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寺里都是和尚,姑娘去了,斩断尘缘做尼姑。 徐薇放下茶杯,凉凉道:“佛子归尘,佛尊有空不如多去看看他,别闲得乱打主意。” 奉佛宝殿里,阿俏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她正打量着殿内。 殿内,公主正在跪拜上香。 听来往香客议论,这位是当朝的安怀公主,圣上的小女儿,自幼备受宠爱。 当朝皇帝姓萧,公主封号安怀,单名一个“笙”字,去年嫁作人妇,夫君是淮阳一富贾人家的公子,相貌才学一等一,只可惜身子骨不太利索,常常卧病。 阿俏观安怀公主眉宇间有一股郁气,是久沾邪物的兆象,身上却看不出邪物入侵的痕迹,那邪物或许并不附着在她身上…… 殿内,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了,转身瞧见阿俏,眼前一亮,“姑娘。” 阿俏笑着走上前,“方才见公主供佛虔诚,必能速成心愿。” 萧笙淡淡一笑,“姑娘来此,亦是求佛?” 阿俏:“我随师兄前来别城除祟,路过古刹,想起刹中有他一旧友,便在此停留几日。看今日古刹的香客,似乎比平日多出不少?” 侍女替公主做回答:“再过几日便是天祝节,民间习俗,天祝节要沐浴焚香,祈求平安。公主身份尊贵,是来替万民祈祷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修仙者避世,仙长不解俗事也是正常的,”萧笙接话,“天祝节间,民间热闹,京城更有三日灯会,街头焚香,仙长得空也能瞧瞧,虽比不上仙苑奇葩,却也是极好的胜景。” 公主发话,这热闹当然要去凑了。 阿俏意兴满满地应下,待人走了,回头看了眼正座上慈悲的佛像,心思百转。 一国公主,只带着一位侍女来为天下百姓祈福,既无排场又无声势,京城内佛寺佛殿多了去了,何必费这么大工夫跑来别城。 别城古刹之所以香客众多,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望空高山上盘踞着天下三大宗门之一的东佛太初寺,公主不惜一路颠簸来此,是因为只有太初寺的佛修才能听她心愿,为她解困。 阿俏想起她眉间的那股郁气,重重叹了口气。 西侧走来一抹身影,“何故叹气?” 她拍拍脸,清醒了点,走出宝殿,到老树荫下,问:“与安怀公主浅聊了几句,你与佛尊呢?话都说完了?” 徐薇耳边还绕着渡生的那句想让阿俏入太初寺,见着阿俏也不高兴,用不温不凉的语气回道:“本无要事。” 阿俏眼珠子一转:“从别城到京城来回,大概需要多久?” “半日,怎么?” “我听闻,天祝节就要到了,京城很热闹,有三日灯会,比苏陵的湖上焰宴还要好看……” 阿俏往他跟前凑了凑,碍于佛门清净地,来往还有香客和僧人,虽靠近了点儿,但与其仍然保持恰当的距离,微微抬头,甜笑着道:“除了养伤,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我们去看看呗?” 她的个头比一般女子高上不少,又因修行锻炼,体态挺拔,为撒娇而挤出的几分软态不上不下的,说不上可爱,反而有些轻浮,到了情人眼里,就更延伸出别的意思。 荫荫树影下,古刹佛殿的香火味随风拂到青石道间,徐薇的脑海中却生出了罔尊神佛的情念。 久不见他应话,阿俏心虚:“其实我的伤也没那么严重,刚才在阶下公主摔倒,我去接她时还用了点灵力,不也没事吗?” 只经脉有一丁点儿的不稳,当然,这不能告诉他。 徐薇抬手将她被风吹到脸侧的发丝挽好,“想去便去吧。” * 京城之繁华,远胜淮阳和苏陵。 与云安的仙山连绵、修士熙攘不同,人间第一城充满烟火气,诸街百景,眼花缭乱,细眼看去,找不到一处不热闹的。 天祝节将近,十里长街连灯此起彼伏,各种挂饰悬挂在灯笼底下,字谜祝愿、诗令小画……中街高阁顶端,一盏缭彩巨灯,如耀日一般顶空,比之千灯失色。 喧嚣街头,阿俏仰头感叹:“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灯笼……” 糕点铺的小厮听见了,将手中木盒递过去,亲切道:“姑娘拿好——往东走,那边风景才叫热闹,奇香阁今早开了新店,不少千金小姐都赶着去呢。边上还有一水儿的衣裳和首饰铺子,一天都逛不完!” 这儿的点心打包用的是雕花木盒,盒侧嵌着寸宽的鎏色小柄,拎在手中正合适。阿俏经他提醒,好奇地问:“这些热闹,都是为天祝节做准备吗?” “天祝节只是个节庆而已,京城日日如此,要不怎么叫京城呢!”小厮看出她并非京城人士,但态度并不轻慢,又给她指路,“姑娘要想吃些好的,就去饕餮坊,那儿的厨子曾在宫里当过差,手艺一绝。要是想找个地方休息,城南的沉香客栈,安静又雅致,听说里头垫床的褥子都绣了金银线,梦中躺金,窗外还有清河夜景,窗边一坐、河风一吹,什么累都能消了。” 听起来像是达官显贵才会去的地方,阿俏回头看了徐薇一眼,问:“有钱吗?” 徐薇低笑:“要多少,有多少。” 两人打扮不俗,虽不像京城贵族那样穿金戴饰,气韵在人群中一眼拔尖儿,容貌更是少见,小厮多嘴问了一句:“贵客打哪儿来?” 