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绑了石头的绳子坠下,阿戊接过解开石头,再将绳索缠裹尸体,拽拉给信号。尸体慢慢动了,他也跟随上升,及时调整绳索,减少尸体磕碰。 距水面还有几米,尸体能无恙浮水了,阿戊俯身再次潜入水底。他上次潜鬼喊谷也模糊见到过石柱,密密层层,间隙比这里还小。尝试在石柱间游动,动作伸展有限,手脚多少都会碰撞到,石面长期被流蚀,坑洼锐利。 阿戊尝试缩短手臂推水半径,拖髋压脚腕,小摆动蹬水,确实减少了碰撞。接下来是提速,以往的蛙式和潜摆式替换,在这种环境不实际,尝试过几种游姿,他摸出点门道了。 升出水面,阿戊划臂向岸,雁洄远远就伸出手,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脚狠蹬石柱,借劲在水中翻滚转身,仰面浮过去。 越浮越慢,他老神在在的,漂到雁洄面前时,她掬了捧水泼去。 阿戊灵敏一转身,水珠落在他肩膀外,他咧嘴一笑,得意呢。 雁洄也不闹了,站岸上看他玩,过了会觉没劲,他举高手。雁洄握紧,他脚一踩岩壁,借力跳上来。 势头没收住,撞到雁洄,两人互抱住,摇摇晃晃地才稳住。 高访已放置好尸体,只需等家属安顿。林为宁一把逮住他问,“他们俩在拍拖吗?” 顺着林为宁所指一看,高访掀开他手,“别传谣言。” 林为宁看高访表情,再看那边两人,一阵恍然:原来是三角恋。 雁洄和委托人交接好,高访提议几人去他家吃饭,因为南江离县郊不远。 雁洄本就要去拜访高婶,阿戊随她。 反正有时间,林为宁也无所谓。 说来也巧,庞记者在这时到了。 所幸一行人全挤车里。 林为宁驾车手感好到飞起,高访坐副驾指路,还要压着他卖弄车技的娇衿性子。 中排三座里,雁洄靠窗,阿戊在中间,庞记者在另一侧靠窗。 开出一段路,路况平坦了,高访松口气,暗骂林为宁这飙车式开法。 途经青水村坝址,遇见顾建浩的轿车,那边出水口横滩上支了供桌,呈祭猪头生果。 林为宁停车观看,嗤道:“这套生意人派头,怎么也往民生水利上搞?” 庞记者解释:“这是水利工程最后一站了,做事讲求个有始有得,举办个仪式也无可厚非。” 雁洄问:“工程结束,庞记者和顾先生就要走了吗?” “应该快了吧。”具体庞记者也不清楚。 林为宁这架越野车实在惹眼,顾建浩目光投过来,庞记者出声招呼,林为宁则狂按几下喇叭,表示礼貌回应。 雁洄看到顾建浩皱了眉,明显不屑这闹腾的行径。 兴许雁洄打量的目光太专注,顾建浩看着她,颔首致意。 雁洄回以笑。 庞记者道别,林为宁发动引擎,嘀咕道:“那出水口应该藏鱼,好钓吧。” 庞记者坐他身后,听到了搭话:“是有鱼,但我没试过,不知道好不好钓。” “你跟那姓顾的闷都安那么久,就没去找点乐趣?”林为宁脚踩油门加速,随口问。 庞记者连否三声不,“顾先生有严重的洁癖,他不吃鱼,也不会碰任何腥气的东西。” 听了这句话,雁洄觉得好笑,原来初次在渔具铺见面,谁都以为是各自的 饵。嗬!顾建浩。 高访家在县郊,一座很普通的平房。 高婶事先就备了饭菜,人到了直接上桌。 雁洄让阿戊到车上整理工具,避开饭局。 心细的高婶说阿戊许久没回,要去找他来吃饭。 “不用了!”雁洄忙阻止,“他怕生,我端去给他吃就行。” 那就只能这样了,高婶装了满满一碗菜和饭,雁洄看着都饱了,因为最后还是进她腹。 屋外停车的地方,铺了几块石板,供晾晒干货用。阿戊就坐在那里,雁洄捧碗过去。 “阿戊。” 阿戊侧头,“吃完了?” 雁洄将碗举他面前,一脸幽怨,他猜测出,露个看戏的笑。 转脸看身后没人,雁洄坐下,闷头扒饭。 县郊隐约有开发过的影子,房屋坐落规整,水泥路旁种了绿化树和花,风也是带着拘束。 不像地苏的风那么畅快。 “多吃点也好,雁洄你瘦了很多。”阿戊说。 “瘦才好。” “为什么这样说?”在阿戊的印象里,瑶寨的妈妈辈都说女子圆润些健康漂亮。而且他感觉,吃得开心了,她眼里的冷然会缓和。 雁洄口齿不清地说:“瘦更能保持肺活量。” 阿戊定定地盯着雁洄看,看了好一会,她以为自己沾了米饭,可他抬起手臂,轻轻地按在她头顶,抚摸着,叹气。 喉咙一下就哽了,雁洄低头吃饭,以食物来抚平胸口的委屈。 快吃完的时候,林为宁出来透气,“诶~你们在干嘛?” 雁洄电击似的梗直腰板,碗筷塞进阿戊手里,“没!” 阿戊起身,走过她面前时,手指悄悄地碰掉她面颊的一粒米饭。 阿戊进屋还碗筷,林为宁干脆坐他的位置上,手臂往后撑,瘫坐。 “啊——”林为宁朝天喊一声,“这块地方安静,真能让人慢下来。” 说完,他又否定,“懒怠使人倦,不可取!不可取!” “你什么时候走?”雁洄突然问。 林为宁侧眸睨一眼,“还没潜架珠呢,不急。” “潜完架珠呢?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这逼迫的语气,林为宁蹙眉,“你管我呢。” “林为宁。”