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柳怜南。你啊,有救了。”春禄蹲在柳怜南的牢房边。 柳怜南不解。 “出狱之后可别忘了我春禄。”他笑得眉眼弯弯。 “出狱?我杀了人,怎么可能还出得去?” 春禄露骨的眼神将柳怜南从上至下打量了个遍:“翻供不就得了,反正又没下判令。”见柳怜南有些吃惊,春禄继续道,“我有个发小,在西城是出了名的地头蛇,前日他说他瞧见了鸣翠楼收了两个孩子。瞧那两个孩子的衣裳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女娃子后颈有一块胎记,男娃子约摸着四五岁的样子。两个孩子身上各戴了一块雕花翠玉。” “你说什么?”柳怜南蹙眉急问。 “我就是说个趣事给你听。”春禄打趣地看着柳怜南,“鸣翠楼那种地方,你懂的……里头的人十二三岁便能挂牌,能活到三十都算命大的了。” 柳怜南频频摇头,她一把抓住春禄的衣袖:“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春禄甩开柳怜南:“我也是瞧你可怜,这才想帮帮你。你要是想救他们,得靠你自己。”他得意洋洋的起了身,走向远处。 春禄收贿是真。按理说,若是他背后的金主是尚书府的人,怎会花钱给自己家找麻烦,让他将此事说与柳怜南知晓。 还是说,此人知道谁是凶手。这么做,就是要让真凶不得安宁。 娄简与夏惊秋想到了一处。娄简唤来了一旁的衙役三元:“你和春禄很熟?” “也算不上很熟,就是春禄问小的借过几次钱,小的讨过几次债。” “春禄可有发小?” 三元摇了摇头:“没听他说过。” “喝醉酒时,也不曾说过?”许一旬追问。 三元接着摇头:“再多的,小的也不清楚了。” 夏惊秋挥了挥手示意三元退到一旁,他蹙眉凝思,唤来一旁的小衙役耳语了几句。那衙役点了点头,提着衣角匆匆跑了出去。 娄简的视线从小衙役身上挪了回来:“方尚书空闲之时,可喜欢做些什么?阅文、收藏字画?或是其他?” “阿郎好食。若是闲来无事,便喜欢在灶间鼓捣吃食。” “他就没有别的爱好吗?”许一旬问道,“比如练练兵器什么的?” 柳怜南满脸疑惑:“阿郎……从不习武。更别说练兵器了。” “那他可喜欢把玩一些奇怪的东西?” “若说奇怪,也只有阿郎从前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了。那块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可是阿郎日日捧在手上把玩。” “那块玉长什么样?如今又在何处?” “是一对雕花游鱼,就在民妇一双儿女身上。”柳怜南上前几步,恳求道,“大人只要将孩子们寻来就能找到玉佩了。” 日落西山,屋子里映的红彤彤的。窗外的日头挂在树梢上,拖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夏惊秋派去的小衙役去寻了京都千目阁的堂口当家,来人回报,春禄的确有一发小,名唤邵南。与春禄差不多年岁,四十好几。 不过此人并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他习得一手本事,早年间是工部营造局的一名匠造,十年前因着营造局的一场大火,丢了性命。 邵南没有亲戚,当年还是春禄替他收的尸。 “这春禄果真在扯谎!”许一旬兴致勃勃的得出结论,他回头看向两人,“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事出反常必有妖。春禄不是什么好人,满嘴谎言也是在情理之中。”夏惊秋道。 娄简捧着用肚子给自己暖手的二五:“春禄的话细听有许多破绽。比如……柳怜南是过了文书的良妾,即便是生了庶出的孩子,也是方家正经哥儿姐儿。方夫人最多是用这借口要挟柳怜南罢了,若真将自家孩子发卖,岂不是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还有,牙婆也是看人脸色吃饭的行当,如春禄所说,这两个孩子穿得金贵,显然是高门出身。那些个牙婆又怎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春禄的话有问题。” “差不多。”夏惊秋端起茶盏,“起先我也是有怀疑,不敢确认。” “只是……这么一来咱们的线索就全断了。”许一旬垂头丧气。 “怎么说?” “难不成,你们还指望春禄背后的金主自己站出来不成?” 夏惊秋也犯了难:“人死债消。你说的也并无道理。” 娄简出了神,全然没听见两人在说些什么。“阿简,阿简?”许一旬唤了几声。直到二五直起身子,在娄简的臂膀上挠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你发什么呆?”夏惊秋没好气地说。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将事情的原委弄反了呢?”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娄简,她继续说,“若是……春禄威胁金主不成,反倒怂恿柳怜南闹事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金主给春禄的不是报酬,而是封口钱。春禄捏着那人的把柄!” “对啊!”许一旬恍然大悟,“春禄临死前攥着的,说不定就是把柄!” “我不同意这个看法。”夏惊秋起身踱步道,“春禄大张旗鼓的花钱,过于显眼。金主选择此时下手,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死人永远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惹人注目又有什么关系,谁又能证明是金主给春禄的钱财。” “娄司正断案,毫无证据,全靠猜测?” “夏少卿,若是断案的方向有误,无论我们怎么查都不会有结果,更何况春禄的死状过于蹊跷了。” “是啊,谁会花那么多心思,伪造一个小小衙役的死状?”许一旬咬着指甲道,“这点伎俩连我都觉得说不通。夏惊秋,你脑袋比我聪明,当真想不到吗?” 