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卢象昇的历史地位才逐渐获得朝廷的认可。 据《明大司马卢公年谱》载,时为左都御史刘宗周,上疏言辞颇为激愤,称“公(卢象昇)死由嗣昌,嗣昌误国,罪不容诛,宜戮尸都市,以为人臣不忠者戒”,于是,“朝廷乃复公官,赠太子少师”。 《明史》亦有类似记载:“嗣昌败,廷臣多为言者,乃赠太子少师、兵部尚书,赐祭葬,世荫锦衣千户。福王时,追谥忠烈,建祠奉祀。” 崇祯十六年(1643年)七月,“议恤故总理卢象昇并核各死事文武官”。 “弘光改元,赠原官,谥忠烈。” 在恤录崇祯朝殉难死节之诸臣时,弘光朝还追谥卢象昇为“忠烈”。 诸史籍记载虽有一些差异,但可以大体上看出: 崇祯帝和南明弘光帝为了抗清斗争的需要,才承认了卢象昇的抗清斗争是忠君报国之为。 ---- 很干很干,100%的历史记录。太太已经没办法把这些文字场景化。请大家恕罪。
第202章 墓志铭 白雪皑皑的原野之中,许凝和胭脂一起被铁链拴在巨鹿原野之中的一株榕树之下。 她的身边围着十几个铠甲齐整的军士。 程宿给她留下了大氅和水壶,和四五个仆从护送着卢象昇的尸首去二十里外的真定县城。 胭脂发出痛苦的呜咽,悲泣不已。 她站起来,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尸山血海之中仆倒的,只剩下四肢的盗骊。 秃鹫俯冲下来啄食它漂亮的尸骸,仍然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 接着,成群结队的秃鹫鹰隼俯冲下来,不过半个时辰,它健硕的躯壳只剩下黑色的皮毛和肋骨,雪地里红色的血分外显眼。 她哭不出来,觉得自己好像某个地方……坏掉了。 平静如水的微蓝色眸子望向遥远的地平线。 巨大的红色落日,万山红遍,雪林尽染。 多美的余晖。 马蹄声越来越近,程宿翻身下马,脸色苍白。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沾满了血迹的信,递给许凝。 “在他铠甲与麻衣之间的夹层里……发现的。” 纸是温热的,她指尖轻颤。 缓缓打开。 是他慷慨劲健的笔迹。 他的老师蒋允仪曾经评价他的文章:纵横豪逸,胸次浩落,洒然流咏。似孟德而加以流丽,仿子建而独能简贵。创成一体,垂式千秋。 许凝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渐渐瘫软在雪地之中。 《亡妻许凝墓志铭》 君讳凝,字媛介,十有六岁而归于昇。麻城人,乡贡进士许知章之女。 君之未嫁,学从洛阳石溪先生,为濂洛二程后学。 敏博好书,严毅治学,有经济致用之才。 后习韬略,著武装,尝奔袭千里往之斩寇,素有英姿,殊胜脂粉腐儒也。 吾妻少时有志于学,其勤远胜男子。素嗜书,志恬淡虚静,虽疏食饮水,不改其乐。 予与吾妻每挑灯对坐,尝谓我妻曰:宦海浮沉,宜偕隐为佳。 然政务浩繁,戎马倥偬,茫茫十五载,终未能解脱。 今世文章,孔孟远去,杨朱恣行。 君辞章畅达,尤长于议理,其诗文一洗媚态,逸怀浩气,如春云浮空,磊落真章也。 