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会为了让她喝药,而同她讲道理。 所以他其实不希望与她有那般亲密的举动,甚至连道理也不愿意多讲。 雪初凝越想越气,翻来覆去了一整晚。 但转念一想,宴清霜不过口是心非,做无谓挣扎罢了,迟早要败在她手里。 反正昨夜也不亏,没道理跟自己过不去。 她顿时心情松快起来,便哼着小曲儿,继续回床上躺着。 这会儿时辰尚早,客栈里仍有参加仙缘大会的儒生陆续离开。 待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雪初凝也终于昏昏欲睡。 可不多时,又蓦地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 她刚有睡意,不愿起身,宴清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便懒懒出声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那人提高了声音:“初凝,是我。” 她一下子翻身坐起,赶忙跳下去开门。 只见月浮衣手上挎着一只小竹篮,提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路上遇见了宴宗主,他托我把这个带回来给你。” 雪初凝掀开盖在篮子上的苎麻布一看,那里面竟规整地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饴糖。 每一块饴糖之间都用油纸隔开,沁人的甜香瞬间充斥了鼻息。 月浮衣将篮子递给她,随她一同进到屋内,打趣道:“瞧你昨日委屈得,我还以为,你与他之间当真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人家宴宗主为了哄你,一大早就跑去给你买糖。你们两个,和好啦?” 雪初凝将小竹篮抱在怀里,随意坐在一旁,撇撇嘴轻哼道:“他这哪里是哄我,分明是怕了。” 说罢,还不忘叮嘱一句:“还有啊,他不喜欢再被旁人以宗主相称,你今后也同我一样,唤他宴师兄便是。” 月浮衣含笑看她一眼,点点头,“好,听你的。” “对了初凝,”她紧挨着雪初凝坐下,“今日仙缘大会,各宗都派了使者前来,你猜太玄宗来的是哪一位?” “这仙缘大会,说白了也只是墨宗之事,对别家而言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犯不着出动大人物。” 雪初凝微一挑眉,“可既然你有此一问,想必太玄宗的这位使者,并非寻常弟子,那我便来猜一猜,唔……” 她思忖道:“他们家那三个渡劫期的老头,不会自降身份来此。难不成,来的是太玄宗大小姐?” 月浮衣笑着摇摇头。 她又道:“总不会是徐宥师兄吧?” “正是他。” “哈?” 雪初凝有些惊讶,“徐师兄升任首席弟子,手头琐事怎的不减反增?救治狾人也就罢了,这种小事居然还让他出面,沈赤亭不至于吧?” 月浮衣却不以为意,“徐师兄也是近几年才被沈宗主提拔上去,多在人前露露脸也好,反倒显得颇受沈宗主器重。” 雪初凝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什么器重不器重,摆明了就是物尽其用,恨不能把人当驴使。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出口,只道:“反正徐师兄自己愿意留在那里,咱们想管也管不着,且随他去吧。” 月浮衣瞥她一眼,笑问:“你先前与徐师兄情如兄妹,这次他来,你不过去看看他?” “不去了。” 雪初凝几乎未作迟疑,“今日人多眼杂,我若去了难免生事。再说,我前几日便同师兄见过了,他应也知道我的难处,这次不去,他不会怪罪的。” 月浮衣点头道:“也是,徐师兄一向拿你当亲妹妹看,也处处替你着想,必不会为此小事心生嫌隙。” 其实这事,雪初凝心中早有盘算。 她昨日在不尽山庄闹了一通,今日就算言君同乐得她去,她也多半不会招人待见。 只徐宥来此之事,倒在她意料之外。 她不想再看墨宗弟子的脸色,也就不能再去不尽山庄。 而这几日,她无意中听闻了徐宥与沈南薰定亲之事,如此,她这徐师兄为了避嫌,也不能像月浮衣一般私下来客栈见她。 想至此处,她又道:“话说回来,浮衣,我在流霞镇的事,你且替我瞒一瞒,最好也同言三公子知会一声。我明知他来此,却避而不见,即便他不会怪我,心里许是也会不痛快,还是别让他知道为好。” 月浮衣一口应下,却又担忧道:“我与言三公子倒是好说,只那司予还在不尽山庄,他素来与你不对付,万一在徐师兄面前胡言,那可如何是好?” “啧,倒是把这个大嘴巴忘了。” 雪初凝垮下脸来,“他现下赖在不尽山庄不走,我也拿他没办法。他爱说就说咯,徐师兄认我又不认他,等回到宗门,非得让师父替我出一口恶气不可!” * 宴清霜今日依言在正午前回到客栈。 他抬手轻轻叩门,不待里面人回应便推门而入。 此时月浮衣还未离开,雪初凝没有穿那袭张扬的红衣,而是换回了从前最爱的织金白裙。 宴清霜微微一怔,随即收回目光。 他对着月浮衣说了句“抱歉”,便垂眸退了出去。 “你去哪儿啊?”雪初凝叫住他。 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你们聊,我去下面坐会儿。” 房门被他随手带上,雪初凝轻哼一声:“假正经。” 月浮衣掩口轻笑,“宴师兄纵着你,你也别成日欺负人家。” 她撇撇嘴,“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便一同下了楼。 正午时分,仙缘大会这第一场考试也已结束,外面街上满是离场的儒生。 除了墨宗负责巡视的弟子,其余宗门来使不会选在此时外出。 月浮衣毕竟同样有着妖族的身份,这次身边也没留任何随从,被人瞧见恐生意外,便也只有趁着儒生散场的时候混入其中,才不会引人注意。 雪初凝正欲送她出门时,柳书生恰好从外面回来,手里竟还抱着一只狸花猫。 柳息一路低着头,险些撞上二人,回神之后连忙告饶:“对不住,对不住,都是小生之过。” 他手里的狸花猫受了惊,一下子蹿下地,溜进桌凳之间挡出的缝隙里,谨慎四处张望。 狸奴胆小乃是天性,不足为奇。 雪初凝本也没当回事。 可就在她回过头的瞬间,却瞥见那狸花猫突然大着胆子钻出来,缓缓去到立于一旁的宴清霜身边。 先是试探地靠近,在察觉那人对自己并没有威胁之后,竟然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雪初凝见状噘起嘴,没好气地嘀咕道:“这会儿倒是不拒绝了,就说他假正经!” 柳息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它……只是一只猫吧?”
