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还是太年轻。”他又是摇头,还与她“正经”论道,“‘徒弟’这件事,是宁缺毋滥。我给出‘机会’,又提供协助,如此这般却仍旧失败,说明他们能力不行。我已是年迈之躯,若再去培养这样的徒弟,只会费力却难出成绩,所以就随他们去吧。” “‘随他们去’是什么意思?”她问。 “这都不理解?枉你14岁就晋级暗部,什么世面没见过——这就是‘离世’的意思。”琮晴眼中的懵懂,叫他奇怪,更觉得好玩,“所以看到此时的景象,我内心是由衷的喜悦:他们若是受伤出局,我还得亲自动手,以免他们和盘托出。但你这个‘一击命中’,就为我省下不少功夫。” 这—— 此时的氛围,似乎和谐,又几分微妙: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据理力争,他言谈中的语重心长,称得起“为人师表”这个词;琮晴从最先的“错愕”,之后的“不寒而栗”,直到此时才逐渐适应:她负手身后,指尖反式拈合,原是碎落一地的“萤火虫”,悄然聚拢…… “您还真是冷血。”琮晴眉眼含笑,有正中下怀的快意,“所幸这倒下的四人,念您作‘老师’,却未得真传:话说得狠,但终究记得自己是正经出身的子弟,这暗地里的勾当,做不到您这般的坦然自若。” “正经出身、暗地里的勾当?”玄老染上怒气,“就是这诸多的犹豫与顾忌,导致功败垂成!旁线路径上,两组人马的狭路相逢,你势必分神,这就是绝佳的时机!为何要畏首畏尾,担心被认出?人为三六九等,他们只是庞大的基数,在意颜面做什么!” “这样残酷的道理,您不提前告知吗?”她绕着“猝死”的四人组,几分惋惜,也几分宽容,“我倒觉得他们还算可爱,值得挽救一下。” 挽救?玄老惊觉不妙,但为时已晚——半炷香已到,原是横倒的四人,原地出局! …… “混账!”他怒不可遏,身后的玄力呈虎豹之势,咆哮出击;琮晴汇合“萤火虫”,瞬间铸就盾牌,由点成面地抵御,严实而不破——前一刻的宁静致远,这一刻的面目狰狞;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四方,平日里骇人的古木拦腰折断声,对比此时,都是小巫见大巫;方圆十里,应一句“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此时的势均力敌,玄老有些意外,但很快摸清门路,扭转局面:他稀松玄力,从巅顶下倾,仿佛天空塌下大块云层,将琮晴吞笼;她还不及思索,“萤火虫”就快一步,从上至下、全方位地对阵玄云。但这一次的“对阵”,是弄巧成拙,犹如一个自制的金钟罩,将自己完整扣进。 玄老走近琮晴,明显压着杀气:“真是老夫大意。你是我家小姐的怨恨之源,我身为她的辅助,对你的行事手段、幻术招式,本该有更细致的掌握,今日竟阴沟里翻船。” “不是大意,是见识浅薄。我在预设的伏击点,岂会用寻常的‘冰晶’作埋伏?这些‘萤火虫’都是高阶冰魄,坚不可摧,世间罕见。”琮晴趁机打探,欲从对话中洞察对手信息,“你这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轻看了自己的对手——第二家族?” “第二家族?”他几分轻蔑,“那是绝对的瞧不上眼,能勉强称得上‘对手’的,大概只有第一家族。” 玄老隔着冰魄,掌间玄力渐渐收紧;冰魄成型,已是岿然不动,但其中气流感受压强,膨胀而转嫁于人——她嘴角流下一抹鲜红。 他蹲下与她平视:“于小姐也算不错,资质上乘,又处事不惊,但——” “不及我家小姐的十分之一。”玄老眼中难得的慈爱,犹如落日西沉,光芒不再灼人,显得温煦而平静,“她隐忍坚强,不穿锦衣华服,却气质高贵,好似红梅傲雪;最可爱的是她很听话,听话得苦了自己——” 玄老絮絮长篇,却无可用信息;琮晴烦了:“为何还不动手,在等人吗?” “对。”他笑得邪性,“我们在等同一个人。” “那我等的是谁?”她反问。 “又假装不懂了?”玄老开门见山,“我与韦老师共事十载。今日刚到之时,那清脆延绵的雀声,岂不就是她送你的‘风雀’?我也正要等她,所以一开始时,我就说‘不急,再等片刻,老夫与你好好切磋’,记起来了吗?” 琮晴恍然:“难怪对阵当下,你花这么大把的时间与我交谈。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场之中,我将于小姐视作一个‘筛子’,替我甄别‘忠诚’二字。”玄老面色严肃。 “这是说笑吗?”琮晴急于确认身份,对局中的挑衅是必不可少,虽然这很危险,“‘忠诚’两字只对主人家而言,您只是一枚‘棋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这又有何相干?” 果然—— “以小姐之言,岂不正与我相关?”玄老冷笑,抿起的嘴角似寒夜弯刀,凶相毕露。 刹那间,他大聚玄力,较之前的虎豹之势,更增热力翻涌,晦暗的天色染上淡淡火色——冰魄勉强抗衡,但内层渐趋湿润;水汽蒸腾,琮晴闷热难耐,犹如置身炉龛。氤氲一片中,耳后的发夹原是色泽暗哑,此时隐隐光泽! 琮晴正犹豫是否折断,天外涌进一股玄力,击碎开冰魄——她被外围充斥的热力缠绕,挣脱不开,却得以喘息;玄老也暂时收手。一张金色面具映入眼帘,这人立于两人中央,与他说话:“怎么不等我?”
