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后,她交代吕辛:“你在这儿好好诵经,为师去歇息一会儿。若有人问起为师,你就说为师去方便了。”说完便悄然离去。 将超度的经文念了五遍,见师傅走后吕辛又自加了这么一句祝词:“世子,愿你来世能托一个长命生,与卢姑娘顺利结成秦晋之好。” 她估摸着此时已到了丑时,夜越深天越冷,身上单薄的衣衫已不够御寒。她便关紧祠堂的大门,想在祠堂内走几圈暖和身体。刚走到蒲团那儿,忽听到门外穿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夜太安静,也使得那句并不高声的说话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轻而易举的传进吕辛耳中,只听一个男人问说:“你疯了?你打算明天趁乱刺杀督公?” ----
第12章 第12章 = 夜太安静,也使得那句并不高声的说话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轻而易举的传进吕辛耳中,只听一个男人问说:“你疯了?你打算明天趁乱刺杀督公?” “嘘!”另一个男声压低音量,“当心隔墙有耳!”说着就要推开祠堂的大门,进来说话。 卢霜无处可躲,知道他们谈的是极隐蔽的事,只得急中生智,钻到供奉牌位的桌子底下,又将黑布拉好遮住自己。 刚钻进桌底,卢霜就听到“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又迅速的被关闭。 “祠堂没人,大哥不必忧心。” “我倒也不是怕被人听到,只是赟儿死的不明不白的,在没替他报仇前,我只能小心为上。‘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大哥你唯一的儿子被他害得惨死,杀他也是天经地义…” 吕辛紧闭着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儿动静。听其中一人说话的口气猜测他应是世子的父亲。不错,扬言要杀死督公的此人正是谢国公谢友善,他黑着一张脸,消瘦许多,丧子之痛对他打击颇大。 旁边劝解他的人是他的庶弟谢友良,谢赟一死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他这一房子嗣兴旺有好几个儿子,奈何嫡庶尊卑有别,他们一出生就无缘于世子之位,平时根本也不敢妄想。但此时谢赟突然横死,谢友善再无其他子嗣,这国公府将来不都得落到自己的子孙手中?想起来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此刻正是强忍住笑意,在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呢。 “大哥,赟儿在天山天高皇帝远的,督公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去刺杀他?您的猜测是毫无凭据的。“谢友良可不愿得罪栾郢,何必多树立一个敌人,自己这一房已经是稳输不赢了。 ”怎么毫无凭据?如果不是他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背地里使绊子,赟儿根本不需要去天山,也根本不会掉下山!“谢友善说起这件事就恨不得扒栾郢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那你想怎么对付栾郢?“谢友良见劝不动大哥,只好打听他的计划,打算从中破坏。 ”明天栾郢不是要来假惺惺的吊唁赟儿吗?我让他这一遭有去无回!“谢赟露出阴狠的笑容。 ”那你想什时候动手呢?‘ 谢赟警惕起来,以往从未多看这个毫无威胁的庶弟,觉得他毫无存在感,为何如今看来他如此话多且不识时务? “怎么?你想给姓栾的通风报信?” “大哥为何会怀疑我?赟儿可是我的亲侄儿,我在你眼里是那等出卖亲人的狼心狗肺之徒吗?”谢友良力证自己的无辜。 谢友善“哼”了一声:“人心隔肚皮,你我不是一个娘所生,我怎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说完也不理他,摔门而去。 见谢友善离开,谢友良快速脸上摆出的谦恭之色,啐了一口:“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然后哼着小曲儿慢慢悠悠的回了房里休息。 等到一切动静消失,吕辛才悄悄爬出案台外,长吐一口气。 原本她是静心为世子诵经,此刻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了,开始忧心督公明日的安危。若督公明日真来吊唁,而谢家人趁他不备暗算他,这可如何是好? 但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又叫自己别管他,这个督公放火烧寺,纵容手下欺压百姓,还故意将世子派往天山,累得世子惨死,还不知卢姑娘会怎样哭红眼睛呢?自己应该救他吗? 可他毕竟救过自己,受人恩惠而不图回报简直猪狗不如。吕辛就这么挣扎着内心,眼看着天光渐渐亮了。 等到圆无师太睡了个好觉,趁清晨偷偷回到祠堂时,见到的就是吕辛呆滞的面孔和眼下硕大的青黑。 ”真是没用,熬一个晚上就成这样了?圆无十分嫌弃吕辛难当重任的模样,又问说:“昨晚有人来吗?没人问起我吧?” 吕辛魂不守舍,刚想下意识的点头说有人来过,可大脑反应快过身体反应,遮掩了昨日的插曲:“启禀师傅,昨夜并无人过来询问。” 圆无便放了心,又问吕辛要不要去睡一会儿,但吕辛如何能睡得着。天已经亮了,前来吊唁祭拜的宾客随时会来,谁能知道督公在不在其中,她又如何能安心离去高枕无忧? 拒绝后,圆无便不再管她,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渐渐起床,在府内开始了走动,很快就有人领着师徒二人去吃早饭,说着稍后得应付更多宾客的客气话。 