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圆无仍是一脸怒容,正要继续教训吕辛,这时却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师傅,奴婢给您送来汤药!”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双髻的圆脸小丫鬟着粉色衫裙走进来,手中的木盘上放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 吕辛赶紧擦干脸上的泪,不欲叫外人看出他们师徒的争执。 “多谢,施主快请进!” “师太也在呀,”小丫鬟招呼一声后便行至床边,又将木盘中的汤药递与吕辛,“小师傅,该喝药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多谢施主细心照料。” 吕辛接过汤碗,小心的吹着冒着热烟的汤药,慢慢的饮下。 “看到小师傅恢复清醒,奴婢可算松了一口大气,您昨夜的样子可太吓人了……”小丫鬟絮絮叨叨。 吕辛根本不敢说话,圆无则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见两位师太都不答话,小丫鬟才意识到说错话,毕竟昨晚那场景,确实有些不堪,她乍一进房,看见衣衫不整的小师傅,整个人都快被吓坏了,生怕小师傅在国公府失了贞洁,玷污了佛祖。 将之禀告老夫人后,老夫人即遣大夫诊治,幸好大夫把脉后,确定小师傅只是误服了腌臜药物,倒并未作出任何不当的行径,还留下副药方子,说喝下几副便可解毒。 “听大夫说,再服下这碗药,小师傅体内的毒就该清除干净了。”小丫鬟岔开话头,想宽这对师徒的心。 她见圆无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担心弟子,便出言宽慰说:“小师傅吉人自有天相,师太你无须太过忧心。” 圆无强笑了笑,说道:“多亏老夫人心肠宽厚,不计前嫌的医治这个不肖弟子。” “老夫人最是心善,又最爱漂亮的小娘子,怎么会见死不救呢?保管小师傅全乎乎的来,全乎乎的回去。” 丫鬟的伶牙俐齿并未缓和室内气氛,吕辛不搭“漂亮小娘子”的腔,毕竟圆无早就骂过她仗着漂亮举止不端才会惹火;而圆无更是不发一言,僵着脸色离开。 虽则老夫人并未怪罪她们师徒,但圆无显然已迁怒吕辛,生怕她再来一次举止不慎,连累自己在老夫人处失宠。止水庵的生活向来清苦,但下山为老夫人贺寿却是个肥差,她求了主持好久,这差事才落到她头上。庵中生活拮据,附近老百姓的香火有钱能有几个钱?似老夫人这等皇亲国戚才是她得牢牢抱紧的大树。偏偏主持非让她带着吕辛下山见见世面,第一次就闹出这种天大的丑闻,差点坏了她的好事。 她面上忿忿,脚步自然也不自觉的加快,一个不小心在长廊上撞到了人。 “你怎么走路不长眼?”对面的贵人着蓝色长袍,气质相貌令人眼前一亮。只可惜他的脾气不似他的外貌一般令人心折,反而先发制人,瞧清楚圆无的打扮后惊道:“这府里是捅了尼姑窝吗?昨晚来个小尼姑,今天又来个老尼姑!” 圆无本想道歉,可听到“老尼姑”心中不喜,但见对方气宇轩昂又不敢得罪,幸好对方身边的小厮已向他介绍说:“世子爷,这位是圆无师太,昨日专程为老夫人贺寿而来。” 圆无一听对方是世子爷,只得收起不满,面上堆笑:“原来是世子爷,怪道如此风姿俊逸。贫尼有眼不识泰山。” “你这老货倒识趣!比你那徒弟强上不少。”谁人不爱听好话,尤其是谢赟这等被人捧着长大的世家子弟。他的面色也由阴转晴,更显俊秀。 所谓听音识曲,圆无立刻问道:“世子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了?” “咳咳……”谢赟清了清嗓子,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狼狈,急道:“只是昨晚偶然撞见。” 昨晚?她身为师傅都没机会面见小世子,这初出茅庐的小尼姑居然有缘得见?还让世子记住了她?这小尼姑的手段可真高明!早看出她不安分了。 “贫尼那徒弟愚笨得很,昨晚并未举止失察、得罪世子吧?”圆无想探知昨夜两人见面的情况,便故意问道。 “怎么没得罪本世子?那小尼姑突然窜出来,坏了本世子的好事。”谢赟忆及昨夜,真心讨厌那个不识相的闯入者,否则他早就将卢霜哄好了。 听谢赟口中毫不掩饰对吕辛的厌恶,圆无心中舒爽:“那徒弟本就没眼色,贫尼多次劝说也无用,渐渐的她也不将贫尼的话放在眼中。便是刚刚,还想诬陷贫尼呢。” “哦?”谢赟随口应了一声,显是并不关心圆无所言。他正打算离开,却又担心在她师傅口中如此顽劣的恶徒会不守信用,将昨夜自己和卢霜的会面说出去,因又问道:“你那徒弟,昨天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圆无起初一脸惘然,但听世子所言可知其中必有隐情,她有心想刺探,便存心说:“她昨夜中途离席,贫尼过了许久才见到她。当时他口中言辞闪烁,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还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事,所以有些害怕……”圆无说完紧盯着谢赟的表情,想看他是如何反应。 谢赟果然脸色一僵:“她还说了什么?” 圆无不知该如何编下去,只好含糊其辞:“贫尼审问她许久,她都不肯说。”