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蛮蛮抓起苍迟的手臂,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刀子,在他的手臂上比划一番。 此时苍迟还不知虞蛮蛮的心思歪了,没好气道:“干嘛拿出刀子?” “苍迟哥哥皮糙肉厚,割一块下来应当不疼。再说了,一块肉换这么多银子啊,苍迟哥哥,你真不打算卖吗?”虞蛮蛮说着立起刀子,就要在苍迟的手臂上割下一块肉。 “虞蛮蛮你没良心,为了一只狐狸杀哥哥。”苍迟忙挣脱开来,屈指在虞蛮蛮头上敲一个栗子,“我这滴水难消的身子,身上的肉哪里能卖。” “反正割一块又不会死,大不了睡上十年半个月的,苍迟哥哥你懒惰,一觉睡个几十年,你心里应该高兴才是。”虞蛮蛮一副急泪,复伸手抓住苍迟的手臂。 “你精是个大傻瓜。”苍迟复挣脱开来,虞蛮蛮又来抓,无可奈何之下,苍迟拔腿就跑。 为了哄裴姝高兴,虞蛮蛮举刀追了过去。 “就一块。” “不行。” “苍迟哥哥你好小气,一块肉就能消柳惊妹妹的憔悴,还能得三百两,这般你都不肯。” “我就不!” 一个追,一个逃,追追逃逃回到东海后,在小生灵面前上演了一场厮丢厮打的戏。 那虞蛮蛮活像个被裴姝拿馒头过纵的人了。 裴姝打人骂人的场面,虞半白都瞧见了,昨晚才说今日要冷待她,瞧见了这些,哪里还有胆子去冷待一只擅武的狐狸,他吞了一口唾沫,回到天井下好好洗漱了一番。 裴姝丢不开满怀里愁,今日仍旧没来胭脂铺,裴姝不来相扰,虞半白好不习惯,夜间就来窗下等她的踪影出现,天亮起来后,他先等来了祢衡。 祢衡见铺门没开,便先绰扫了铺外,等他清扫完,虞半白隔着窗门道:“今日不开铺,明日我再与你今日的日事钱。” “啊,又不开铺啊。”祢衡叹一声气后抱着扫帚走了。 等到午时,虞半白终于等到了裴姝。 裴姝头戴那对白纱金线制作而成的蝴蝶,身穿丁香色焦布比甲,手提着个竹编漆食盒出了门。 看样子是要去龙王庙。 今日的天有些黑沉沉,也不知何时会落雨,虞半白换上一件黄油绢道袍,带上黑漆雨帽。打着伞随在别人后面过于惹眼,虞半白当即找到一块深蓝色的方巾,用剪子在上方剪去一块,再拿出轻薄的黑纱缝在上方,仅用一刻便制出了一条可遮阳又可避雨的眼纱。 眼纱带上后,虞半白袖了些银子立即出门,底发力气转动轮椅,很快就追到了裴姝。 追到裴姝,虞半白慢下速度,离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转着轮子。 他本想悄悄随在裴姝身后,在转角处神不知鬼不觉来个偶遇,但不想碰上了来上番的小鹤子。 虞半白只露了一双眼睛,小鹤子眼光一错,把他误认是贼子了:“阿耶,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当贼吗?” 问完看到她口中的贼子坐在轮椅上,小鹤子凭着轮椅认出这个贼就是虞半白:“你不是贼,你是子鱼哥哥。子鱼哥哥,你要去哪里?今日要下雨,而且还会下得挺大的。” “嗯,去龙王庙拜一拜。”黑纱遮了眼,虞半白瞧不大清小鹤子的神情,只回,“既然要下雨,你也快些回去吧,今日我不开铺了。” “去龙王庙?我也要去,我推子鱼哥哥去吧。”小鹤子将裙子一提,步儿款款,走到虞半白身后,推着轮椅便走。 小鹤子乐乐陶陶,一面推,一面在给《九章·橘颂》编了调子,开口就唱:“……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 歌声清脆悠扬,就若风动了碎玉,听到歌声,虞半白仿佛回到了南海,沉醉其中,手指打着节拍,听小鹤子唱完一曲。 