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又立即藏匿回去,毕竟尾巴容易成为软肋。 米竹麻木地扒开腰间的那只手,青丝在风沙里飘摇。 这是——她的三个孩子? 怔愣着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贴过来一片温热的胸膛,水牧垂眼打量起她轻颤的眼睫。 心底的阴暗喜色蔓延滋生着,铺天盖地填满他的心脏。三个孩子,都像他,真是意外。 狐狸尾扬起,替米竹遮挡着风沙,他微微弓着身,在她耳侧咬牙,“殿下很意外?” 耳边一痒,米竹耸耸肩,目光依旧呆滞,“如何能不意外?我竟没能陪他们长大,现在他们兄妹互殴,我……” “殿下没错。” 水牧一手扶在她的下巴,竖起拇指按在她的殷红唇上,阻止她再忏悔。声音里却是洋溢着丝丝缕缕的亢奋,“这是狐狸该有的血性。” 戈壁滩上那三个少年人大打出手,掀起的黄土使得周遭都混浊了起来,看得不真切。 或许狐狸就是该放养着?可是她舍不得。 “嘶——” 红发少女被掀翻在地,拖行了一大段距离,雪白的肌肤上沾满了黄沙,呕出大口鲜血,一手撑着沙地。 垂下来的红发遮掩住了狭长的眸子,在阴影处直勾勾地望着惊慌失措的米竹,唇角忍不住上扬。 “幺幺!” 米竹惊呼一声,踉跄地向她跑去,一个滑跪将人扶起,任由她靠在怀里呜咽,心脏似乎被什么紧紧攥着。 “幺幺……你怎么样……”慌乱地用指腹替她将血迹擦掉,却被幺幺攥住了手指,握在了掌心。 似乎是孩子在依赖母亲,米竹看着这个和某人七八分相似的脸,连眸子都是一样的浓情深意,顿时心疼得厉害。 她扭头怒视那两个红发少年,近乎哀戚地责问:“你们是她的兄长!竟然合力针对她,到底什么事能让你们大动干戈!” 那两个立在风沙中的少年俯视着米竹,微微眯起眼眸,翻涌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哥,老三在装蒜。” 少年抬手将胳膊上的抓伤扒开,用狐狸尾将伤口中的沙砾拂掉,眉眼敛着,目光依旧落在米竹身上。 是熟悉的气息啊。 另一个少年同样敛着眉,狭长眼眸的弧度更硬朗,上扬的眼尾贴合他的狐狸身份。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弟弟,“少来,你也好不到哪去。” 若不是这个妹妹太过狡诈,他们也不会联合起来袭击她。狐狸只能有一个最强的领袖。 老三夜袭就算了,还企图削他们耳朵。若是真削了,狐狸的威信可就扫地了。 不可饶恕。 思索完,他的目光也落在米竹身上,那股熟悉感令他焦躁得想见血,但仍旧冷着脸,望着她道:“你什么人?少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 米竹仰着脸,眼眶微微湿润,难以相信她的孩子问她是何人,懊恼着没带他们一起进招魂镇。 见她情绪不对,两个少年不禁松了眉眼,心下一揪。 可身为最年长的哥哥哪能露怯,他不耐烦道:“搞什么啊,哭给谁——” “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 不知何时,水牧已经紧贴着他们站立,双手按在两个少年的肩,释放着威压。 硬生生逼得他们的狐狸尾巴垂下,继而一脚将他们掀翻在地。 冷眼看着这两个少年,明明顶着一张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怎么这么惹人嫌。可惜了那两张脸,还有那么几分像殿下。 周遭弥漫着高阶狐妖的威压,来自血脉的传承,他们几乎是在刹那间意识到这便是素未谋面的父亲。 “父亲。” 齐声唤了一声,两人沉着脸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扫了扫破烂长裤上的沙砾。 缩在米竹怀里的少女笑出了声,惹得其余四人齐刷刷地偏过头来看她。 幺幺轻咳了两声,手里还紧紧攥着米竹的手指,嘟囔着:“娘亲……我尾巴疼。” “哪里,我看看。” 闻言,米竹蹙着眉,在她的破烂外衣下摸索,将毛绒绒的尾巴拖出来。血渍凝固在赤色毛发上,脏了这顺滑的狐狸毛。 不禁轻叹一声,“下手够狠。” 那两个少年听出了揶揄,对视了一眼,沉着脸交流战况,均是微微上扬的眉眼挑了又挑,压下了又挑起。 无声地对峙着。 你干的?你伤了小妹的尾巴? 哪能啊,不是你抓伤了老三的尾巴么? 两人淡淡收回目光,双手环着胸。心里明明知道幺幺在贼喊捉贼,却还是不得不背下这口黑锅。着实是闷亏。 “我们知错。” 身为兄长,少年主动开口认错,继而垂着眼睫,将情绪隐匿在额头前的红发下,声音轻柔。 “我们保证在厮杀中给对方留条命,母亲别恼怒。” “什么厮杀?” 米竹搀扶着幺幺起身,任由她依偎着,尽管她伤的是尾巴不是腿,可孩子在撒娇,如何能拒绝。 这可是一眼认出她的孩子啊。也是她失而复得的孩子。 两个红发少年冷眼看着那个霸占母亲的妹妹,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做声的父亲。 很好,父亲没表态。可以讲。 “血脉的绵延罢了。狐狸不尚群居,但独行也需要为首的领袖,厮杀上位即可。” 厮杀上位,那便要向狐王宣战啊,为何在这兄妹自相残杀的,又不是有王位要继承——等等,不对。 米竹望向水牧。 男人唇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敛着眉眼与她对望,一头红发在这一刹那晃了她的眼。 答案呼之欲出,米竹微微侧过头,环顾了四周,黄沙之中,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刺目的红发,张扬得好似染血的金丝线。 原来仅她一人不知道这样血淋淋的真相。他们血脉相承,几乎都在刹那认出父亲。 却只有幺幺认出了她,兴许还只是因为加仑的魂魄对她的一丝眷恋。 “这样啊……厮杀上位啊……”