又问:“世子,您说她是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了?” 谢赟听着这老尼说的话都带有指向性,差一点就被她绕进去,便说:“你这老尼姑少多管闲事!再说了,你们尼姑师徒的事,本世子如何得知?” 圆无见世子开口老尼姑闭口老尼姑,话中对自己极不尊重,也不再刻意打听。 “那小尼姑呢,怎么没跟着你?” 圆无口气平淡:“她中毒了,一直昏迷着,刚刚才醒。” “中毒?”谢赟登时警惕起来,“中的什么毒?谁敢在国公府下毒?抓到人了吗?” “算了,贫尼羞于提起,这个弟子向来就留恋花花尘世,谁能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呢?”圆无说得遮遮掩掩。 谢赟不明白这老货故弄什么玄虚,但他并不露怯,也装作丝毫不感兴趣,丢下句“既无事,那便早些回庵里清修吧”就疾步离去,直把圆无气得吐血。 待圆无不在视线内,他便吩咐小厮暗地里打听小尼姑中毒的事,这一打听,自然惊动到老夫人,只好将个中详情告知。老夫人本就疑心迷药来自男客或男眷,又见谢赟对此事诸多关切便将他一番审问,得知迷药是那群纨绔所遗失,自然痛心疾首,又将谢赟狠狠敲打了一顿,叫他日后万不可再犯。 谢赟口头应着好,心思却早飘到远处。他将前后一串连,轻易描补出一个七七八八、阴差阳错的故事。纨绔损友扔给他的迷药竟被这小尼姑捡去了,而这小尼姑定然以为瓷瓶贵重所以知情不报、单独昧下,可笑的是,竟中了迷药。 再一听说,中了迷药的小尼姑居然爬到了栾郢房中,更觉荒谬可笑,这是不是多情少女遇上了无情太监,媚眼抛给瞎子看吗? 当此十万火急的关头,栾郢会不会深恨自己不中用?脸色又青又白? 想到那个画面,谢赟不禁哈哈大笑。 活该!看来这小尼姑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她撞破了自己与卢霜,但能恶心栾郢又怎么不算功德一件呢? 放下心中大石后,谢赟便将这茬儿丢在脑后。 圆无走后的房内,小丫鬟还在服侍吕辛服药,她将大夫的叮嘱又说了一遍,然后收拾好药碗准备出门,吕辛却怯怯的叫住了她。 “小师傅,还有事?”丫鬟回头,见到吕辛苍白的脸颊,以及面上残留的泪痕,更觉她楚楚可怜,比之昨日拜寿的出家尼姑,此刻倒更像个柔弱的普通少女。 吕辛想张口,又觉难以启齿,颇觉踌躇不定。 丫鬟静静的等待,并不催促。 吕辛犹豫半天还是战胜了羞怯,鼓起勇气开了口:“昨日晚间,是施主救了贫尼吗?” 此刻房中再无第三人,吕辛也认出来这个送药的小丫鬟就是昨晚发现她中毒的那个丫鬟。 丫鬟摇头笑道:“奴婢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听到了督公的呼唤才赶过去,因此凑巧发现了小师傅,也是小师傅本身福大命大,奴婢可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但吕辛还是郑重道了谢。 丫鬟只得推辞。 道谢之后,丫鬟以为事毕欲离开,谁知吕辛忽然问道:“那位……那位督公是何人?是他救了贫尼吗?” ----
第6章 第6章 ======= 吕辛寻思良久,如果不是那位督公出去叫人,自己的下场该会是如何悲惨。但府里似乎闭口不提那位,吕辛又着实好奇,只好主动询问:“那位……那位督公是何人?是他救了贫尼吗?” “这……” 丫鬟迟疑,督公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怎么会如此好心?但背地里说人坏话,尤其是说督公的坏话,她可没那个胆子,督公手底下有遍布全国的细作探子,说不定此刻府里就有他的眼线或暗卫,还是要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 打定注意后,丫鬟正色说道:“督公就是督公,小师傅不要多问,也切勿提起他。” “可是……” “小师傅好好歇息,勿操心旁的事。”丫鬟说着加快脚步走出房,将吕辛的疑问通通丢在房间。 吕辛无法,只得作罢。她回忆起昨晚,试图勾画出那位督公的样子,但一切皆是朦胧混沌,总也勾画不全。 还不待她有更多时间去暗暗打听,圆无因受了世子一激,憋着口气强带着吕辛向老夫人请辞,于是二人匆匆返回止水庵。 止水庵坐落于城郊的子江山顶,那里人烟稀少,只偶尔会有些香客或居住在山脚下的农夫。半山腰有一座橙光寺,听闻寺里的方丈是曾游历西域的高僧,去岁才回来寺中主持大事。这位方丈通晓好几国语言,见闻也不一般,因此威望甚高,橙光寺的香火比之止水庵,亦兴旺不少。 圆无师傅上山时恰好见到一队人马抬着轿子往山下行进,抬轿的人都训练有素,着统一的衣饰,不像是普通的劳苦人家出身。圆无问向旁边路过的村民:“不知轿子里抬的是谁?” 乡民答道:“听说京城的官老爷爱好佛法,特地派人将方丈大师请到府邸请教。” 圆无不屑一顾,心里却有些酸:“说到佛法,止水庵也不遑多让,只可惜贫尼不是男儿身。” 吕辛安慰她:“师傅不必介怀,国公府老夫人对师傅多有称赞。” “还用你说!”圆无骄矜的昂头,率先赶路,再不理会浩浩荡荡的那一列人马。 回到庵中,两人见过主持后,主持叫吕辛先回去休息,留下了圆无问话。 主持瞧着五十多岁,虽慈眉善目,但身形瘦削,她问着一路的行程,圆无则事无巨细的汇报;但说到老夫人的赏赐留了个心眼,只说了明面上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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