及至从师文定先生,求精责实,力陈制科之弊,欲以本业富国,以正兵强国,众推独任,众趋独辞。 忆初识,吾家贫艰寒,寤寐求学,卿尚为垂髫小女,冰雪聪明,玉质华繁。后卿至京城,虽遭祸患,然穷且益坚,不坠青云。 时吾任司农郎,持筹日夜精算。卿苦学经义,笔耕不辍。吾忆轩窗青竹,花月交映,考课学问。 出守天雄,值军兴征发如雨,讼狱、钱粮之苦视为郎时十倍,如是复三载。 丁卯年十一月,予陷贼于摩天峡,吾妻跃马驰入阵中,身中二矢,予得以溃围而出。予痛甚,感甚! 寻备兵畿南,镇抚郧楚,再拜简命,督七省将士,与大司马洪公同任讨贼,躬冒矢石,大小数十战,不宿署舍,岁且三周,无云家矣。 时势孔艰,因驰观边隘,冒朔风朔雪,束马度飞狐之塞,屈指前后,在兵间八年矣。 每追奔逐北,波血马前,深入穷搜,分餐剑首,军吏林立,煎迫所求。 叠叠笺书,纷纷奏檄,唇焦腕脱,不堪其扰。 褊衷宵小之辈,复环伺而思剸刃。 嗟乎,余之经历忧患至矣!所在蹈危履险,触忌招尤,每被参劾。 吾妻殚精竭虑,偕翰林诸士,每上疏力救之。 吾妻之勇毅且若此。 你我小小蚍蜉,危急存亡之际,竟欲挽狂澜于既倒,实可谓不自量力耶! 目之所及,庙堂尽为蠹虫蝼蚁之辈,每每思之,痛彻心扉,肝胆尽摧! 忍涕太息焉。 今生已矣,俟来世以报吾妻。天地悠悠,浩浩荡荡,纵使相逢,怕我已尘土满面,鬓若霜雪。 请务必识我,莫忘莫忘。 来世应于山野浮云处暮春时节逢君。 渔樵江渚之上,耕织阡陌之间,兰亭梓泽,桃溪相伴,植桑煮茗,篱落鸡犬。 予刚直特立,生平孤梗,绝鲜知交,未尝依傍一人,不愧不怍。 唯对汝,愧歉惶恐,念此肝肠寸断,饮泣吞声。 何苦来哉?呜呼痛哉!呜呼哀哉! 莫哭! 我九泉之下必与你连心同悲,肝肠寸断之际,若心神俱灭,当如何归家寻你? 乱世将至,女儿之身毕竟柔弱,哪堪战事斧钺折辱。 世间有改嫁乃变节一说,吾恶其迂,卿勿为流言所累。 况今日慷慨赴义之死,呼吸之际,猝然崩裂,本就如电光江涛,不可遏灭。 大丈夫愤烈死国,何憾焉! 以成败、利钝付之天,毁誉、是非听之人,顶踵、发肤归之君父。 我闻人初死之后,三魂七魄恍惚混沌,若不得引导安顿,易流离彷徨,此即游魂野鬼也。 鞑子铁蹄之下,我定尸首无存,故必为野鬼也。 然不忍我妻来日亦为孤魂,故为吾妻备作此哀辞,吾妻入黄泉之时,但记默念一二句,我当为吾妻持灯引路左右。 谨记谨记。 卿当徐徐善生,吾方可安此死也。 我妻百年寿终之后,可铭此文于君碑上。 我虽求君择一良人相嫁,然某之私心,唯此与妻碑文而已,望君成全。 我死汝葬,汝死谁埋? 如当此诀,永痛无穷! 点点血泪染红了这张皱巴巴的纸,触目惊心。 她的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本章墓志铭融自于卢象昇殉国前一年所作的《湄隐园记》,是他对还没有建成的湄隐园的想象。 他真的很喜欢园艺和书籍。 原文摘录如下: 湄隐园记 (园未构而记先之,明吾志也) 阳羡桃溪在邑西七十里,万山环匝,林壑鲜深,溪水涟沦。 其中复有平畴墟落,映带左右,真习静奥区也。 出城,舟行雪蓑烟寺间,凡数百曲乃至溪湄,余家读书园在焉。 