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姐姐?”他犹豫着冲着黑暗中叫了一声。 “……救……救我……”一声女子的哀求已经痛苦得变了调。 时英才心下大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谁,手忙脚乱去掏手机,发着抖打开电筒,边照边问:“小红姐姐你有没有事?” 手机电筒的光线在漆黑的巷道中瞬间打开了一条路,电筒的尾端,照在了二人脚上,二人一前一后,前面的这个一身素白衣裳,赤着脚,后头那对脚上一双红色绣花鞋,红色罗裙盖到脚踝。 时英才跟着灯管往前走,光亮也往上扫去,黑红的血水淌过白衣女鬼的身前衣裳,她的两臂被小红反剪在身后,他一块大石落了地,小红姐姐果然了得。 欣喜地往前快跑两步,“姐姐你可真厉害,不费吹……” 剩下的几个字不等说完,手中的光源找到了前方二人的头脸,白衣女鬼面目狰狞双目瞪大灰白,歪着脑袋,肩膀上一只硕大的狗头将她脖颈死死咬住,时英才两腿一软差点跪下,手机也没能拿住,掉在了地上。 “什……什……什么东西??”他抬起发抖的指头指着前方语无伦次。 狗头松口,竟然张口说了人话,“没事了,你就在那等我。” 这声音却是他的小红姐姐。 时英才生而为人二十五年的幼小心灵受到了致命打击,“你……你……你是……” “你这孩子,怎么还结巴了,是我!这女鬼怨气太重,等我将她收好了再说。” 毒药家中,祝海月站在客厅,环视着这个清贫的家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张老旧的全家福上。 照片不大,标准的相馆出品,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毒药那时还是个孩子,笑得天真又可爱。 祝海月看得入了迷,突然就对白镜说:“以前只能睹物思人,如今却有照片有视频,要是这些东西我们那时候能有,你想和谁拍一张这样的照片?” “不知道。” 这个回答祝海月不满意,瞥了他一眼,道:“心里除了自己就没别人了么?” 毒药这时将妈妈安置好了从卧室出来。 他摸索着前行,到了沙发旁,站了一会,轻轻地问道:“我前世真的是个恶人么?” 祝海月与白镜对视了一眼,未等作答,他又问:“可那不是前世么,这一世的我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镜答他:“你种了什么因,便要结什么果,你这一世虽然无辜,可前世被你抛弃的糟糠就不无辜么?” “是不是要我将这条命还给她?” “还不还是你的事,可她不能主动要,人鬼殊途,活人的事我们不管,我们只管她。”祝海月说道。 “那……她会如何?”毒药有些不安,前世他造的孽,这一世他心中有愧。 “阴司的事与你无关。”她生硬地驳回。 毒药不无尴尬,将手在裤腿上搓了搓,没话找话地道:“我给两位倒杯茶吧。” “不用,”祝海月有些没好气地盯着他,“我们又不是活人,喝什么茶!” 白镜出言调和,“你眼睛不方便,坐下歇着吧。”接着又走到祝海月身边,传音于她,『他这一世是个内心良善的,你别这么对他。』 祝海月恨恨地瞪了一眼,『前世的债今生就不用还吗!』 说话间,小红带着时英才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此刻正在不停鼓动。 祝海月见状,颇有微词,“怎么不听我的话,分明让你找到了先通知我们。” 小红嘻嘻笑着:“只是想看实在些,怕谎报了,结果就惊扰了她,谁让她自不量力,非要与我打,我也没办法。” 祝海月目光一瞥,瞧见略有些呆滞的时英才,有些纳闷,“英才,你这是怎么了?” 白镜却立马明白了,无奈地看了眼小红,“许是看到了小红姑娘真身了吧?” 祝海月登时错愕,不忍地闭上了双目。 小红回头看他,动作猛了些,吓得时英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他讪笑着摆手,“没事没事。” “你不知道我是狗啊?”小红忽闪着清白无辜的大眼睛,见时英才先点头又摇头的,她全然不在意地说:“狗有什么可怕的,狗是人最好的朋友!” 乖乖,那谁也架不住一个妙龄少女长出个大狗头啊! 不过这话时英才没敢说出口,只不走心地接了两句:“是好朋友、是好朋友。” 说完,小红回头做正事,她将包袱往地上一扔,二指并拢指向封口处念了个口诀,包袱立马散开,一缕青烟飘出,不一会,一个浑身是伤的女鬼现身其中。 女鬼眼神狠厉,自下而上倔强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你们会有报应的,有朝一日我要你们的命!” “大胆小鬼,口出狂言!”祝海月一声厉喝,一把比人还高的战戟立现手心,她握住往下一跺,室内灯光瞬息,地上燃起熊熊业火,女鬼凄厉叫喊起来。 “为什么这么对我?”她痛苦挣扎,不断重复大喊如此一句。 祝海月又跺了一次战戟,业火登时黯淡下去,只余下闪动的火光照清楚所有人的面目。 “你死而不走,徘徊人间,害人性命,如今可知罪?”祝海月质问。 女鬼害怕得蜷缩起来,“我要报仇,他害得我好苦,他如今的下场不如我当初千万分之一。” 祝海月:“他前世将你抛弃,死后该惩的阴司已惩过,转世投胎重新做了人便与前尘一笔勾销,你纠缠不放,令他双眼致盲,彼时他尚还是个孩童,这样的仇报得有何道理!” 女鬼先笑后哭,“我不嫌他家贫,为他生下孩子,他却等我日渐色衰弃我于乱世,我好恨我好蠢!我当初要是听爹娘的,嫁个好人家,我何至于最后被人卖于菜人市!!” 祝海月大惊,“他将你卖于菜人市?” 女鬼流下两行血泪,“他没将我卖掉,但他将我弃之不顾,乱世之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怜我一人想孩子想到疯魔,整日痴痴颠颠奔波在寻他的路上,结果被一个流民奸污不算,他最后为了换钱竟还将我卖到了菜人市……” 时英才听不懂,“菜人市是买卖人口的市场吗?” 白镜面色凝重,摇头道:“人自卖身为肉于市曰菜人。” “卖身为肉……”时英才跟着嗫嚅了一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人肉?买卖人肉的地方?”
