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逐雪 他有时忧惧她像一场雪,来时飘零,去时萧索。 春山无涯 发表于1年前 修改于10个月前 原创小说 - GB - 中篇 - 完结 古代 - 武侠 - 养成 - 强强 年上 冷酷无情真疯魔师父x内敛隐忍美强惨徒弟
gb师徒年上,相差九岁。 第一章 他人都称呼她为抱秋剑,但那是她的剑,并非她的名字。 冷雪轻狂,高山如剑,在伏湛之的印象中,这座苍白的囚笼十年如一日地伫立,似崇威的巨兽,它的鼻息冻彻千里,任由世外春光烂漫,它既不喜怒,也无爱恨。他策着马在巨兽的脊背上狩猎,追逐矫健的鹿、搏击凶恶的雪狼,他已经善于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长久地蛰伏于雪地,等待捕食的时刻,直到他的睫毛覆满霜雪,他的十指僵如坚冰。
伏湛之知道,这座巨兽般的山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己,正如它主人的眼睛。
它的主人来自于天险山山顶的剑门,剑门没有名号,除了有一座牢固素净的庭院,便只有两个人存在。它的主人独据了它的全部,十年来,门庭冷清,唯有雪声萧索,一株梅树在院中生老病死,懵懂沉默。
他在这个庭院中长大,从孱弱的孩子一寸寸变成挺秀的青年,这里终年只有溺人的雪,恰如一道天险,劈开了人世和山间的联结,隔绝万千颠沛红尘,也隔绝人间风光无限。伏湛之学会了狩猎,学会了做饭,学会了采药,学会了打扫落满雪的台阶,学会了如何将衣服缝补完好,这些从不由主人亲自动手,她只教伏湛之如何用剑,杀人的剑。
那是伏湛之的师父,在剑道第一派振玉门中,她的剑法出神入化,江湖上对她有许多传闻。他人都称呼她为抱秋剑,但那是她的剑,并非她的名字。可那也没什么所谓,因为江湖只记住你的血债与侠义,记住你的造诣与不堪,不记住你的名字。
伏湛之下山一年,便听过此类传言:抱秋剑惊才艳艳,曾于东州剑挑十四侠,是下任门主的继承人,却在东州血案后离开振玉门,想必是大受打击,从此闭关避世,不再出入江湖。在某间喧杂、热闹又充斥着各异气味的市井酒肆,江湖客的言语流通其间,像是一群蜘蛛在织一张结构精巧的网,吃下的东西挤压出他们肚中粘稠的白丝,变成下酒的小料:“嗬!抱秋剑……那倒是个好女人,可惜命运多舛、红颜苦楚,将她变成那副样子……”
随后,他们相继唏嘘,浑浊的眼睛蕴藏着讳莫如深的同情,与属于男人对女人惯有的微微轻蔑,仿佛抱秋剑的命运多舛,正是她该有的命运,如果她不凄楚,那么她的强大将令他们这些豪侠壮士纷纷畏惧避让,令他们自恃征服者的脸面蒙羞。
那些声音刺痛了伏湛之的心,他凝视着男人胡须沾上的花生碎屑,他的神思却飘摇到千里之外,雪山之巅的梅树之下,一个女人形如诞生于初开天地的亘古香魂,久久不语。他离开了那座雪山,山上只剩下他的师父,他几近笃定地猜测,抱秋剑并不会想念他,正如她从未挽留他的决心,她洞窥他的一切。
伏湛之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剑,雕绘梅花的剑鞘格外干净,与潦倒奔杀的江湖格格不入。他常年在雪山上生活,呼吸着凛冽干净的空气,寒风刺骨,但天地无声,他的心里很安静。现在他坐在河西城州的酒肆,人如云海,千万种声音涌入耳中,笑声、哭声、骂声、吆喝声、嘈杂声,他麻木的五感终于接触现世的五味,不断地苏醒,他的心仍然安静,可是这种刺痛组成了千根恶毒的银针,投入他古潭般的心池。
