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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陈白亦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正好瞧见一辆马车从路上匆忙驶过，扬起不小的飞尘。 “那是……”陶夏也瞧见了那辆马车，挤到陈白亦旁边想再看看清楚。 “你认识？” “好像是王员外郎家的车。”陶夏不确定道。 “王员外郎？” “我记得叫王永长，是屯田员外郎。” “你怎么认识他的？”陈白亦好奇道，听官衔不像是会跟陶岑有关系的人啊。 “他去年底新娶的夫人，原是我闺中密友。”陶夏如实回答，“可惜我现在沦落到这般地步，恐再无相认之时。” “你闺中密友是谁啊？”陈白亦好奇心上来了，“她爹有官职吗？官职大不大？” 陶夏明了陈白亦的意思，叹口气答：“她父亲是大理寺卿周鹤周大人，便是审理家父案子的人。” “额。”陈白亦感觉自己问了个尴尬的问题，只好摸摸鼻子，“我以为你跟周家小姐交好，那两家长辈必然也是熟识的，怎就会判定你爹通敌呢？” “周大人为人公正，刚直不阿，加上家父的案子证据确凿，所以……”陶夏低下头拭了拭眼角，“况且家父与周大人并不熟悉，只是点头之交。” “原来如此。” 这边陈白亦正与陶夏聊得火热，那边裴曜也摸到了云松道长的居室，将事情原本道出。云松道长摸摸自己花白的长须道：“既如此，我便安排陶小姐装扮成我庙的女冠，居住在东院吧。想来官兵胆子再大，也不会搜皇家道观，更何妨是女冠所住之处。”在梁代，道士的地位还是挺高的，据说是梁的开国皇帝起兵时，曾得道观里的道士相助，因此道教成为了梁的国教。 裴曜得了云松道长的允诺，便起身离开院落要去观外接陶夏入门，行至后院与前院之间的大门时，听到正前方传来一声怒斥：“何人随意闯入？” 裴曜定睛一看，是一位身着青灰色圆领袍的儒雅中年，脸色因为发怒有些偏红。裴曜知是自己一身寻常百姓的衣着，出现在皇家道观中引起了误会，于是微微弯腰拱手行礼：“小的是……” “周大人。”云松道长打断对话，“他是替贫道送信的小厮，是陆大人的人。” “哦？”中年男子皱了皱眉，“既是陆大人的人，怎么会……” “周大人，有些话不可多问哪。”云松提醒道。 “啊，对，我不该问，该死该死。”周大人连连摇头，“那我先告辞了。”说罢不等云松道长发话，便消失在院门外。 见裴曜还望着周大人离开的地方发呆，云松道长好意说道：“那是大理寺卿周鹤，只要其休沐，便会来观中读经。” “啊。”裴曜一惊，“那他……” “放心，他一般在客房诵经吃斋，不会来后院女冠居处的。”云松道长明白裴曜在担心什么，忙解释道。
第五章 “陶岑一个秘书郎，平日里在秘书省管管经籍图书，也不怎么参与政事，他会为了区区一万两黄金通敌卖国？”赵宗璟看着站在面前的费文斌提出自己的疑问，“而且，他是怎么偷到兵部的军事布防图的？他又不认识兵部的人。” “但是从他家里搜出书信以及布防图确是真的。”费文斌低头回答，咬定陶岑一定通敌了。 “是残片，残片。”赵宗璟点出第二个疑点，“他为何要把卖出去的布防图烧到只剩残片？他消息这么灵通，知道官府要搜家？” “这个……”费文斌哑口，“也许有人通风报信。” “那跟陶岑交好的那几位都查了吧？查出什么来了？” “没有。”费文斌答，“几位都查过，清清白白。” “谁审的案子？” “周鹤。”费文斌这时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陛下总不会认为周大人审错了吧？” “那不会。”赵宗璟摆摆手，“周鹤的事迹我早有耳闻，明经入仕，每年考核都是中上等，自入大理寺以来一年断案就达七千多起，无一人申诉，真乃国之栋梁。” “那陛下为何怀疑错案了？”费文斌继续说道，“总不至于因为陶岑当年救过陛下一命，陛下就觉得他是无辜的啊。” “那到不至于。只是……”赵宗璟凑近费文斌道，“国舅也不至于因为他曾经参过你，就落井下石、抱有成见吧？” “不至于，陛下。”费文斌欠了欠身子。 陈白亦与裴曜二人又又又来到大牢探监，几位狱卒对她俩已经眼熟到见面就打招呼“又来啊”的地步了，全赖她们二人当初除掉拦路的山贼后，还把人老巢一扫而空。 “咱们车上还有多少？”陈白亦熟门熟路地往李馨被关押的地方走。 裴曜拎着食盒跟在她身后：“还有一整箱呢，不过也要省着点用了。” “没事儿。”陈白亦满不在乎，“没了再回山上拿。”当时二人离开山寨时，把实在带不走的剩余银子和宝贝全埋在山里了——当然是做了标记的。 “就是路有些远。”裴曜跟进牢房，将食盒放在李馨面前，狱卒说了声“老规矩”就离开了。陈白亦迫不及待地拿出吃食摆放在地上——牢里连张桌子都不给。 “尝尝看我的手艺。” 李馨狼吞虎咽地吃着，还抽空问道：“我半月后就被流放了，陶大人也要被问斩了。” “那我到时候注意不让陶夏溜出来。”陈白亦点着头应答，她真怕小姑娘想见父亲最后一面，溜到法场去，到时候被人再认出来。 “就这样？”李馨停下咀嚼的动作，一脸讶异。 “就这样啊。”陈白亦疑惑。 “老板总不至于还指望我俩伸冤上诉吧？”裴曜看穿了李馨的想法，“这不是我们不想，是我们实在办不到啊。” “也对，无权无势，只能自认倒霉。”李馨没了食欲，放下食物感慨万千，“小老百姓苦啊。” 陈白亦与裴曜对望一眼，也只能无奈地收拾好碗碟向李馨告辞。 “有机会，替我把迎客往重新开起来。”李馨朝二人离去的方向喊道。