曲儿唱完,虞半白发现周遭的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和小鹤子的身上,走在前面的裴姝,也因这阵歌声顿了脚步,并折到虞半白身边。 “你是子鱼公子吗?”裴姝偏头问道。 面上有眼纱遮挡,虞半白也紧张得眼珠子四下乱瞟:“是,我是你的子鱼公子,啊不,我就是你口中那位子鱼公子。” 一紧张,说的话也有些奇怪,好回话时天响了一道雷,裴姝并没有听清虞半白前半截的话,只听得后半截:“你这条眼纱还挺好看的,下次可以用白纱,没那么像白昼抢夺的贼。” “好,下次我用白纱。”言次间,虞半白知晓裴姝彻底忘了昨日之约,教他眼低低,嘴垂垂,模样好伤心,幸有眼纱所遮挡,这伤心的模样才没有被裴姝瞧去。 聊着聊着,天下起了斜脚雨。 乌云一点点攒聚在上空,肉眼观天象,看来待会儿是要下场大雨了,趁着雨还小,行人步履匆匆,归家的归家,寻酒楼的寻酒楼。 虞半白身上的黄油绢道袍因沾了雨水变成了琥珀色,裴姝眼见衣服变色,小小惊呼了一声:“哇,子鱼公子你变色了。” “啊?我没有变色,我没有因为你变色,我这几日在窗下看你只是在担心你。”虞半白会错话意,还以为裴姝知道了他在窗下窥她的事儿,口角劈丢扑搭的喷。 虞半白的解释让裴姝一头雾水:“我是说你的衣服变颜色了,不过,子鱼公子公子方才说这几日都在窗下窥我吗?” 低头一看自己的道袍,果真变了颜色,原来是说衣服变色了,而不是人变色了,虞半白捋明白后尴尬地抬不起头来,眼乜斜,道:“没……我没有。” 虞半白把头低下,裴姝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小鹤子身上。 随处都可碰上吃鱼的狐狸,小鹤子大骇大惧,嗓子失了声音,与裴姝来个四目相对,她总觉得自己会被制成一条柳惊鱼,手脚滴屑屑,往旁迈三武,欲讨回头:“我绿豆皮儿,请退了,嘿嘿。” 不料旁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池塘,迈第三武时,劈丢扑冬,整个人儿就跌到了池塘里。 “她掉进去了。”裴姝心想小鹤子身子胖,行动笨拙,应当不会浮水,一时心急,忘了自己不会浮水,纵深往池塘一跳去救小鹤子。 “裴柳惊!”虞半白记得裴姝说过自己不会浮水,他也一时心急,忘了自己在东关街是个腿有疾的落第书生,扶着扶手站起来,脚高步地走到池塘边,一头扎进池塘里找裴姝。 虞半白跳下去的那一幕被路过的虞蛮蛮和苍迟撞见了。 虞蛮蛮尚不知虞半白是泉先,也不知跳下去的人是虞半白,看他坐着轮椅,想是腿有疾。腿有疾者落水中,无人搭救定是九死一生。 虞蛮蛮不愿见人死去,把身边的苍迟推进池塘里:“啊!苍迟哥哥,你快救人。”
第58章 伍拾捌·精怪与神仙 齐齐露原形 (2) 六月的荷花在池塘里盛开,朵朵粉白,那浮在水面的荷叶也绿得沁香。 四人落水,蹲在荷叶上的豆姑儿和瓜哥儿开始互唤对方发名儿: “豆姑儿~” “瓜哥儿~” 虞蛮蛮蹲下身,身体学青蛙的姿势,还仿它们的慵懒的语调叫了一声:“豆哥儿~” 豆姑儿和瓜哥儿不解其意,虞蛮蛮莞尔一笑,解释:“豆哥舊獨儿就是你俩的碎小嘛,都那么久了,你俩怎还不生呢?赶快生一群来叽里呱啦。” 豆姑儿和瓜哥儿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虞蛮蛮,转个身,继续互唤对方的名儿。 