他安静地听着,在酒肆中一杯一杯喝着茶,龙井的微涩至他的舌底蔓延,他的面孔也像一杯茶般沉静,流露出淡薄却留香绵长的底蕴。 在天险山上,他的师父从来不喝酒,只喝茶。伏湛之知道有的人喜爱喝酒,武当醉林虎喝了酒,能拳打二十高手;赤面酒鬼常游荡于各所酒肆,有千杯不倒的海量;醉死楼台的孤碧书生,只为逃避红颜枯骨的往事。有的人喝了酒会笑,有的人会哭,有的人会疯,也有人会睡大觉,抱秋剑从来不喝,便也从来不醉。茶叫不夜侯,她喝茶,只为了一夜无眠。
那些山顶的岁月里,窗外飞雪不休,抱秋剑独坐在那铺着绒席的茶案前,她无比清醒,双目有如随时出鞘的利剑,幽冷的衣襟沉着月霜,似乎她只是一尊冷眼尘世的神像,除了一座石身端坐,内里不生血肉。 逐渐地,她的神情由冰冷坚定变得黯然灰败,有什么开始瓦解,让她的生命如融蜡倾颓,却显露出生动的色彩。茶炉火光消弭,余下残活的薄烟盖住她的眼睛,伏湛之隔着屏风,再看不清她的任何神情。天光从雪山的脊背洒下,她用一夜回忆了什么,伏湛之无从得知。
很长一段时间,伏湛之都以为喝酒是一件需要决心、更需要毅力的事情,绝非是随意消遣之物,因为喝酒一定会让人去遗忘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否则他的师父为何从不触碰。可如今,伏湛之发现这世上喝酒原来是最容易的事情之一,在这件酒肆中,每一个人都可以喝酒,并且将抱秋剑作为谈笑生风的开胃菜,抱秋剑从不言语、视如淤青的痛苦,是如此易于践踏。
伏湛之不爱与人争论,于是他只沉默地倾听,双眼半阖,仿佛正在那些变得怪异的传言里,寻找一抹冷香。 蜘蛛的吐丝是无尽的,要逃离蛛丝织成的网,只有将蜘蛛杀死。 他知道那张桌子围坐有五个男人,穿着青衣短打,各有武器,是常走江湖的模样。他心中在估计,如果他的剑够快,这些人不足以反应,他们正沉浸在对江湖红颜的漫漫幻想与怜惜之中,对抱秋剑的剪影大加穿凿附会,于是冷雪般的剑客变成了一个幽怨而悲情的艳女,正在天险山上受风雪摧折。他们两颊浮现出酒醉的酡红,却不知道抱秋剑的徒弟正在背后的桌子,如同众人津津乐道的天命无常,下一秒他们即将流血,为自己的轻蔑付出代价。
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但伏湛之却没有动。 一个尝试性的发文(๑´0`๑) 第二章 伏湛之善于忍耐,这是他修习得最好的优点。 伏湛之善于忍耐,这是他修习得最好的优点。没有人生来就学会忍耐,这是他后天以莫大努力学来的技能,也是抱秋剑教给他最深刻的道理。
若在十年前,他尚且有飞扬跋扈的资本,得源于他生于关中颇具盛名的伏家。那时年幼的他春衫金锁,作为幺子享尽家中宠爱,双亲将他奉若珍宝,他年少英才的长兄教他习武练剑,他习惯金玉堆砌的府邸,享受无微不至的亲情。他常难忍习武之艰,却因倔强秉性不肯轻言,长兄就将他负于双肩,从后院翻墙出逃,一路吃糖游街,当杂耍呼火时,他的双眼也熠熠生辉。
东州盛都之内繁花迷眼,幼年伏湛之的大千世界如此富丽温暖,盛得下万千荣华锦绣。假以时日,他将长高成人,穿上与长兄一样气度不凡的锦衣,他的剑术闻名于中原武林,他会遇到一个女人,她或有朱裙笑靥,伴随着他去往充满故事的人生。他幻想江湖瑰丽无比,伏湛之就如一条归海的鱼,乘风而往,自由自在。
然而他的梦乍然崩溃,就在一夜无声的死亡之中,只有十岁的他感到一阵心悸,忽然预感有什么即将离去,他有时会有担忧一切是镜花水月的幼稚恐惧。