宾客一茬接一茬的过来,都会经过祠堂给谢赟的牌位上柱香,而吕辛发现这其中并无督公的身影,她却不能放心半分,据谢国公所说,督公是一定会来的,而所剩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吕辛反而觉得危机越来越近。 日上三竿时,圆无吩咐小厮去采买的东西也购置齐全,就摆在祠堂门外的一张黑木桌子上。桌子上供奉着三根手指粗的香,点燃后升起三道袅袅的烟香。案台上有一沓黄色的符条,上午空无一物,搁着一只毛笔,和一只白色的小碗,里头撑着红色的水状物体,瞧着又像是血又像是朱砂划开的水。 因正午阳气最盛,任何邪魔外道都会现出原形不敢靠近,所以圆无便在祠堂门前做起了法,拿着把木剑挥舞着,说要杀尽谋害世子的小鬼,为世子报仇申冤。这柄木剑是小厮采买的,比她平时用的木剑要重得多,剑柄的顶端还有个小小的金属花纹。她此刻舞剑不如平日轻松,推测大概是国公府用的木剑也不同于一般寻常人家,总是爱搞点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倒也不以为意。圆无舞剑时口中还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乌拉乌拉,跟爪哇语似的。吕辛同样也听不懂,圆无说这是她不外传的本事,平时修炼时从来不准吕辛偷看。 将一套剑舞比划完,他又端起桌上放着的白碗,取过毛笔在其中蘸了几下,接着在黄符纸上一挥而就,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写满了几张符纸。圆无将毛笔一扔对着符纸喃喃自语,接着端起碗来饮了一口,却又瞬间吐到画好的符纸上,空气中立时弥漫一股怪味。圆无又将符纸向空中一抛洒,如同天女散花,接着继续飞速舞剑,将飞速转动的符纸都一一刺中,再一齐刺向燃着的三种香,符纸迅速燃烧起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更加刺鼻的味道。 将符纸燃尽,圆无这才收回剑把,对着三炷香鞠了三个躬,默念一声阿弥陀佛,示意整个仪式的结束。 老夫人就在旁观看着,看圆无做完法忍不住问道:“师太,你见到我的孙子了吗?他是不是死不瞑目,想要回家?” 圆无点头应是,“世子一直对着贫尼说好冷……” “冷?”老夫人一听心都要碎了,“快去庙里给世子供奉……”正说着要添什么祭品和香油,忽然有小厮禀报:“橙光寺智兴大师前来祭拜世子!” 吕辛听到这里竖起耳朵,她记得智兴大师与督公有恩怨,督公更放火烧寺,倒不知万一一会儿与督公撞上了,大师会不会相助谢家人? 智兴大师特意换了一身素色的白袍子前来,他对世子的尊重不言而喻。 见国公府府内两个尼姑喧宾夺主的在办法事,智兴大师有些不高兴:“老夫人怎么不让老衲主持世子的法事呢?” 老夫人如何能说,世子临行前她声势浩大的去橙光寺为世子祈福,结果佛祖根本就未保佑世子,叫她如何再信?而这智兴大师本就是经谢家牵线引荐才在圣上面前青云直上的,他算是借了谢家的光里应外合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背地里有几分真本事确实值得商榷。 圆无师太则不同,老夫人虽只在止水庵求个平安,这些年世子不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吗?且这圆无善于逢迎,数年来也的确为老夫人分过忧。两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圆无见智兴这老秃驴言谈间看不起自己,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冷声道:“这要看大师有没有这个本事,倒不是光凭一张嘴。” 外头吵吵闹闹的,后来的宾客不等通传便走进来看热闹,和尚尼姑斗法岂不是天下奇闻?这等热闹如何能错过。 眼看着两个出家人要就地争执起来,场面未免太不好看,便有小厮察言观色,将智兴大师引入祠堂为世子上香。 祠堂外头这才安静下来,忽然又有一人深吸了吸鼻子说道:“这烧的是什么玩意儿?以狗血祭慰谢世子的在天英灵吗?”一道声音传来,讽刺刻薄之意尽显。 吕辛听着心中不适,巡声望去见此人排场大得很,形貌不似今日见惯的大腹便便的官员,瞧来年轻俊俏得很,隐隐有些熟悉,但吕辛想不起自己何时何地见过他。这人的目光格外锐利,似乎能发射小刀似的,无端将人捅出一个血窟窿。 其他人皆不敢与他对视,偏吕辛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追逐他的目光。那人不善的盯过来,想看清究竟是谁不知死活。四目相对,吕辛顷刻就感受到其中暗含的凉意和杀气,不觉避过目光。 剩下的一群宾客和仆从全都变得噤若寒蝉,低头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下官见过督公!” “奴才见过督公!” ----
第13章 第13章 = “下官见过督公!” “奴才见过督公!” 吕辛顿时浑身如五雷轰顶,原来此人竟是自己寻之甚久的督公?她僵硬的随着低头请安,待督公吩咐免礼后,也跟着抬头,目光却忍不住悄悄将飘向那人。 他今日穿着一身黄色云锦织就的华服,胸前绣着的那只飞鱼头如龙形,张嘴吐出獠牙,大有要将一切吞噬之态,霸气威严尽显。他配着绣春刀,倒不像是来奔丧的,更像是戒严而来。督公头戴的玉冠中央缀一颗樱桃大的蓝宝石,金蓝色相间的丝绦顺着发冠垂在长发两端。虽然眉峰凌厉,但眼尾也随之上挑,削弱了凶骇之气,令人只觉眼前一亮。 当吕辛正打量着陌生的救命恩人时,老夫人听他用狗血之说侮辱孙子的法事,气得咳了起来:“你……什么狗血,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们这些生来就命贵的人上人,何曾知道狗血是什么味道?”栾郢不以为意,淡淡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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