是比赛，不会有人听你辩解。”顾孝一丝毫没有减轻愤怒的情绪，冲着冷培峰训斥道，“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绝不能做出危害他人的动作，不管是对手还是队友。竞技场上最可耻的行为，就是违反体育道德。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会给刘明星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稍有差池，你可以毁了别人一辈子！” 冷培峰因为紧张而瞳孔放大，一时间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也会毁了你自己！”顾孝一缓缓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刚才激烈的情绪，随后郑重其事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冷培峰，去操场跑十圈。”何尚生走了过来，对冷培峰责令道。 冷培峰脸上写满了不快，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之后，小跑着离开了篮球棚。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学生而言，即便真的是自己全错，也总能找到了各种诡辩的理由来粉饰。更何况这次事故的起始原因，明明就是刘明星态度恶劣在先，这让他在心底里自然是很不服气。在刚跑出篮球棚没多久，他便碎碎念的嘀咕了一句：“装什么好人，自己当年不也把穆扬给弄成了重伤吗？” 看到冷培峰遭到教训，一旁原本憋着一股怒火的刘明星多多少少得到了几分解恨，只是刚才的动作实在过于危险， 在他看来罚跑十圈还是太过轻松了，更何况自己也从冷培峰离开时的表现上看出，对方打心底里根本就没想诚恳认错的意思。当即，他拿出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态势，得势不饶人的絮叨起来：“才跑十圈？我都差点骨折了，他就跑十圈？要不然这样，我绊他一下，然后我自罚跑十圈行吗？” 顾孝一转身盯着刘明星，十分严肃的说道：“我在职业球场上见过许多像你这样的球员，实力很强，球风凶悍，有时候也能帮助球队逆转局面，但总喜欢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来。我承认在职业球场上需要这样的球员，他们可以适当给队友和对手制造一定压力。但前提是什么呢？是你得先走上职业球场！”
第38章 用球说话（3） 刘明星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对顾孝一这种具有质疑的训话大感不爽，他从四年前开始就制定了明确的未来目标，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无论是自己的父母还是自己本人，都已经投入了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他自诩打进职业联盟不在话下，甚至更为雄伟的理想还是有朝一日能打进 NBA 或者奥运会。 “我说顾大教练，你身为前职业运动员也应该听说过‘运动员性格’的说法吧？每个运动员都必须有自己的个性。我有这样的性格，是因为我有这样的能力；我之所以有这样的能力，也全是因为我有这样的性格。”旧怨加新仇在这一刻叠加到了一块儿，他毫不客气的冲着顾孝一反驳了回去，语气之冲动，让原本有所缓和的气氛顿时再次陷入了紧张。 其他队员们无不错愕，十多年的学生生涯里，他们或多或少见识过个别顽劣的学生与老师对抗的情况，可那些都与现在的情形大有不同。不管怎么说顾孝一也曾是赫赫有名的职业篮球运动员，拿过两届全联盟 MVP，热度持续过两三个赛季。刘明星篮球功底再好，归根结底还是一介普通高中生，何德何能竟敢如此猖狂。 不过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在错愕之余还是怀有幸灾乐祸，很是期待刘明星今天能栽一个大跟头，毕竟这家伙平日里真是十足讨厌。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跟我讲运动员性格？严格来说，你现在都不是运动员！”顾孝一的语气变得严重起来，只是相较于训斥冷培峰时的暴怒，现在还是保持着冷静。 “你们成年人总喜欢拿这一套来说事是吗？我现在还不够年纪而已，不然你以为我还拿不到运动员职业证书吗？”刘明星语气愈发恶劣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够年纪，就更应该学会谨慎。在今天之前，你已经跟多少人发生过矛盾了？你真以为自己每次都可以这么幸运毫发无伤！你以为你接受过几年训练就真的是天下无敌了吗？在我看来你根本不是强，你只是还没遇到比你强的人而已。”顾孝一不减语气的训斥道。 “可以啊，你觉得我垃圾那就开掉我好了，你真以为我想来这个破学校的校队吗？中考还没开始我就被一中、二中选中了，要不是我爸妈发了疯，听说你要来这个破学校执教，非要逼着我来这里。就算我现在转学，一中、二中照样会接受我。”刘明星越说越愤怒。 一直以来，他始终过不了父母迷信顾孝一的这道坎儿。在这座小城市里，重点中学的意义不亚于改写一个人命运，换做任何人都会清楚这个道理。只听说过父母想尽办法让孩子削尖了脑袋挤进市一中、市二中这样的重点学校，哪里会有父母在市一中、市二中已经抛出橄榄枝的情况下选择拒绝？ 烈山中学除了有一个顾孝一之外，还有什么？教学设备没有市一中、市二中先进，篮球场还是露天水泥地，校队经费还得先行借垫，食堂伙食也完全谈不上科学营养，更可笑的还是那些同为校队的队友，大部分人差到得从运球基本功开始练习。就拿此时此刻来说，天寒地冻的所有人得挤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篮球棚里训练，所剩可用的干燥地面都快比肩稀有战略物资一样珍贵了，但凡条件宽裕一点，根本不至于会闹出刚才的冲突。 顾孝一没有想到刘明星原来是被迫来到烈山中学，并且这被迫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源自自己。如果一开始让他给建议的话，他同样认为刘明星更适合去市一中、市二中这样各方面教育都成熟的重点中学。刘明星与很多体育生不一样，大部分体育生并不是真的志在体育，只是为了求得另外一种通过高考的方式而已，而刘明星已经定下了明确的未来目标，要想实现这个目标，显然在市一中、市二中能获得更好的平台和更多的机会。 他不能推诿刘明星的父母错信了自己，只是自己从一开始决定来烈山中学执教时，就没考虑过要培养职业篮球运动员。他更想做的，是传递篮球成为年轻人们的一项爱好。 有那么一刻，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了。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性格改不了，我压根儿也没打算改。他们菜就是菜，打球就用球说话。刚才明明是冷培峰的错，凭什么现在又怪到我头上？顾大教练你要是对我不爽，我还挺开心的，你直接把我从校队踢出去，我回家也好跟我爸妈说烈山中学这座大庙容不下我这条小虫，咱们各走各路，皆大欢喜。”面对顾孝一突然的不语，刘明星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这场争吵的局势，于是趾高气扬的进一步说道。 “你刚才说打球就用球说话，你敢跟我打一场吗？”短暂沉默后，顾孝一开口了。他直视着刘明星，眼神锐利就像是准备发动突袭的猎豹。 在场的校队其他队员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他们当中有人认为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强者对决，有人则是迫不及待想看这场热闹持续升级，也有人已经开始猜测着顾孝一和刘明星究竟谁会获胜，且失败的一方今后该会如何自恰。 当然，在孰胜孰负的看法上，大部分人自然而然认为刘明星一定不是顾孝一的对手，毕竟顾孝一虽然现在已经退役了，可曾经也是职业篮球运动员，更何况岁数还处在壮年。刘明星能力再强、目标再明确，终归还是一个尚未进入职业运动领域的孩子。悬念还是在于刘明星能从顾孝一手里拿下多少分，至不至于输的那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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