他悄然推门而出,那夜月色萎靡,伏家比荒原更加寂静。年幼的伏湛之看到满地血流,一个穿着雪青衣裙的女人正坐在台阶上,一把长剑颓然倒在地上,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她的脸颊,她正注视着院内树上开着的小小柿花。这颗柿子树是父亲在他出生后种下的,跟着伏湛之长大,到入冬的时候就会结出浑圆饱满的柿子,长兄将它们摘下,母亲做成蜜饯,他只需贪食,这是小孩子的权利。
女人察觉他出来,眼睛一动,看向了他。伏湛之打了一个寒颤,几乎僵直难动,他从没见过这么冰冷的眼睛,也没见过如此痛苦的眼睛。然后伏湛之又忆起这张脸,这是他父亲的徒弟,也是他长兄还未订媒的妻子,只不过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记得那日长兄对他遥遥一指堂前,一道倩影立在那里与父亲交谈,不像弱柳,像一把细剑。长兄微笑说:这是我的师妹赵无漪,也许不久,她就会做你的姊姊。
良久,他们只是互相注视,伏湛之的心中渐渐明了发生了什么,从赵无漪的眼中察觉不可挽回的厄运。他感到自己在颤抖,才发觉自己在啜泣,眼泪难以停下,淋满他的两颊。柿花已落了一些,皎洁花瓣泛出枯萎的浅黄,昨日他与母亲读书,共同期盼落花后的结果,殊不知他的童年将骤然生变,这棵健康的柿树却无知无觉,仍然蓬勃生长,结出成熟饱满的柿子,即便无人摘取,它也不会死亡。
赵无漪的眼睛没有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些血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如同刚从黄泉的彼岸归来,她经历了一场恶战,艳丽的睫毛还填着沉沉的血痂,可是她全然冷峻,更无动于衷。后来伏湛之回忆,女人的脸其实还未完全褪去少女的稚嫩,她只是太锋利,让人忘记她原本的年纪。
伏湛之于昏天暗地的惊变中,在悬崖边缘的危桥上,孩童的内心乍然失去所有依托,他恐惧却也悲伤,他不能大哭,否则他害怕无法承担报仇的苦恨。啜泣渐止,他惟有懦弱地颤声喊她:“……师姐。”
赵无漪的眼睛终于泛起一点波光,小小伏湛之在她的眼瞳里印出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她伸出手,掌心布满斑驳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只是说:“来不及,你的家人都死了,我带你走。”
赵无漪没有成为他的嫂子,也没有成为他的师姐。她成了伏湛之的师父。
赵无漪将他带上天险山,那一处庭院就是他们往后十年的居所。
他不熟识赵无漪,甚至于陌生。赵无漪似乎也没有打算与他好好认识,仿佛只是在路边捡了一只幼犬,给一个睡觉的地方便放任生死。伏湛之与她同住了一年,说过的话却不到百句,赵无漪的面上只有一片寒霜,亘古不化,她的冷并非外在或性格,那是扎根于她灵魂的病症,将她熬出这副生死无异的行尸走肉。
她给伏湛之伏家的剑谱,只不时指教,其余由他钻磨苦读,陷在晦涩难通的武学里。第二年,她不再给伏湛之吃食,饱受饥饿的伏湛之只得以带上狩猎的工具,独自外出猎食。那次风雪暂停,竟有兔子从雪山间窜出,像一道白色的利箭,他大喜过望,一路奔跑追逐,跌跌撞撞,未能捕到那狡猾肥硕的山兔,却遇到饥肠辘辘的野狼。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1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