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嘉云在看见那盏灯之后,并没有多说,只是朝着暮雪微微颔首,示意她将东西放下后,就出去。 暮雪准备的东西齐全,嘉云没让她点灯,她便将火折子放在了烛台旁边。 嘉云打开火折子,零星的火光出现在行以南眼前,不多时,火折子上的火星点燃了烛台,行以南的眼前彻底亮起来。 嘉云捧起烛台,蜡烛就悬在行以南面前,刹那之间,仿佛浩然天地,就只剩下了嘉云手中的这盏灯,行以南神思恍惚,嘉云却巧笑倩兮地问:“行郎在想什么?” 比起驸马,嘉云从不轻易称呼行以南为行郎,除非行以南真正讨了嘉云的欢心。 嘉云只在开心的时候这么叫他,行以南一愣,如今的嘉云,开心吗? 烛火晃了晃,嘉云将烛台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她伸手去解行以南的衣裳,行以南这些日子都躺在床上,只有到了特定时辰,她才会派暮雪过来,解了他身上的桎梏,因此,行以南只穿了件里衣。 雪白的里衣之下,是行以南雪白的肌肤,她们曾经行过鱼水之欢,嘉云对行以南再清楚不过。 她指望着亲自挑选的驸马,可以为她带来欢愉,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只是想要欢愉而已,可谁能想到,驸马不但不感激她,还要联合她的皇弟,谋夺她的权势。 嘉云眼神一暗,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嘉云这才发现,她原本游移的手停在行以南的伤处上,已经凹陷了下去。 幸亏愈合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像上次,轻易地崩开,再渗出血来。 嘉云当初射中的地方在行以南的左腰,伤得不重,林太医只是用纱布盖在了那处,并没有环住行以南的整个腰身。 其实要不是林太医怀疑行以南不肯让他上前查看是别有用心,行以南想自己换药,完全可以做到,林太医也不会拦着他。 将原来的纱布轻轻挑开,露出底下的伤口,伤口不大,却格外丑陋,行以南浑身都如一块上好的玉,偏生现在玉染上了杂质,还是无法忽略的杂质。 嘉云原本是要不满的,可这个伤口是她亲自在驸马身上添的,这是她给予行以南的,行以南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受着,任她予取予夺。 嘉云的心情好上几分。 要是这道伤是旁人添的,她只会将行以南整个人都丢弃,她不要别人碰过的东西。 不知道嘉云在做什么,裸露在外的皮肤格外凉,只是行以南连仰起头看一看都做不到。 嘉云大抵是不想要他死的,但她很有可能会让伤口继续溃烂,这是行以南唯一可以想到的,嘉云用来折磨他的方法。 也许将他留作侍君,也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折磨他,他琢磨过去,琢磨过来,以为嘉云是这样的心思。 将他射伤,再将他结痂的伤口狠狠撕开,就是这样而已,行以南微微动了一下脖子,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扼住了。 行以南身子一僵,药换好了,里衣也被重新穿上,嘉云危险地盯着行以南,她轻声问:“不满?” 她另一只手拽着锁住行以南脖子的那根铁链晃了晃,这可是她为行以南量身准备的,行以南即使是不满,也没有办法。 扼住行以南的那只手慢慢上移,卡住了行以南的下巴,嘉云的手劲很重,她以为手底下的是她那柄喜爱的短剑,其实是行以南的血肉。 在这样的折腾下,行以南白皙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道红色的指印,比他脸上那道被嘉云用鞭子抽了的痕迹还要重些。 嘉云摩挲着那道透着粉的鞭痕,微微勾了勾唇。 驸马的脸没有被毁,还是清冷矜贵,这天底下的第一人。 …… 行以南腰上的伤痊愈的那日,暮雪到飞燕楼来传了嘉云的旨意,大抵是后宫如今只有一位侍君,能够照顾陛下的也只有他一人,飞燕楼离陛下的长乐宫太远了,特让行以南住进离长乐宫不远的晚春殿。 暮雪传完旨意之后,就将铁链的钥匙给了回影,让回影除去行以南身上的铁链,为他沐浴更衣,到了下午,接行以南的车架和那些帮着移宫的宫人就会过来。 重新穿戴整齐的行以南站在檐下看那些燕子筑巢,距离他上次窥探天光,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浑身上下难得的松快,回影悄无声息地站在行以南的背后,他问:“侍君知道,飞燕楼,为什么叫做飞燕楼吗?” 行以南回头看回影,虽然回影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但其实行以南同回影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面对回影突如其来的攀谈,他微微一愣,本能地接:“为什么?” 他是男子,自然不懂后宫的事情,唯一知道的也是关于嘉云母亲的消息。 嘉云的母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玉质兰心,是先帝的解语花,独得先帝的宠爱,但常言过慧早夭,这样好的人,因为染上了病,在嘉云五岁那年,就撒手人寰。 先帝悲痛,几乎将对皇后的爱都倾注到了嘉云身上,嘉云甚至比那几个皇子都要更加受宠。 若非她是个女子,理应是她继承大统。 但如今,嘉云还是得偿所愿,她不止是尊贵的公主,更是这黎朝的女帝。 嘉云,到底是怎么得到帝位的? 回影沉声道:“开国皇帝喜欢的女子最爱燕子,所以他命人造这飞燕楼,就是想要心爱之人日日夜夜都能看见钟爱的燕子。” 行以南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回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回影继续问:“侍君,你知道晚春殿的来由吗?” 