千柳垂垣,清流绕垞,苍峦绣壁当其前,远岫烟村绕其后,篱落鸡犬,景色蓊蘙,衡门数尺,不容车马。 今将凿石为额,曰“湄隐”。 园门以内,松径、桐蹊、花棚、竹坞及所谓双桂轩、斑衣亭、豹隐斋、听鹤山房皆创自家君。 年来稍廓旁址,得旷地十余亩,余思筑室而归休焉。拟构书楼五楹,即颜曰“读书”。 楼列架满,其四悬签万余,为朝夕自课地。楼须髙敞,周以复道,绕以回栏,丹垩不施,绮绣不入。 虚其中,前后洞达,令溪山烟月据吾坐上,时时遣我岑寂。 启楼后望,作露台与复道,平宽广可十余武,列怪石、盆草、磁墩、石几之属。 夜深人静,月冷风长,瑶琴一弹,洞箫一弄,此亦吾之丹丘也。台名“敞居”,镌片石识之。 去台二丈许,髙垣圭窦,别为院宇。曲室数区,宛委而入,东西莫辨,岩壑同幽。 为避暑室三楹曰“月窟”,为暖室三楹曰“旭坞”,大寒暑则入而盘礴焉。 过此,开隙地,植女桑、弱柘、菜畦、稻垅其间,值山雨乍晴,吟诵余息,荷锄戴笠,亲执其役,以察物理攸宜,四时亭毒,曰“明农逸墅”。 此楼以后之大概也。楼前三丈许,凿藕池半亩,引流以入,星布怪石于莲芡间,可据坐以钓。 叠石为岛屿,峙乎中流,荷香酽时,或一披襟其上,亦不减登华顶看玉女洗头盆也。 池旁垂柳、瘦石、短草、欹花,掩映萧疏,俾有远致。再前丈许,编柏为苍屏,作髙轩五楹,名之曰“石友堂”。 堂与双桂轩近矣,客过予者,当止于是。胜日偶逢良朋适至,汲清溪以煮茗,采园果而开樽,藉草飞觞,荫桐点笔,搜讨疑义则代尘以松枝,嘲弄风月则取茵于花片。 乐不取乎丝竹,礼无拘乎送迎。堂前宽平,令有余地,石丈可呼,故所以名吾堂者,于石、于友有取焉。 花须茂密,树贵萧森。 松、桧、竹、栢、棕榈、髙杉有不瘁之颜,后雕之操,吾爱其贞;牡丹、芍药、桃、梅、海棠有欢悦之色,吾尚其不寒俭;兰、桂、蜡梅、茉莉有激烈之香,吾欣其不柔媚而臭味佳。 芙蓉、垂柳、梧桐、莲、菊以及水仙、秋海棠之属,并以韵胜;石菖蒲、薜荔、芭蕉以及古槐、老藤之属,并以幽冷胜;橘、柚、葡萄、香橼、佛手、银杏之属,枝柯已极,可玩果实,复具珍珠,咸当博求佳种,多植远移。夫 吾园之富有至于如此。 视古人三径,松、菊、蓬蒿一室,不太侈乎?然木石烟霞,造物不忌,吾将奢取之。 平生无他嗜好,林泉、图史之癖,苦不可医。 一行作吏,与山灵别且十五年,隔溪长松再翦再茂,今又丈余,能作怒涛声闻于两岸矣。 长须从里中来,话其崖略,莼鲈之思宁待秋风而后起乎? 家有藏书千卷,久束髙阁,日事马足车尘。今谋归逸,方当觅绿醑红欹, 纵酒欢乐,顾以读书名流,作老博士生活。 又远去城郭,索居荒寂,想闻者当为捧腹。然亦各从其志,不可强也。 犹忆少时,每读书至“生于忧患”,未尝不低回三复斯语。 年逾二十,筮仕得司农郎,持筹穷日夜,如是凡三载。 出守天雄,值军兴征发如雨,讼狱、钱粮之苦视为郎时十倍,如是复四载。 寻备兵畿南,镇抚郧楚,再拜简命,督七省将士,与大司马洪公同任讨贼,躬冒矢石,大小数十战,不宿署舍,岁且三周,无云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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