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覆上去,心疼不已,从未见他伤成这样,“容琏不过凡人之躯,怎么会把你伤成这样?” “容琏的事,我会处置。”白镜自顾自说道,“是我中了计,他想要的就是借还魂符回魂,齐辞一直都在暗中帮他,只要七日内取出还魂符一切即可回归正轨,此事你不必管,我去办。” “白镜,”她忽然叫了他一声,说话时甚至还听得出些许颤抖,“我……” “不说了。”白镜将她打断。 她却执意要将自己心中的恐惧坦白给他,“我没想到自己还会怕他。”
第60章 难以启齿 “我没想到自己还会怕他。” 主仆的情分早已刻进了她骨血里,容琏那样的人,当他以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站在她面前时,她居然仍是畏惧的。 他收拢掌心,握紧她,坚定地说:“别怕!” 她自嘲地笑了下,“我竟然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白镜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无论是当年的平阳将军还是如今的海月娘娘,都有害怕的权利。你害怕的东西,我不怕就好。” 说完,二人都是长久的沉默。 祝海月始终觉得他不对劲,想转身查看,却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祝海月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不声不响地任他环着。 “阴曹地府终究不能永踞,海月,我们已经在这缥缈绮梦中太久,总是要面对现实的。”他说道,“不如,我们走吧。” “去哪?” 他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握着她的,“咱们一起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再世投胎我一定早早就找到你。” 人说生无可恋,他却是死亦无可恋,等容琏一事处理完后,他只想和她一起彻彻底底的重头来过。 “不要。”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 “活着有什么好,再活一遍许多事情一样是无法自己做主。” 她不愿意,他就不再说了。 她轻轻呼出口气,终于问道:“容琏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心中惊骇,却按下不表,淡淡地否认:“没有,杀身之仇势不两立,我一见他就没忍住动起手来。” 他又说:“我本想直接杀了他的。” 她“嗯”了一声,“我以为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仿佛两条不同频道的波动忽然就接上了,他们都感知到对方大概知道了什么,白镜整个人僵住,只听见她的声音徐徐道来:“以前你问过,为什么我咬定阿清是骗我……那是因为……” “别说了!” 祝海月怔了怔,“看来……真是他了。” “其实我是很久之后才想明白的,”她缓缓说来,“阿清不是会那样做的人,他对我总是克制的……敢那么做的只有容琏。我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很笨,连爱人是谁都分不清,就稀里糊涂地……” 有些地方实在难以启齿,她就索性不说直接跳过。 “这件事该是耻辱吧?万幸阿清如今什么都不懂,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个呆子一辈子克己复礼,若被他知道……”她含笑道,“恐怕今后都难以再面对我吧?” 她笑了一下,“其实我倒也无所谓,我不觉得是负了他,毕竟我当时所见的就是他,与我欢好的也是他,就算事后知道被骗,欺骗我的是容琏,他才是可恨的那个。你说对么?” 白镜的臂弯一再收紧,他如鲠在喉,努力压制后,才勉强道:“你没有负他,是程淮清无能。” “他也是没有办法,我们,终归是命不由己。”她反手覆住白镜的手背,“当初我是得意忘形,以为阿清当真没有受过那样的酷刑,是我心甘情愿相信那晚的人就是他,或者我愿意用一切换他完好如初。是我自己不愿意深究,其实只要我动动脑子,哪怕多想一点点,都能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阿清。只可惜,我想清楚这些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低头看看腰间白镜那只白骨森森的手,她轻触了一下,“疼吗?” 身后的人摇了摇头。 “你何必与他大动干戈,容琏心机算尽才走到这一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无非就是要逼你自乱阵脚。给你的那块玉牌还在吧?” “嗯。” “这几天都贴身带着它,伤才好得快。” 他终于将她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她的目光中有些许闪烁,惨白的面色毫无光彩,曾经停留在他脑海中的那副鲜活模样与面前的她重叠在一起,他将她拥入怀中,不忍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不觉得有必要跟他说,这只是她自己的事,平心而论白镜对她而言终究是个外人,不过这话现在就不能这么说了。 她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不起。”他还是只有这三个字,他自知亏欠她,却不知亏欠到这般地步。 一阵静默后,祝海月从他怀里退出来,故意咬牙切齿地说:“等着我去把还魂符拿回来!敢把你伤成这样,此仇不报我就不是祝海月!” 她又说:“容琏的事你就别再插手了,我自会与他做个了断。”