行以南冷声道:“无关紧……” “晚春殿来得及看见这皇城内的最后一抹春光,是赏春留春最好的地方,怎么会无关紧要呢,”回影抬起头直直看着行以南,“若不是被陛下放在心上的人,陛下怎么会安排侍君先住进飞燕楼,再住进晚春殿呢。” 听了这话,行以南却问:“你一直在后宫中?” “是。” 那回影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他以为嘉云是真心喜欢他,其实嘉云只不过是在等着有一日杀了他而已。 无论是在公主府,还是在这飞燕楼,行以南都没想过,嘉云会对他有真心。 外面传来车架的声音,嘉云派来接行以南去晚春殿的车架已经到了。 回影扶着行以南上了马车,进去之前,行以南看见不少的宫人进了飞燕楼,其实飞燕楼中他的东西很少,他跟回影就可以收拾完,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刚刚在马车上坐定,回影就兴奋地告诉他:“宫中很少有车架的,何况是这么多移宫的宫人,陛下是……” 行以南烦闷地闭上眼睛,嘉云绝不可能喜欢她,关于回影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回影见侍君多有烦忧,也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了,一时马车内,只剩下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侍君,晚春殿到了。” 回影陪着行以南下了马车,等在晚春殿前的是暮雪,晚春殿不同于飞燕楼,伺候的人多起来。 行以南踏进晚春殿,院子里站着浩浩荡荡的人,他有些眩晕,他已然成了真正的侍君。 从院子走进内殿,行以南脸色有些苍白,殿内跟在飞燕楼时无异,同样点着炉子,烧着地龙。 依照外面的话来说,他是独此一份的殊荣。 可是他不甘心待在后宫里,嘉云要么杀了他,要么就放他到前朝。 他当初考中状元,是预备做官的。 伏在书案上,行以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没有隔着床帐,行以南真切地看见了外面的景色。 回影发现他醒了,命人传来膳食,他告诉行以南,暮雪走的时候留了话,嘉云晚上可能会过来。 行以南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他不受控制地摸向自己的脖子,笼罩着的那股子窒息的感觉还没有散去。 嘉云会继续锁住他吗? 餐食变得索然无味,行以南吃的并不多,喝完药之后他上了床,床帐垂下来,隔绝冷淡的月光,也仿若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 深夜,长乐宫依旧点着灯,暮雪快步走到嘉云身前,将刚刚收到的纸条递给嘉云。 上书侍君于晚春殿梦魇。 行以南也会梦魇么?在嘉云心里,这个驸马冷心冷情,她实在是太想要他了,所以和行以南在公主府的时候,嘉云很愿意哄着行以南。 谁知道,哄着哄着,哄出来一个叛徒呢? 嘉云随手将纸条丢进旁边的香炉中,暮雪问:“陛下可要过去?” 嘉云眼皮都没抬:“过去做什么?” 将那脆弱男人搂进怀里温声哄着吗? 还不到时候,换言之,行以南崩溃得也不够彻底,她要亲手折下他,再让他非她不可。 嘉云的手一顿,“苍山回来了吗?” 苍山下午的时候被嘉云派出去办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暮雪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听见嘉云问起,她本能地摇了摇头。 哥哥一向很厉害,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许是嘉云交给他的事情太重要了。 嘉云问过之后就作罢了,她没有要催的意思,反正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辰,至于那陷在梦魇里找不到方向的人,也总会醒来的。 …… 行以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有片刻的茫然,才发现手上脚上都是自由的,没有了那限制他行动的铁链。 他心有余悸地四处摸了摸,真的没有铁链,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掀开床帐,发现了在外面守着的回影。 他昨天晚上好像做了噩梦,回影就是那时进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并没有吵醒回影。 殿外的众人各司其职,直到夜幕降临,嘉云也没有过来。 不过才两日,行以南心里就有了侥幸,以为至少有些日子,嘉云都不会过来了,就像是将他扔进飞燕楼就置之不理了一样,如今,嘉云照样不会踏足晚春殿。 他心里的期待很快就落了空,晚上的膳食要偏精致一些,他与嘉云夫妻一载,还是清楚嘉云的喜好的,席间都是嘉云爱吃的。 他微微绷紧了脊背,细细想来,居然是有点害怕嘉云,他担心嘉云再用铁链将他锁在床上,再让其他人来看。 不过片刻,行以南的后背就有了些冷汗,直到嘉云在他对面坐下,他都还是恍惚着的。 席间没有人说话,行以南吃的并不多,嘉云放下筷子后净手,有意无意瞥了行以南一眼,而后她下令:“下去吧。” 除了四下的宫侍,暮雪和回影也跟着出去了,殿内只有行以南和嘉云两个人,无端显得有点冷清。 行以南浑身紧绷着,不知道嘉云将人都撤下去,是要做什么。 “朕今日来,是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侍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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