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轻快飞上微雨楼顶远眺太华谷美景,江玦只能踏实走楼梯。 “叶语棠在茶花地里读书,”萧凡下巴一挑,示意江玦往东边看,“江兄觉得她会读什么书!” 离得太远了,江玦看不见叶语棠在读什么书。茶花地里一片白茶迎风摇曳,与微雨楼周边的红花欲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江玦随口答:“《道德真经》一类的书罢。” 萧凡喝了口酒,但笑不语。 江玦低头看八仙壶,问他:“萧兄号称千杯不醉,为何那日两口酒下肚,就开始说些浑话。” “千杯不醉是因为心中无事,心里一旦有了事,人就会软弱。” “所以萧兄,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说想告诉你了吗!” 萧凡堵得江玦没话好接,索性不接。 萧凡又说:“没什么,我只是……很为你感到不值。你曾与一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还为了那个师门不承认的妻子公然对抗修界。但深境一战之后,他们抹去你一年的记忆,而你竟然,轻而易举地爱上另一个人。” 萧凡边说边看江玦的神情,像在看玉雕,温润的一块石头摆在这,纯得什么颜色都没有。他并非真心觉得江玦滥情,而是想试探而已。 江玦望向远方,“我从未爱上另一个人。” 萧凡立时警惕起来,“从未你敢说你对阿嫣无情吗不对,你的记忆……” 江玦镇定道:“所有我不记得的,就是没发生过的事。” 萧凡愕然,一时不知怎么理解这句话。江玦不见外地接过八仙壶,仰头喝下一大口酒,先一步问:“萧兄为何钟爱岭南的酒!” 萧凡松垮地往后一仰,看着灰白天空道:“因为,我就是那里的人啊。” 江玦也仰面躺下来,品着酒味回甘,“可我听说你出身北原,是跑马好手。” 萧凡笑了一笑,也不否认,“我为了跑马,错过许多事。” 东风携了一段淡淡酒香,飘到白色山茶花地。 李灵溪听到叶语棠念:“无名,天地之始;无名谓道,道无形。” 裴允的剑是无名,一把通体乌黑铭金纹的重剑。他送给叶语棠一柄轻剑,叶语棠将其命名为无形。 微雨楼前,一双高挑人影落地。 萧凡偏头对江玦说:“我竟不知,江兄是这样放得下的人。” 忘了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这是江玦原来的作风吗萧凡烦闷得紧,看江玦不理人,就更想找他麻烦。 “江兄,群英会比一场,如何!” “群英会比试的是修为,又不是武艺,我去做什么。” 江玦走回檐下,已瞥到李灵溪向院里走来的身影。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江玦松动眸光,眉宇间喜色不藏。 萧凡往外走,扬声道:“我们就约定比武,又能怎么样!” 他与李灵溪擦肩而过,最后的笑容给了阿嫣,阿嫣刚走过去,那笑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灰瓦檐下,江玦穿了件鹅黄绒披风,是与繆妙那件一样的款式。 李灵溪走近江玦,被他牵了手去捂热,待他摸到温暖的手掌时,才后知后觉,立刻收回了手。李灵溪把他的手捉回来,捂在掌心暖着,不高兴道:“躲什么!” 江玦不语,李灵溪又道:“这披风不是浸透灵气,御寒功力一绝吗,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冷!” 江玦说:“不冷。” 李灵溪眉染愁绪,“手像冰似的。” 江玦反手握了她腕子,往客房带,“真不冷。” 李灵溪又没声了,掀帘时忽然问起:“阿妙这是移情辞秋了吗!” 江玦道:“阿妙对我,不如说是钦慕,钦佩总多过别的。” “那你待阿妙如何!” “我珍视阿妙,如同珍视自己的手足。” 李灵溪摩挲着江玦的掌心,瘪嘴道:“你连自己都不珍惜,更何况手足。” 江玦微愣,问她:“我很值得珍惜!” 孤傲如江玦,从小到大没有自卑自怜过。他这样说,一是想听李灵溪的肯定,二是在李灵溪面前,他一向支不起什么傲气来。 李灵溪知道江玦在想什么,难得地没有嘴硬。 “你最值得了,”江玦正要开心,李灵溪又说浑话,“你是玉骨仙君,云水大弟子,横云裂剑主,修界谁敢说你不值得珍惜所以他们才恨我。” 李灵溪话语一毕,猛地觉得天地颠倒。江玦把她扛到肩上,正往里间大床走。 “江玦!” “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难道不对吗!” “江二!” 江玦好似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李灵溪被他弄到瑟瑟发抖,才听见他一句人话。 “那些,于我而言都是不值得。” 李灵溪睁着雾蒙蒙的桃花眼看江玦,发现江玦眼里也是水汽弥漫 “我错了,”李灵溪投降,“你最最最值得珍惜了,不论你有没有那些虚名,有没有……任何傍身之物。” 江玦吻住她的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像是在泄愤。 李灵溪眨着无辜水眸道:“山野畜生,口齿不干净,你最好别亲。” 江玦哑声说:“若我非要呢!” 李灵溪似拿他没办法,妥协道:“你来罢。”