受了惊吓之后的鱼,常短暂失忆,虞蛮蛮把苍迟推进池塘后便什么都记不得了,豆姑儿和瓜哥儿不搭理她,她觉得无趣,摘了一片大荷叶当雨具,坐上虞半白的轮椅离开:“这儿怎么有轮椅呢,也好,让腿歇息歇息吧。” 掉到池塘里时,小鹤子曾想着变成一条鲤鱼躲在荷花下来避开目露饿光的裴姝。哪能想到她前脚入水,裴姝后脚就来相救,于是两颗头颅在水里来了亲切的一撞。 小鹤子的头比裴姝的大,这一撞,裴姝明显吃了亏,晕得眼冒金星。 裴姝不谙水性,以人形落水,骨头变得十分沉重,膝盖屈不起,手臂也抬不动,她下意识就变成了狐狸之形。 小鹤子看到裴姝在自己面前变成了狐狸,口吐泡泡,当即吓翻了身,随后她变成一条随波逐流的翻肚鲤鱼。 梢天的肚皮圆溜溜,仿佛里头要破出一条条灵活的小鱼儿。 裴姝跳下来是为了救小鹤子,但小鹤子变成了一条胖鱼,她一个高兴,张嘴便咬上鱼肚,衔在嘴里不肯放,死活要把鲤鱼一块带到上面去。 虞半白跳下来时看见裴姝嘴下衔着鱼,挥舞前爪,拼命往上游,但因鲤鱼太胖,不论怎么努力也没游上去。不谙水性,嘴衔胖鱼,没一会儿裴姝便乏力了,前爪不再挥舞,身子一点点往下沉。 “姝儿!”虞半白可不知自己如此亲密地叫了裴姝,他八下里忧愁,忧裴姝在水中待久了有什么山高水低的,一个吸气,腰腹加力,迅速游向裴姝。 但苍迟掉到水里来时,双腿踩到了他的背上。 被苍迟踩着背,虞半白也往下沉了。 今次苍迟很无辜,走在虞蛮蛮左肩头下,安安静静,低头吃着从龙王庙拿来的糕点,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虞蛮蛮推到水中救人。 到了水中他还云里雾里的,这池塘里不仅有青蛙豆姑儿和瓜哥儿,还有鲤鱼、狐狸,以及一只不人也不鱼的歪东西。 苍迟没礼貌,随意评价人,这让乔红熹知晓了,定会吃一顿毒打,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条鲤鱼是小鹤子,她被裴姝死死地咬着。 苍迟能一眼认出裴姝嘴下的鱼是小鹤子,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放眼整个扬州,能胖成像小鹤子这般模样的恐怕找不出第二条。 “我的娘亲诶。”苍迟风风势势,先虞半白一步向裴姝游去,欲从狐嘴下救出小鹤子。 可裴姝把身上仅存的力气都在了嘴巴上,若蛮力抢夺,小鹤子脆弱的肚子会被尖利的狐狸齿划破。 别无法子,苍迟只能捏住裴姝的耳朵往上游,先上了岸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虞半白悄无声息,斜刺里游来,从苍迟手中抢过裴姝抱在怀里,鱼尾一甩,甩开苍迟,延颈吸腹,优雅地游上了水面。 近距离看到虞半白闪闪发光的尾巴,苍迟的眼睛酸疼了一下,他揉揉眼缓疼,随后衔着尾鳍游上了水面。 白狐的体型不大,裴姝才刚刚出幼,只比寻在路上见到猫儿大上一点,嘴里的鱼看着都比她大些,总之是一掌可托。虞半白一只手把裴姝举高,一只手用了劲儿不停拍她的后背,把吃进肺里的排出。 裴姝的前半身趴在虞半白的前臂上吐水。 吐了水,她剔开眼,甩一下毛发滴水珠子的尾巴表示感谢,而后和猫儿似的揣了前爪,自始至终不曾松齿,咬得腮颊发酸也不肯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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