阿俏想了想,还想从他嘴里问出点话,便道:“从山上来。” 小厮“哎哟”了一声,一看阿俏,二看徐薇,陡生敬意:“两位莫不是仙山上的修仙人?” 阿俏含蓄地点点头,环顾四周,道:“京城离云安仙山这么近,却没瞧见多少修士。” “修仙人都住在山里,清净脱俗,哪能忍得了民间喧吵,”小厮似乎对修士很好奇,一时盯着阿俏挪不开眼了,“我就说,姑娘气韵出尘,仙女似的,比画里的神仙还要好看。今儿我招待了一回仙女,也算光宗耀祖了……” 光宗耀祖这样的词阿俏可受不起,打了个激灵,话也不问了,拎着点心盒,拉上徐薇,赶紧溜之大吉。 小厮说的沉香客栈还远着,离开糕点铺后,阿俏打听了下公主府的位置,远在京北,与沉香客栈乃是京城南北两端,要折腾来去得费大工夫,两人便就近找了间较清净的客栈落脚,商议着探访公主府的合适时机。 “邪物夜间出没,但公主府有夜禁,又是女子,夜里拜访不太合适……”阿俏撑颊琢磨,看向另一边,“你觉得呢?” 另一边,徐薇听她说了半天,总算弄清她来京城的目的,“安怀公主性情如何?” “性情不太好说,看上去很是温柔,又平易近人。她远去太初寺的古刹,想必已经意识到,自己或是身边人附近有异常,但不好声张……” 她稍顿:“驸马?” 驸马府离公主府不远,就在几里外。 阿俏轻一拍桌,站起来:“晚上我们先探探驸马府。” 说完,她拉起徐薇的手要往外走。 徐薇跟在后头,道:“现在才午时。” “我知道,你没听小厮说吗,东长街有许多衣裳首饰铺子,去逛逛!”
第92章 种鬼邪法 当月阁的老板捧着妆奁轻手轻脚地挪来:“夫人, 您今儿可算是巧了,这对颤珠飞凤金步摇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刚拿出库房……” 阿俏眼巴巴的盯着妆奁上那块儿薄薄的红布, 直想将它盯住个大窟窿出来。 老板深吸了一口气:“——能戴上这步摇的人, 要么是后宫里的娘娘, 要么是高官贵族家的小姐夫人,一般人,轻易不掌眼。” 阿俏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你说了半天,到底是给看还是不给看?” 老板目光在她光溜溜的头上过了一遭,只一根素素木簪,不着他饰,连对耳环都不见有,手腕上也是空荡荡的,浑身上下除了一身衣服不似俗物,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 “夫人, 劳东家问一句, ”老板笑眯眯地将妆奁往边上一推, “您不是京城人吧?” 说话间,徐薇拿着一串糖葫芦进来了。首饰铺里有不少顾客,见他身量挺拔纷纷看过来, 瞧见脸,霎时静下来,连店口迎客的伙计都呆了几秒。 徐薇走到阿俏身后, 将糖葫芦递给她, “怎么?” 阿俏目光还黏在那遮着红布的镇店之宝上, 听人说当月阁是整条东长街首饰最繁多的,每年开春和入夏第一批货物都会特供给皇宫内院, 一饰可抵千金。 她来不为别的,就想看看《长乐恩情录》里写的“极尽奢华”四个字到底什么模样。仙山仙人仙术她都见过,皇宫内院的娘娘却只是听说,话本里写得那样眼花缭乱,是否名副其实—— “这就是话本里说的‘颤珠飞凤金步摇’,”她把徐薇拉过来,期待着小声道,“话本里,曼妃娘娘戴的那个。” 曼妃娘娘,就是《长乐恩情录》里的女主角,柳曼生。一提话本,徐薇就记起来了,“真有此物?” 阿俏眼睛发光:“名字都一样,应当不会有假。” …… 两个被话本蒙了心的书虫对着妆奁嘀嘀咕咕,店内客人循着动静围聚过来,老板见这阵仗,笑容满面,脸上挤出几道褶子,拔高声音对着阿俏道:“夫人见多识广,书中竟也有当月阁的首饰?不知那书叫什么,可否让东家长长眼?” “呃……” 那书,不是正经书,曼妃娘娘前后与好几个男人恩爱过,说出来只怕要砸了当月阁的名声。 阿俏咳了两声,假笑道:“是在一画集上瞧见的,记不清名字,不过里头有许多千金贵物,名贵得很。” 老板一听,心花怒放,眼睛弯得快要瞧不见。如果这世界有喇叭,他估计会把阿俏刚才的话录下来,日日清晨摆在店口循环播放,“看来夫人正是奔着小店的镇店之宝来的——”他抬手,将那遮盖的红布一掀,“诸位请看,颤珠飞凤金步摇!” 阿俏被扑面的金光差点闪瞎了眼。 那步摇,花叶披垂、枝型弯曲,镂穿的金玉叶中飞出一只流尾金凤,尾羽绕如祥云,金翅顶端悬点明珠,两只一对,金光熠熠地摆在妆奁里,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步子。 后头围观人群各自讨论起来,有说确实精美漂亮,又有说华而不实的,但大多是些叫好声。如此饰物,最讨姑娘喜欢,阿俏睁大眼,扭头看向徐薇,满脸写着两个大字:想要! 徐薇见她眼放金光,忍不住低笑,转头问老板,“多少价钱?” 这场面,老板看了直欢喜,迫不及待地对着两人束起三根手指:“不多不少,有零有整,一千金!” 后头的客人倒吸了数口凉气,前头的阿俏更是吓了一大跳,说千金,还真是千金? 她看向手里的糖葫芦,问徐薇:“这糖葫芦,你花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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