第35章 打听 在场的只有柳书生不知雪初凝身份, 他会有此一问,本也在情理之中。 奈何雪初凝正在气头上,不悦地瞪他一眼:“猫怎么了?看不起猫吗?” 月浮衣轻笑出声, 抬眼望向宴清霜。 却见他一边任由那只狸花猫接近, 一边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对于旁边这只一点就炸的猫儿, 好似熟视无睹。 她无奈地摇摇头, 又悄悄给那书生递了一个眼神。 好在柳息机灵, 当即便知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告饶:“不是,不是!只您几位都是仙门中人, 小生一介凡夫,只怕自己眼拙,没能瞧出其中玄机,误将哪位仙子错当成了小狸奴。”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雪初凝的脸色, 又瞥向一旁仍在撒娇卖俏的狸花猫。 “它是小生回来时在路边捡到的, 小生见它流落在外,又骨瘦嶙峋的,许是吃了不少苦,便想着给它一个安置之所。阿凝姑娘若是不喜欢, 小生这就将它带回房里, 绝不让它再打扰姑娘!” 说罢,他当真走到宴清霜身边作了一揖, 弯下腰打算重新抱起那只狸花猫。 但那小狸花一反方才的温顺模样, 突然对他龇牙又奓毛。 分明瘦得皮包骨, 力气却是分毫不减,一爪子拍过去, 他那比寻常妇人还要白净的手背上,立时多了几道血痕。 柳息“嘶”的一声收回手,“这、唉……” 他为难地回头去看雪初凝。 可雪初凝又能有什么办法。 有些人的身上天生便带有一种气场,这种气场温和而美好,能轻易让生灵感到安心适意,从而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她知道,宴清霜便是这样的人。 虽说灵猫与凡猫生来云泥之别,但若从鸿蒙之初算起,这二者之间也算同根同源。 即便灵猫的一些天性,早已随着漫长岁月的演化和己身修炼而改变。 但其中更多的反而会沉淀下来,融进血液,刻入骨子里,哪怕得道飞升也无法泯灭。 譬如对这种气场的感知。 故而从一开始,宴清霜于她而言,便是忍不住靠近的存在。 眼前的小狸花不过是只寻常猫儿,面对这样难以抗拒的吸引,自是把持不住。 可雪初凝一想到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情不自禁,本就烦乱的心情顿时更加不可收拾。 但她毕竟也已活了三百多岁,犯不着同一只再寻常不过的狸花猫计较。 再者说,她气的是宴清霜,跟这灵智未开的小东西本也没什么关系。 “算了算了。” 雪初凝不耐地冲书生摆摆手,“刚捡回来,还都认不得你呢,你动它做什么?” 她缓了缓语气,又道:“你去后厨看看,有没有什么它能吃的。又不是那个假正经,两手空空的,这会儿谁会跟你走?” “阿凝姑娘说得是,都怪小生愚钝。” 柳息恍然地一拍脑门,立马小跑着往后厨去了。 雪初凝方才那话故意说得大声,可宴清霜依旧无动于衷。 “浮衣,我送你回去。” 她心下一恼,重重哼了一声,挽住月浮衣的胳膊便将人往外面扯。 月浮衣本是个裙裾不动钗坠不晃的端庄仪态,这下未及反应,险些被她扯得一个踉跄,也顾不得再同宴清霜告辞,赶忙跟上她的步子。 然今日的客栈热闹得有些过头,想要出门着实不易。 雪初凝刚刚支走了柳书生,还未迈出门槛,便又在来往不断的儒生堆里,迎面碰见了另一位熟人。 言君同今日亦是只身前来,并未带任何随从。 雪初凝瞧见他有些意外,她与言君同合计之事昨日便已谈妥,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她身边的这只小兔子。 她这时仍未消气,不大想回客栈,便与二人来到旁边一处隐秘的巷子里,随手在身周套了个隔音结界。 一番交谈之下,果然听言君同说道:“月姑娘既然来了,便是不尽山庄的贵客,在下岂有怠慢之理。但她毕竟是神月宫的人,身份敏感。今日来往者众多,她又独身在外,若不能确保她的安全,在下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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