雁洄严肃的语气。 林为宁坐直,正视她,“怎么?” “你的终点为什么是架珠?” “还问?!”林为宁没见这么不识相的。 “是因为——” 雁洄那三个字没出口,林为宁火大地低吼:“因为林为旻!我那笨蛋家姐!怎么了??” “你是想说我不切实际,还是嘲笑我马后炮地折腾?!” “我嘲笑你?”雁洄不解。 “是!”林为宁低了声,“事已至此,我父母都讲我徒劳无功。可我……可我就想让她瞑目,让他们都得到惩罚……” “你指的是黎俪。” 肯定句。 林为宁也不隐瞒,“李昶将所有罪都担了,妄图摘开黎俪,可恨的是真给那娘们弄到保外就医!我要找证据,我要让他们都受到应得的惩罚!” 他讲到最后咬牙切齿,雁洄说:“治好不是要再羁押吗?” “那要一辈子治不好呢?或者再过几年,这案件可松动了,就被活动成无罪。有钱人那些偏门做法,我又不是没见过。” “黎俪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她不会一辈子治不好。” 林为宁看着雁洄淡色的脸,“你什么意思?” “等黎俪换好骨髓,等她开始展望生活,再亲手毁灭。”雁洄声音无情、笃定。 “怎么毁灭……”林为宁心脏猛跳,等着回答的那几秒,都觉得不堪负荷。 “林为宁,”雁洄直视他的眼睛,笑着说,“我们交换条件吧,我帮你把黎俪送进监狱,你替我做三件事。”
第41章 雁洄的笑容真恬静, 林为宁又觉得,恬静过头了,显得她没有波澜的眼睛更森诡。 对视无言。 林为宁回到自己的思绪, 他应该要质问:你有什么能耐、证据,能做成警察没做成的事? 可被情感挟制, 他没怎么理清,就要开口, 被雁洄一句话打断。 “两天后再给我答复。” 雁洄离开去找阿戊。 没多久林为宁也进屋去,庞记者喝了点米酒,晕乎乎地搂住他肩膀,“你们刚去钓尸了?” “我没, 是他们。”林为宁指雁洄, 阿戊,高访。 “哦,你不也见到了么?怎么样,震撼吗?” 林为宁扭头,斜眼看已经微醺了的庞记者, 低声说:“震撼!那白鳝从尸体里钻进去, 将肠子内脏咬得稀碎, 尸钓上来时还往外漏,啧啧~~” 庞记者状态迷离, 琢磨过来后,捂着嘴往外冲。 林为宁听到呕吐的声音,没表情地笑了笑。 临走前,雁洄把弄瓦坛的路费给高访, 高访只拿三分一, “多了。” 雁洄反手塞他掌心, 说:“给高婶补营养。” 很多事,高访不乐意讲,雁洄就不问,但高婶的面色越来越灰败,雁洄猜得出几分。 高访还要再推脱,雁洄说:“这不是给你的,你无权拒绝。” 说完就往外走,林为宁他们都在车上了,就等她一个。 高访心情复杂地收下,目送汽车驶离。 * 为潜鬼喊谷,雁洄做了很多准备。 购买潜灯,制作裹满油脂的通草、和磷粉,钻研更能脱身的活结…… 雁洄从雁崇的遗物中,找出一把匕首,对阿戊说:“这个给你用。” 匕首的制式和她常带的那把很像,阿戊问:“哪来的?” “我阿巴的。” 阿戊接手,不再问。 说好的两天时间考虑,林为宁来了。 营业执照还没批,渔具铺没开,雁洄引林为宁到院中。 林为宁环顾这个小院,没什么特别的,还很朴实。院里就两张椅子,他拖过一张坐下,翘起二郎腿。 “我想报仇,你的三个条件是什么?要是违法犯罪的事,我还需再考虑。” 冷静两天,林为宁思虑更周,这样雁洄也好跟他谈接下来的事。 雁洄坐在他对面,开口: “我现在只有一条讯息,换你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能从我提供的讯息里,挖出黎俪更多的罪证,那我们再提下文。” 林为宁想了想,“可以,很公平。” “从洞潜失事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黎俪收押时身体条件很差,她谈及找到骨髓,眼里的热切和脸上的向往,我猜她很可能已经做过手术。你可以请律师死抓住这点打,也可以从她的骨髓来源下手。” 前者林为宁想过,费时又防不了对方家世在政治中心,后者他有点疑惑,“获得骨髓的途径不是捐赠么,要怎么去挖?” “黎俪这几年都跟李昶一起,也没在你家姐面前露过底,但是我去探视她的那天,她主述是:我已经找到合适的骨髓。而不是经由她的家人或某种机构。我曾听黎俪的同伴说,她路遇流浪者都要给几分关注,真的是因为怜悯吗?” 林为宁放下二郎腿,倾近身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当然不是!那八婆心肠那么歹毒!只要揪住她非法获得骨髓这个罪证,就能在官司上再压她一道。” “不止,她很可能还背着其他的人命。” 雁洄平平的声调,在林为宁心头砸下重重一击,他整个人跳起来,“叼佢!呢个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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