第110章 挑花担上 未时三刻,窗外轰然震响一声惊雷。 李灵溪眉间生出一丛鲜红的花纹,江玦用手抚摸,她偏头,脸颊贴上江玦微微汗湿的手掌。 “惊蛰了。” “嗯,开春了。” 江玦把描金雪袍穿得齐整,就连平日不爱戴的银小冠也戴上。他问李灵溪要不要去弄玉祠看戏,李灵溪说,当然要去。 这场戏的看客比他们想的多得多,因为群英会提前召集的缘故,此时山道上已三五成群,走着衣着各异的修士。 韶都山是修界灵气最丰富的地方,自长生门的朱雀骨被魔气侵蚀,凤箫门就成了修界唯一有火系灵源的仙门。 所谓灵源,是灵气聚集之处,有助于修炼。曾经的玉苍独占朱雀骨、漓水、句芒柳、监兵印四大灵源,广聚天下仙士。轮到长生门举办群英会时,各路参与者修为精进迅速,有如脱胎换骨。 然而这些,俱已成当年往事。 九楼牌坊前,石榴花与凤凰花不讲时令,开满山道。一眼望去,与会修士多穿紫银、玄红袍,其次是碧裙绿绣衫,最少的反而是云水门的白金色。 乔山月和吴真走在长阶上,将明目张胆的议论听在耳里。 “今年天桑又不来人,属实不给面子。” “谁说没来,那俩小孩不是吗!” “无名小卒罢了,还是不给面子。” “小声些,云水少年不爱冒尖,谁知道那黄毛丫头是否深藏不露。” “不爱冒尖还想靠十年前群英会,江玦横扫百剑的那场对决立威不成,江玦堕落了,云水门再无后人,只怕冒不出来尖儿。” 吴真右手一动,牢牢按在佩剑上,那些人还无所顾忌地继续说。 “你把湘灵仙子繆妙放在哪里听说这三年,繆妙的御灵术与云水剑大成,倒比与江玦同学的时候进步更快。” “哈哈哈!这说明什么美色误人,江玦如是,繆妙亦如是啊!” “江玦与他那魔女姘头,原是一对祸水夫妻。” 吴真忍耐到极限,刚要出鞘,另一柄七尺鎏金长剑就杀了过去。乔山月势如破竹,一招击落对方三五个人的所有武器。待对方回神定气,小女修已仪态端庄地站在那里,背负长剑,雪金发带飞扬,气息不曾急过一分。 吴真冷哼道:“连云水门的黄毛丫头也防不住,真是贻笑大方。” “偷袭算什么真本事,”嚼舌根的其中一位凤箫弟子拔出剑,“有本事就正面应战,一分高下!” 另一人也摆出攻势说:“你俩一起上,免得说我们以多欺少!” 其余的云水弟子还在山下,就是乔山月和吴真一起上,也就两个人而已。吴真翻了个白眼,慢吞吞拔剑出鞘,站在乔山月身边。 群英会前,几乎所有掌门、师长都会叮嘱出门的弟子:不可私自械斗。程飞雪也对云水弟子说了这句话,乔山月和吴真听到有人背后诋毁江玦,把掌门的叮嘱忘了个一干二净。 繁花烂漫的山道突然剑光四射,两名云水弟子、一名凤箫弟子及一名少阳弟子打成一团,路人连忙躲闪,害怕被刀剑误伤。 乔山月和吴真的云水剑法才学到一多半,对上几个年长的前辈,竟也能斗得有来有回,甚至稍占上风。那凤箫弟子自觉丢脸,大吼一声,握剑的手灌满火系灵力,向乔山月猛刺。 乔山月惊道:“比试而已,你竟意图伤人!” 少阳弟子左臂一振,山石滚落而下,直往吴真头上砸。吴真才闪过一剑,耳听得山石震荡,知道要躲,却不知往哪边躲。 “吴真!”乔山月叫他。 少阳弟子理智残存,眼睛猛地瞪大,赶紧回手收力,怕真的伤了云水人。但他修炼不到位,发出的灵力居然控不住山石了,吴真避无可避。 危急之际,空中飞来一刀一剑,将包围吴真的山石扫荡干净。众人定睛去看,皆惊愕得面色一肃。 那刀,是萧凡的照夜紫,没什么出奇;那剑,却竟然是落星沉! 众人循着仙剑入鞘的方向看去,山阶间断的台上,一位白衣女修负剑而立,长发用一根红带轻松挽起。便是衣着朴素,不事雕琢,也掩不住她出挑的气度。 “落、落星沉剑主!” “我听说了,前些日子落星沉认主,剑主是个无名散修。” 修士们议论纷纷,看到阿嫣和江玦、繆妙站在一起,不免心生妒忌,嘀咕道:“又是天桑人,难不成,那散修要拜入云水门下吗!” 乔山月和吴真喜不自胜,立即踏风而下,旋身飞到平台,行礼道:“大师兄,阿妙师姐!” 江玦神情严肃,严厉问:“为何斗剑!” 吴真义愤填膺地,要倒豆子般把那些人议论的话说给江玦听。 乔山月连忙抢下话头,模糊重点说:“我云水门来人少,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说短道长,非要安一个‘不给面子’的帽子给我们,伤了云水和凤箫的和气,实在可恶。” 江玦没有尽信:“仅此而已!” 乔山月拉着吴真一道点头,斩钉截铁地答:“仅此而已!” 繆妙说:“不给面子,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名,听听就过了,斗什么剑呢!” 乔山月道歉:“师姐教训得是,我们冲动了。” 从救下吴真到现在,萧凡都没出声。他揉着太阳穴,迈开步子道:“行了,上山罢,弄玉祠祭典要开始了。” 繆妙有意无意地抬高声量:“弄玉祠祭典,上头香的真能得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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