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如此…… 她也顾不得有声没声了,歇斯底里地呼喊姐夫段荣,段荣转过身来一看,你那架势,不及多想,拦腰把你抱住,也不晓得文弱的他,哪来的力气,一把把你摔进泥里。 箭,插进了一棵大树,这头进,那头出。 高琛闻声,正打算转过身来看,但又瞥见身后人影出现,知道是追兵到来,本就射术高明的他,凭着第六感,打出会心一击,箭镞直穿冲在第一个的追兵的咽喉。 娄昭段韶,接力放出第二第三箭,依次射落第二第三人。 第四人,趁着你们搭箭的功夫,越过前人尸身,挥刀砍向已然手足无措的高琛。 这时,你从泥水里站了起来,放出一箭,直破第四人的脑门。 周围静下来了,你们确定,这一组追兵,就这四个人。 你发觉,你们得到了四匹马。 你叫高琛,去把追兵落下的战马,全部牵过来,重新安排了座次,九个成人,两个小孩,稍微挤一挤,就都有马骑了。 你看了妻子一眼,你看见,从现在开始,她的眼里,多了一处,深深的幽怨。 你当时,真的想射死我们母子吗? 往后余生,这个问题,你的妻子,问了你九次。 每次你都说,怎么可能,吓孩子的。 其实,你心里知道,当时,你就是想射死你儿子,如果,你妻子一定要挡,那……也是命。 谁叫你,一定要我来投杜洛周? 虽然,你也知道,这事怪在妻子头上,不是个好理由。 你觉得,要成就点什么,多少得有些冷血。 这似乎,是你妻子教你的,她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其实,她也年轻,她也不知道,你要是,真成了她想象中的那种人,她自己见了,都会害怕。 六马十一人,狂奔一夜,终于逃出了上谷。 你们又开会,研究下一步的部署。 这次会议,大家啥都不说了,妻子也一直看着两个孩子,等你决定了就是。 你平生第一次感到,孤独。 那就就近,去定州,投鲜于修礼吧。 走到定州的时候,你才知道,鲜于修礼死了,现在这伙人的领头羊,是葛荣,那个让你恶心的葛荣。 来都来了…… 你对宇文泰,就说了这些。 只是张弓搭箭,瞄准妻儿的那一段,你没说。 然后,你问宇文泰,打算一直,跟着葛荣干吗? 宇文泰都快把头点下去了。 这时,一个一直在他身边,沉默坐着,你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存在的孩子,轻轻捅了宇文泰一肘子, 正在点头的宇文泰,突然变成摇头状态,又对着你无奈地笑笑。 你这才问宇文泰,他身边的人是谁。 宇文泰说,这是他的堂侄,小名萨保,大名宇文护,今年十二岁。 哦,宇文护,好城府,他这一捅,让你不知道,宇文泰,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不可能跟着葛荣这个混蛋,混太久的。 来的路上,你也打听好了,从定州往西,尔朱荣的地盘,就已经不远了。 就是那个你仰慕已久的乱世巨星,霸王龙尔朱荣。 第13章 十三 尔朱荣 蛰伏的你 等待时机 荣。本义:花。 引申为植物茂盛之义,又比喻大家庭开枝散叶,人丁兴旺。 再引申为获得社会名望,众人赞誉。 那个年代,好多父母,为他们的孩子起名叫“荣”,承载一个情兼家国的美好祈愿。 比如出身低微,如今凭着时运,举火烧天,割据河北的葛荣。 比如普通贵族,如今跟着妻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段荣。 比如身份高贵,如今踌躇满志,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你。 你,尔朱荣,一条等待时机,以便呼风唤雨的黑色霸王龙。 去年,你父亲的盛大葬礼上,你草草插了一柱香,走了…… 你有些伤感,但是,不屑于表现给旁人看。况且,作为尔朱家族雄心勃勃的继承人,你其实,早已暗暗期待,在你最好的年华里,你的父亲,自行升天归神。 免得你不得不顶上弑父的名声。 你这种强人,就不就应该,还有个父亲。 没了父亲,你才好肆无忌惮地登台做法,落拓不羁地呼风唤雨。 你知道,你有能力,去呼风唤雨,即便你最近,为了招揽兵将,花去了不少的财富,但你家豢养的马匹,依然足够塞满,整整十二处山谷。 即便你最近,为了一飞冲天,整日忙于军务,但当你纵马上山,活动筋骨,依然能够近距离猎杀,最凶猛的老虎。 你只是不太确定,到底要怎样的时机,对你来说,才算是诸事大吉。 虽然你面容沉静,心里却越发的着急。 已经死在贺拔父子手下的卫可孤,是受你之命,去北方,为你探路,他曾来信说,他在沃野镇,找到了一个复姓破六韩的匈奴人,拉起了十万大军,正在前来秀容,助你成功。 一开始,你也惊喜非常。 后来,你听人说了,卫可孤带过来的,不过是十万六镇难民而已,你一下子,便没了兴趣。 你堂堂豪华名贵的尔朱家少主,朝廷钦赐的散骑常侍,平北将军,秀容第一领人酋长,难道要去带着一帮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做丐帮帮主? 你接受不了。 