第六章 因着李馨的嘱托，陈白亦与裴曜先去了相关府衙了解迎客往的归属问题，得到的答复是暂且由官府看管，等陶岑案过去了，才会将酒楼拍卖，到时候若是二人有意，便可参与拍卖会。 “那咱得多取些钱出来了。”陈白亦出了府衙便有了计较，“再把埋起来的那些宝贝找行家处理掉，也能得些银子。” “那我们要快些动身回山里。”裴曜担心拍卖会会很快举办，到时候再筹资金就来不及了。 “你一人去吧，我留在京城还有事。” “你想找门路看能不能翻案？”裴曜看出了陈白亦的意图，“那些个当官的才不会理百姓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怕通敌罪牵扯大，见钱眼开的也不敢管。” “我试试，行不通也好过没去做过。”陈白亦算是欠着李馨人情的，不帮说不过去。 “行，我一个人去。马车我驾走了。” “走之前顺便去看看陶夏，带些东西给她，据说她爱吃熙春楼的桂花糕。” “好咧，你放心。”裴曜拍胸脯保证。 裴曜熟练地绑好马车，从里头抱出一个小箱子，除了桂花糕，她还买了其他小吃，方便陶夏解馋。 陶夏见了裴曜自是十分欢喜，她在青云观中亦结识了一些好友，也不算孤单，只是每日清汤寡水，加之每日都要诵读枯燥的经典，因此无比怀念从前的日子，见了裴曜带来的吃食，心情更加愉悦。 “这些我得留着慢慢吃。”陶夏吃了几块点心，又挑了一些留给观内好友，其余原封不动包好放到自己的柜子中。 “也别留太久，要坏的。”裴曜提醒道，这些东西没添加剂，保质期很短。 “嗯，我知道啦。”陶夏开心道，忽然又问，“家父……” “半个月以后。”裴曜低下头，不敢去看陶夏红了的眼眶。 “呜呜……” 裴曜待她哭够才起身告辞，也没跟陶夏说陈白亦的打算，怕给小姑娘带来过多期盼，若是落空又是一次重大打击。 陶夏说什么也要送裴曜到青云观外再回，裴曜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但是强调只准送到大殿那里。 “这里过去就是大殿了，留步，赶快回去。”裴曜四下张望，好在今日入观的只零星几个外人。 “好，这就走……”陶夏忽的盯住一处不再动，裴曜急忙顺着其目光看去，三位中年男子正信步走来，似乎还在商量什么，隐约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后头跟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四人中有三位裴曜是认识的，哦不，应该是见过，正是当日在官道旁休息的那三位。今日那三位穿的还是当日颜色的服饰，不然凭裴曜这个照衣服认人的脸盲，是永远不会认出来他们的。 “你认识他们？”裴曜想起那日自己的推测，心道是不是该现在让陶夏赶紧转身离开，但又担心动作太明显反而惹人怀疑。 “玄色袍的那位我认识。”陶夏咬着嘴唇低声说道，“当初家父救驾有功受伤在家，他还代替圣上来家中看望过。” “能替皇帝来的，来头不小啊。” “他叫费文斌，是当今国舅，中书令兼礼部尚书。”陶夏脸带怒色，“家父曾参过他一本。” “你怀疑他暗中捣鬼陷害你爹吗？” “不然呢？”陶夏笃定地说道，“他权力大地位高，只有他才可以做到吧。” “确实有一定道理。”裴曜稍稍思索了一下，“而且我们打听到兵部几位负责人只是被判渎职，也是费文斌劝说周鹤改判的，毕竟拿不出实质证据证明兵部的人参与通敌了。” “兵部几位都跟他交好，他当然要帮着自己人。”陶夏虽然不问父亲的公务，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清楚，谁跟谁是一派的，京城里的官家子弟几乎都门儿清。 “他们往这里来了，我们往那边走。”裴曜不敢先走，赶忙拉过陶夏往其他路离开，先保证她安全回到住处再说。 “哎，你们看到有个男子拉着女冠走过去了吗？”星蓝袍的赵宗璟指着裴曜与陶夏离开的地方喊道。 “看到了，世风日下。”薄青袍的陆发嗤之以鼻，全由于裴曜一直男装打扮，这下误会了。 “看来要让云松道长好好管管属下弟子了。”费文斌也是一脸嫌弃，他们身后的孙朗一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第七章 确认无人跟来，裴曜送陶夏回到后院女冠住处，千叮咛万嘱咐最近几日不要再离开后院，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才放心离开。眼见着马上就要到达刚才碰见四人的地方，裴曜放慢脚步悄悄躲到一处假山后，往不远处望，却见那儿已经无人，裴曜正要松口气，忽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急忙转身往身后攻去。身后来人轻巧挡住攻击，接着一番笑意说道：“小兄弟，做啥坏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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