第14章 阳气侵蚀 小红倒吸口气,指着已被吓得跌坐在沙发上面无血色的毒药道:“你呀你呀,上辈子可真不是人啊!!” 女鬼:“我活生生看着自己的胳膊被人砍下,接着是我的大腿、乳肉、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死过去,只知道这刮骨剔肉的痛始终不散,我疼啊,我浑身都疼啊!” “我恨,我恨这个负心人,是他害的我!!!他害得我不得善终,我只是要了他一对眼睛,若不是看在他当初还小的份上,又岂会只要他一对眼睛,他欠我的还多着呢,他都要还!”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毒药已是魂飞胆丧。 祝海月怫然转身,抬手便欲点醒他前世记忆,被白镜一把制住,他握着她腕子用身躯挡在她与毒药之间。 他看破她的心思,慎重劝道,“他既已转世投胎,前尘往事尽已忘却,不可强行唤起。” 小红也急了,“是啊娘娘,阴司也饶不了咱们!” 她深呼口气,硬是将手放下了。 毒药突然站起,向着声音的方向,问:“……我爸……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的?” 女鬼:“冤有头债有主,是你害的我,与别人有什么相干,你当我与你这卑鄙小人一样专挑无辜软弱之人下手么!”说着女鬼突然奋勇向前,企图突破重围,“今日我便与你做个了断!” 事与愿违,她触碰到业火,再度被弹回原地。 祝海月:“带她回去,交罚恶司惩治。” 女鬼不甘,“我不走,我要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我要他也尝尝活着被斩被切的痛苦!” 白镜启扇向着女鬼一挥,如星辰般的火点浮在她身伴,“阴阳轮转,生生化化,自然之数不可易也,放下心中执念,随我等魂归地府。” 说罢,他扭转扇面,火点聚拢女鬼瞬间随众星火归到扇面之内。 屋内恢复了平静,白炽灯重新亮起。 毒药痴痴坐着,久久不能平静,祝海月率几人正要走,他却突然说:“我根本不认识她,若真有前世,与今生的我又有什么关系?今生我没有做那些事!我没有!”内心痛苦难以掩盖,毒药颜面啜泣起来。 时英才上前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他也百感交集,不知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犹豫再三,他还是替朋友问道:“娘娘,以后那女鬼不会再缠着毒药了吧?” “不会了。” “那他的眼睛能好吗?” “看造化吧。这女鬼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些气数转世投胎呢!她又找谁说理去?” 她见得多了,没什么看不开的,这世上许多事情没有道理可讲,不是你受了冤屈就一定能有人替你昭雪,过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少往回看。 时英才唯唯诺诺“哦”了一声。 小红笑意嫣然,走之前甜甜地同他告别,“英才,以后有机会姐姐再带你玩!” 时英才喜忧参半回了她个笑脸,只想回去好好消化消化,等再见她时才不会别扭。 他点头的工夫,白镜挥出一道灵光,在屋内轻轻炸开,等时英才再看时,屋内早已没了三位的踪影,毒药迷茫地抬头,他关切道:“你还好吧?” 毒药抬起头来,满是迷茫,“英才?”他摸了摸所坐之处,辨认出是自己家,“你怎么在我家?”同时按响手腕上的电子表,一个标准的女声报时,“上午两点十三分。”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家?” 时英才愣了一下,想必白镜先前那道灵光便是将毒药今夜的这段记忆抹去了,他赶忙信口雌黄,“那个……我……我车出问题了,送你回来以后开不走,你说让我在你家借宿一晚,你忘了?” “……这样啊?”毒药犹疑了一下便没再多虑,起身抱来枕头被子,在沙发上给他张罗了个睡处。 时英才这一晚受刺激太大,满脑子都是“菜人市”的画面,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结果早起的毒药妈妈一出来见一陌生男人睡在客厅,差点吓个好歹,幸好毒药及时出来解除了误会。 母子二人看来皆已没了昨夜的记忆,时英才却没法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甚至有些羡慕他们。 另一边,祝海月一行刚过了龛门,白镜的折扇忽然大动,不等他按住,扇面猛地打开,女鬼仓皇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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