于是,你断然抛弃了卫可孤,他来信,你不回,他攻城,你不帮,他被杀,你不救。 你倒是挺看得上,杀了他的那贺拔父子,你不记恨他们,反而觉得他们,有股子英雄气,像你。 像想象中的你。 你想象中的你自己,要么,是灭世的魔,总得去毁灭点什么。要么,是救世的佛,总得去拯救点什么。 要么,就两者都是。 反正不能,两者都不是。 所以,你,是你们这种贵族,从来不为柴米油盐操心,反而厌倦衣食住行无聊的贵族当中,最有志气的一种。 你们贵族,觉得他们平民无聊。 他们平民,觉得你们贵族无聊。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无聊。 反正你觉得,为了反对朝廷,就要去做难民的头,那实在是太无聊了,你并不是有多么看不起难民,只是你从小富贵,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和他们接近。 可是他们,却不断地在向你接近。 破六韩拔陵刚死,高车人杜洛周,就接了他的旗号,想从上谷回草原,打算从你家门口借道。 降卒葛荣,又在定州胡闹。 羌人吕伯度,又从陇西逼近。 就连近在咫尺的汾州(今山西汾阳),山胡刘蟊升,都敢大剌剌地黄袍加身,直接威胁你尔朱家的后院,吕梁山。 都是些什么人呐…… 你心里郁闷。 你像个站在苍蝇堆里的洁癖患者,为了图个干净,你什么都愿意割舍。 你既然实在不愿意,跟他们站在一起,打垮这个朝廷,做灭世的魔。 那何不如,反向操作,彻底打败他们,拯救这个朝廷,做救世的佛? 于是,在朝廷并未征调的情况下,你就自己带兵,四处跟这些人,先干起来了。 可这救世的佛,也不好做。 你带兵,与杜洛周恶战一场,艰难取胜,回师途中,经过肆州城,你要求进城休整。 不料,新来的肆州刺史不晓事,居然以你的私家军队,并非正牌王师为由,拒绝了你们这些辛苦忙碌的佛祖。 佛祖一怒,流血漂橹。 你当时看上去,有些生气,也不算是很生气,反而,你故作愤怒相的英俊脸庞上,随处可见,掩不住的欣喜。 你的脸,那么白,那么亮,藏得住个啥呢? 肆州城这糊涂的刺史,让你有机会,波坡魔佛,一起做。 你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举起令旗,往肆州城一指,你的兵便架起云梯,花了两个时辰,就拿下了肆州城。 刺史跑了,你把他的印信,随手丢给了你的叔父尔朱羽生,让他做了肆州的新刺史。 你攻陷朝廷城池,驱逐朝廷命官,霸占朝廷印信。你这黑龙,只这一声长啸,就触犯了诛灭九族的天条。 朝廷很快来人了,展开诏书,向你朗读,你也不跪,坐在原处,兀自抚弄着,你那头自幼就被你从太行山里捉来,已经饲养的好几年,比猫儿还听话的花豹子。 那花豹子,一双金眼,直勾勾地盯着朝廷来使。 你打算,如果诏书内容,是要向你问罪,你就放那花豹子,去咬朝廷来使。 你还是太看得起这朝廷了,诏书里写的是,正式任命你的叔父尔朱羽生,为肆州刺史。 听完了诏书,你嘴角勾出诡异的一笑,还是撒手放开那豹子,咬死了来宣旨的那人。 你不再为这种血腥场面感到兴奋,玩多了,麻了。 让你兴奋的是,在攻打肆州时,你通过一场英雄豪杰式的一对一决斗,生擒了肆州骑兵队长,与你武勇相当的一个人。 你喜欢这样战斗,喜欢这样的人。 你问他姓名。 他说复姓贺拔,名胜,字破胡。 哦!贺拔破胡! 怀朔围城时的三进三出,破城之后,绝境中还能刺杀卫可孤,投奔肆州之后,肆州发生兵变,混乱中,他兄弟三人失散,失去大哥与三弟的帮助,他依然能凭着一己之力,平息哗变。 把这样智勇双全的人,纳入麾下,为你掠地攻城,才能让你为之兴奋。 劝降是个技术活,你不太擅长,却想起,这次出兵之前,另有两人从肆州来投,一个叫贺拔允,一个叫贺拔岳。 喂!那汉子!贺拔允,是不是你哥? 是。 那,贺拔岳,是不是你弟? 是。 那,投降我吧,我带你去见他们。 好! 于是,你凑齐了刺杀卫可孤之后,便失散了的贺拔氏三兄弟。你看这三兄弟,虽历经离乱,却依然气度不凡,像那风雨中的猎鹰,像那瓦砾中的金银。 你对他们说:“吾得卿兄弟三人,天下,不足平也!” 哦,大家知道了,你,要平天下。 大家也知道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高欢,却还不知道。 这小子,一路风尘仆仆,未及洗漱就从葛荣那边拖儿带口地跑过来,投奔你了。 你看他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心头不喜,便懒得搭理,只安排他,做个了炊事员。 你却不知道,高欢有个白鹿,最见不得别人,看不起她的丈夫,又尤其,是你! 她马上出钱,托人去给丈夫连夜做了一身质地黑亮,明红镶边的西川锦袍,又亲自把他的脸,摁进盆里,搓了个干干净净,要他明天,找借口又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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