夏惊秋一时语塞。他拂袖背过身去:“既然意见不合,那就分开查吧。谁能查到便算谁的功劳,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即便你们查不出什么,圣人那边我还是会替你们美言的。 “诶!”许一旬卷起袖子便要上前,“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挨揍是吧。我们三人一起查案何时论过什么功劳。” “好了。”娄简攥住许一旬的衣角,“就按……夏少卿说的办。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彼此之间不可以给对方下绊子;第二,互通有无,有了线索不可隐瞒;第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随便动手。” “好!我夏惊秋说到做到。”
第六十四章 馊主意 “阿简……你不觉得夏惊秋怪怪的吗?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许一旬坐在石磨旁剥着豆角。 娄简收了笔锋,将信纸塞进信笺之中,递到许一旬面前:“这几日你且住在我这里,我替你去筹些盘缠。” “筹盘缠?”许一旬不解,“这是什么?”他接过信笺,“给东方前辈的信你差人送去便是,给我是什么意思?” “别人送,我不放心。”娄简浅笑道。 “可我刚来京都,屁股都没捂热呢。”许一旬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生出了心眼,趁着娄简不注意,索性拆开了信笺。 “阿旬!”娄简来不及制止,抬起的手抓了个空。1 信纸白的比许一旬的脸还干净。 “你果然是要支我走!”他皱眉嘟嘴道,“你们两个连吃错药都是一起说好的不成?夏惊秋奇奇怪怪,连你也藏着掖着,你俩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娄简眉间微蹙,劝慰道:“我听人说,南方高手如云,说不定能遇上与你志同道合之人,趁着还未入冬你去南方看看,可好?” “阿简!你!干嘛非得赶我走?”许一旬不算聪明可也看出了娄简不对劲tຊ的地方,“你们两个有事瞒着我。”许一旬笃信。 “京都不比江河县……” “你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真把我当成孩子了?”许一旬盘起腿来,“他对你处处芥蒂,你对他处处提防,你同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娄简低头摩挲着挂在指缝间的半截薄皮,索性将脱落的皮肤撕扯了下来。 “我听不懂你们弯弯绕绕的话。”许一旬双手抱胸,“总之,我是不会走的。” 娄简见犟不过他,大约知道许一旬这次是铁了心黏着自己,她苦笑一声:“罢了,腿脚长在你身上,我自然是拦不了你的,更何况……眼下我连自己都顾不周全,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呸呸呸,你莫要说丧气话。阿简是要长命百岁的。”许一旬脸上鲜少出现担忧的神色,“有我在,我定会护好你的。” 娄简扬起一抹笑意,打趣道:“你如何护我周全?” 许一旬摸着额头思忖了片刻,右手锤在左手掌心之上:“对了!至少我能替你盯着夏惊秋那小子。万一他不守约定,背后给咱们使绊子怎么办?”说干就干,许一旬起身,拿起一旁的长剑。” “诶……夏惊秋若是有意赶你走,切莫硬来。” “嘿嘿,他可不敢!”许一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小爷我想叫他乖乖听话,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娄简来不及追问,许一旬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许一旬所谓的“妙计”,便是夏念禾。上次二人相谈甚欢,许一旬随便许了一嘴,下次带她闯荡江湖,夏念禾当场记下了。 夏惊秋前去尚书府叨扰的那日,夏念禾也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夏惊秋素来拿这小姑没办法,几番讨价还价下来,只能认输。 没成想,夏念禾那日还带了一个脸生的婢子。马车内,两人与那位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婢子挤作一团。桃色胭脂衬的婢子“娇俏可爱,楚楚动人”,眉眼流转间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怎么样,夏娘子?”许一旬挺了挺胸前两团巨峰,挑眉问道。 夏念禾捂嘴笑道:“哈哈哈哈!你可真是……绝色佳人!” 夏惊秋横眉冷语,满脸厌恶:“你真是扮上瘾了。”有夏念禾护着,夏惊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赶人,他阴阳怪气道,“一会儿我以公务拜访尚书府,你们两个又是以什么名堂上门叨扰?若是被赶出来,我可不替你们说话。” 夏念禾一把搂过夏惊秋的脖颈:“还不知道是谁不受待见呢。”夏念禾故作斯文,提裙下了车。 偌大的尚书府门前,已然整整齐齐地候了两派人。方夫人见着夏念禾殷勤上前:“夏小娘子,我可算把你盼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寒暄起来,全然没将夏惊秋放在眼里。许一旬捏着尖嗓嘚瑟道:“秋哥儿还不知道吧,方夫人一直想撮合姐儿和自家儿子……” 夏惊秋脸色铁青,吃瘪道:“行,长进了。”他甩下一个眼神,上前寒暄道:“方夫人。” 方夫人见到夏惊秋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夏,夏少卿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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