第49章 立判当下,值得交互真心——韦老师再出场 金色面具下,成熟女声,身形与琮晴相仿,难道——她吃不准,他却甚是明白,浮起笑容:“怎么没等你?不然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琮晴),我早就动手了。” 玄老不喜欢她遮遮掩掩,啧啧地摇头:“这里是支线路径,没有棱镜监视。你是名门之后,何必要佩戴面具,这般的小家子气。” “完全就该正大光明!”他步步走近,亲切也压迫,“你说是不是啊,韦老师?” “如何正大光明?”韦老师摘下面具,一双迥然分明的黑雅眼眸,“考域之境公正严明,与棱镜的多少无关!你我都是破坏规则、贸然闯入之人,不觉得惭愧吗?” “哦,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的模样,“看来是我狭隘了:你铭记韦家祖训,置身考域而心存敬畏。不愧是——即将执掌考域之人!” 一句“即将执掌考域”,韦老师面色渐缓——这是玄老所给出的筹码,称合心意:她痛心这明洁之地被世俗沾染,举荐与表彰本该务实求是、避开任何的利益推送;这是韦家设计棱镜的初衷,也是她的毕生心愿。 韦老师点头:“除此之外,别忘了所答应我的另一件事:这小丫头被困住之后,我保证她不会阻扰计划,但人要交由我来处置!” “这——”他似乎有些为难,“恐怕不行。” “这丫头太凶,又诡计多端。看看此时的战况,就知当初你给她缚上的‘蜜梨’,根本是形同虚设!”玄老耐心游说,“我知道你是爱惜人才,想收她为徒,所以送她一尾‘风雀’,以便在遇险时,及时出手相助。但结果?她先是在你眼前‘移花接木’,如今又在我到来之前、风平浪静之时,就唤你出来,这是何居心?师徒间最基本的信任何在?” 连串的追问叫韦老师疑惑,定睛看去:琮晴腕上之“蜜梨”,本是轻透无痕之物,如今却厚浊可见,又因被热力熏蒸而滑落翻面,才知他口中的“移花接木”所谓何意——从一开始她就以冰魄粘附“蜜梨”的背面,隔空触角之钳制;而自己“求徒心切”,竟叫这近在咫尺的小孩把戏得逞! 韦老师不由懊恼,扬起玄风烈烈,将琮晴直抵岩壁。正要训诫,却发现此时的她汗水浸湿衣衫,站立已是勉强,算不得狼狈,但体力透支严重,呼吸中夹杂几声憋闷,大概已有胸肋挫伤,唇边的一抹鲜红,更是触目惊心! 两人对视:琮晴一双美目,强压的平静下,几簇跳跃的怪责;韦老师开始犹豫,想起当日在“封镇”试场,是自己的一句“若能收作内门弟子,身为师长,该是多大的一桩幸事”,才叫她放下戒备,说出参加本次选拔的真实目的;之后骗她缚上“蜜梨”,言道“隐藏玄武,百利而无一害”,事实上却难以自由揭下;至于今日,若非她先一步吹响“风雀”,只怕是凶多吉少。 韦老师一抹自嘲:这份师徒情谊,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小丫头就是不懂事。”韦老师还是败下阵来,给她抹去血痕,“你这次可是学乖了?” 琮晴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玄老不淡定了:“韦老师这话何意?” “按照约定,我要把人带走。”韦老师护在身后,口吻清冽中带着心疼,“请放心,我会严密看管,绝不许她出来破坏计划。” “不行!”他强势得恶劣,“带走她?休想!” 话才出口,玄老就感觉失态,当即缓和姿态,又是平日的“和颜悦色”:“刚才的话是我说急了,但遥想不久的将来,韦老师执掌下的考域一扫晦浊之气,能者居之,犹如普照之正阳,或优或劣,不以名家的‘赏识’与‘举荐’作推手,公正得一目了然。届时,你位居主考,地位崇高,那些天资优越、乖巧踏实的学生自会簇拥而来——你何必要在这紧要关头,如此爱惜一个不安定、不可能为你所用的学生?” 韦老师听不出这话中深意,直到身后琮晴的一语点破:“杀了我吧。” 她干脆得冷漠,就像置身赌局,是赢是输,买定离手! 韦老师一怔。 见状,琮晴补充解释:“执掌考域之人,除外严谨的考学理念,更要有清晰的人际立场:忠诚于谁,又与谁对立。这不需要言辞凿凿,杀了我就是破旧拥新的明证!” 破旧拥新?韦老师觉得荒谬,看向玄老,急切地期望他否认这一说法。 岂料,他点头,还带着一脸的赞许:“这种直白的话,我还真不好意思出口,但小姑娘说的不错。” “考域之主考,犹如九九格局的高塔,它在巅顶的正下方,有多少人望眼欲穿?其中就有一些迂腐、拙劣之人常年霸占核心区域,他们呈梯队排列,若有人想循规蹈矩地超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此时最便捷,也是唯一的途径,就是破旧拥新!”玄老循循善诱,描绘未来版图,“一旦打破格局,所有旧时的遥不可及,都可能近在咫尺;重铸规则,那么考域之清流,正如居高屋之上建瓴水。韦老师,这不正是你理想中的‘考域’?” 他语态真切,又神情坦然,像一个伪善且高明的领路人,引人走进诡异的盲端:密闭的壅塞,无尽的深渊,跟随者全然不见;只被“理想”二字所俘获,他们眼中的清新、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事实上却是难辨轻重,不识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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