第122章 父亲还点妆啊 米竹垂下眼眸,微微偏过头,不敢去看怀里幺幺的一头鲜红长发。 两个少年再度眼神碰撞,身为兄长真是不划算,非得让他挑明这些。他一脚踹在二弟的膝盖弯,下巴一扬示意他——该你了。 莫名其妙被兄长踹了一脚,他翻了个白眼,旋即极速耷拉下眉眼,嘭地一声,一对狐狸耳朵立在红发之间,微微后压。 好似猫猫狗狗受了委屈。 “母亲只给妹妹取了名是么?原来如此,我们知晓了……” 狐狸尾巴也不收一下,垂在身后,托着灼热的戈壁滩,还粘上了黄沙颗粒。 一番争风吃醋的孩子做派,不禁让幺幺的笑容一僵。装模作样的事儿干起来,果然还是二哥顺手。 米竹一愣,顿时局促起来,想上前靠近那两个耷拉着尾巴的少年,但怀里还依偎着一个,根本挪不开步子。 只好急切地回应着:“不是的!都取了,都有取名。北叶南枝,老大唤北叶,老二唤南枝。” 两个少年终于扬起唇角,微微颔首。 继而莞尔一笑,笑得如沐春风。顿时那破烂长裤也显得文雅起来,杀戮气息也减淡了几分,两人煞有介事地微微弓了身,垂下眼睫。 “北叶,” “南枝,” “见过母亲。” …… 秋风溜进宽大的衣袖,贴着肌肤夺取体温,沁凉的风拂动马车的帷帘,缀着的细长流苏迎风摇摆,车轱辘慢悠悠转着,滚滚向前。 车旁遮着小窗的帘子被掀开,顷刻间又被放下,传来女子的嗔怪声。 “拉上帘子做甚?车里太闷了,掀开帘子透口气。” 米竹柳眉微拧,墨色眼珠往上扬着,盯着水牧。此时他们二人乘车赶往牡丹城,去那儿招魂缴纳土灵,可他偏偏让孩子们化作兽形。 说是三个狐狸崽穿得不得体,破烂衣裳穿着跟在他们二人身边,显得不雅。 怎么能不气恼呢?尽管妖力不能化物,可神力可以啊。水牧先前可没少用水灵给自己造衣袍,偏偏懒得给孩子捏几身衣裳。 细想两遍,愈发心里堵得慌,米竹合上眼倚靠在颠簸的车厢,偏过头小憩。 一只手掌强行插到她的簪发之后,用掌心给她垫着,隔开了颠簸的车厢壁。 米竹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噙着笑的眼睛,顿时了无睡意,推搡着坐起身,“又做甚?起开起开,我不想歇着了。” 但脚下一动,就踩在了毛绒绒的狐狸尾巴上,她的绣花鞋底上沾着污泥,直接蹭在了滑顺的狐狸毛上,这才发现那三只狐狸挤在车内,将落脚地塞得满满当当。 所幸力道不大,惹得那只趴在马车内的小狐狸翻了个身,又继续呼噜呼噜继续深眠。 米竹压低着声,“你怎么把孩子们丢这里了……” 又小心翼翼地将绣花鞋褪下,轻轻搁置在外突的窗台上,一手抓着裙摆不让流苏或是坠子碰到孩子。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那双桃花眼弯着注视着地上的那几团,水牧微微敛起眉眼。 心底搅起了层层涟漪,那感觉不可名状,好似得偿所愿,又好似愈发遥远。 “殿下,可以吻我吗?” 他一手撑在车厢壁,一手垂在她的裙摆,微微收紧的手指拧出了裙摆的褶皱。 “啊?不行,为何……” 为何是在此时此刻?孩子们就在脚边酣睡,而氤氲气息笼罩在车厢内,温热浓醇。 米竹的惊慌失措溢于言表,闪躲的眼神扫过他的深邃五官,久久落在那扇小窗上,不敢挪开半刻。 可水牧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再度轻声发问,“可以么?” 心底的空落感开始膨胀,他只能感受到心脏仿佛缺了氧,时不时跳动两下地在苟延残喘。 需要殿下,现在只要她。 “真是……能奈你何。” 米竹抬手扶在他的下颚,微微错开鼻梁凑近,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退开时却恍若梦幻,面前的红发男人压着嘴角,一贯风轻云淡的眼里流淌着悲戚 红着眼眶,久久不动。 一如初见的少年,红了眼。 过了好半晌,直至他的睫毛上悬着半滴泪,米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伸着手顿在空中不知所措。 “你,你为何……我没有不愿——可以,可以,吻几次都依你……” 这才愚钝地有所动作,一手捧着他的侧脸,一手扶在他的脖颈,孜孜不倦地落下一吻又一吻。 趴在地板上的一只狐狸方才被米竹轻踩了一些脑袋,悠悠转入了浅眠,大耳朵又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什么声音?追猎物亦或是狂奔后的喘息么? 它迷迷糊糊抬起头,脑袋就被一条狐狸尾包裹得水泄不通。吭哧吭哧地想要摆脱这条大尾巴,但周围刹那间施加的妖气威压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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