她轻声道,不掺杂任何留恋,“这些年多谢你,愿你……” 白镜不可思议地怔了一下,低头一口咬在她露出来的脖颈上,叫她吞下了后半段祝福的话。 他狠了心,咬得用力,好半晌也等不来她哼痛,只得愤然松口,“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信任么?” 祝海月不抬头,看不见他怨怼的表情,只侧目去看自己肩上那两排新鲜的牙印。 “白镜,我知道你不是纠结过往之人,也明白你早就不想待在这鬼地方了。以前总没有时机,这次我与容琏必是要破釜沉舟地斗下去,我体会过你的真心,足够了,不如,就此别过。” 白镜:“我走后你怎么办?” 她笑笑,“在这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默默抬手,轻抚了两下她脖颈上的牙印,“为了当年的真相吗?” “那些老黄历,该翻篇了。”祝海月已经明白容琏费尽心机回魂必没有那么简单,在过去的真相和当下的安危之间,她知道该如何取舍,于是她狠下心道,“容琏借你我之手还魂,不管他有什么诡计,咱们都不能让他得逞,必须将他的魂魄回收。” 压在白镜心中的巨石就这么被撬走了,八百年了,他头一次那么安定过,低头看着她还有些微皱的眉头,和紧抿的唇,一把将她拥进了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终于要结束了,只要解决了容琏,他们就可以永远这样相守相伴下去。 …… 阳间,一个布置成道场模样的地下室内,齐辞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他的面前,是背对他负手而立的容琏。 容琏微微叹了口气,悠悠地道:“今日你护驾有功?” 齐辞俯首道:“臣幸不辱命。倘若祝海月下次还胆敢对陛下不敬,微臣必定让她付出更大的代价!” 言辞里的恨意昭然若揭。 容琏带着笑意,说:“齐辞,要想修炼成仙,你须明白,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爱恨情仇皆是负担。”他边说边拿起面前供桌上的一个玄武式样的物件把玩起来,“小月就是因为想不明白,不够洒脱,才把自己走到这般田地的。不要重蹈她的覆辙,该放下的东西要放下。” 齐辞面上渗出冷汗,似是强压痛苦,勉强答道:“是,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容琏抓着手里的物件转身,“真的听进去了?”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齐辞已是痛苦出声,“听……听进去了。” 容琏松了力道,将物件重新放回原位,齐辞浑身紧绷的颈即刻松懈了。 …… 在玉牌的加持下,白镜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没几天,手上的白骨已经全被新长的皮肉覆盖了。 祝海月看着他长好的新皮肉,啧啧称奇,“新长的就是好,细嫩得很。”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不免嫌粗糙。 她双眼迷离,看着自己的手说:“你说,我要是……” 白镜瞥她一眼,无语凝噎,伸手将她的手抓了下来,“别胡思乱想。” 祝海月耸耸肩,只得作罢。 阿清跟着小红进来时,正好看见白镜拉着祝海月的手,很是懊恼,跺了下脚,立马转身去捂阿清的眼睛,埋怨地瞪他们,“干什么呢,让阿清看见怎么想!” 原本也没什么,反倒被小红这一声责问弄得像是有什么似的,二人各自收回了手。 白镜道:“阿清不会介意的。” 小红不服:“白大人!别欺负人傻,你抢了他的意中人,亲热时多少回避一下也是应该的,他不介意,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祝海月:“我们又没干什么!况且这不是回避着呢么,是你带着阿清闯进来的呀。” 小红一时不知如何回嘴,眨巴了好几下眼才奋力憋了句:“没良心,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白镜被她逗笑,站起身来要走,谁知小红却又将他叫住了,“你别走,阿清要找你。” 白镜的目光看向站在小红身后半步的阿清,无声地询问。 阿清对上他的目光,便将视线挪向地面,说:“有危险,你别去。” 众人皆愣住。 祝海月最先走过去,抓起他的手安抚,“有我在,没事的。” 阿清垂着脑袋摇头,“你也别去。” 只有白镜知道他们二人心神共用,阿清一定给是有所感知,虽然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有危险在逼近。 他走过去,抬手按在他肩上,“不会有事的。” 阿清:“可是……” 白镜搭在他肩头的手微微用力按了按,更加耐心地引导:“那你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阿清顿觉一股气流顺着肩头就冲进颅顶,脑子即刻迷糊起来,把要说的话全然忘了个干净,“啊?我要说什么?” 大家都在等着他的话,谁知他自己转头就忘了,祝海月拉着他坐下,“这阵子有新鬼欺负你么?” 他讷讷地摇头,总觉得还有什么要说,但脑子里全然一片空白。 祝海月轻声对他说:“等过了这阵,我送你到轮回司,帮你找个好人家,让你转世投胎,好不好?” 小红一惊,“娘娘,要放阿清走?”
第61章 撩人心弦 上一次,阿清被吓得说要走,引得祝海月滔天怒火,一副势要他陪着长长久久地在这阴曹煎熬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怎么突然就要放他走了? 祝海月点点头,看着阿清低声细语道:“我知道你在这不开心,你走吧,我原谅你了。” 阿清扭头看着她,眼神空洞,似是不明白她的话,“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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