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胡氏脸上颓色毕显,只说:“言哥儿正是情热的时候,若是我逼着霜儿离开京城,只怕言哥儿也会恨上我。” 胡嬷嬷这下可听明白了胡氏的言外之意,当即便道:“那便让那王家霜儿自己走,亦或是借着梅音公主的手送她走,总也与太太您扯不上干系。” * 素园内。 霜儿方才用了午膳,便见叶谨言火急火燎地赶来了素园。 她迎上前去问话,他却也不答,只连声吩咐秀玉和秀珠:“替你家姑娘收拾衣物,只捡些要紧的东西,一会儿便有马车来接你们。” 他面色急切,清俊的面容上凝着浓郁的焦急之色,不知不觉地让身边之人也染上了同样的焦色。 “爷是怎么了?”霜儿上前攀住了叶谨言的臂膀,细声细语地问。 叶谨言不过轻捏了捏霜儿的两靥,回了她一个万事皆好的笑容,便又凝着眉催促起了秀玉和秀珠。 他催促完似是仍觉得这两丫鬟动作太慢了一些,便将门外的婆子和梧桐都喊了进来,后来更是自己也动上了手。 一行人如逃难般离开了素园,叶谨言还教了一遍秀玉应付外人的说辞,这才驾马赶去了刑部上值。 霜儿坐在车厢里发愣,可却也明白叶谨言这番布置的用意,不过是让她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头进叶国公府罢了。 只是不知今日为何要这般急切?莫非是刑部出了什么大事? 她蹙着柳眉思索,身旁的秀玉和秀珠忙劝道:“姑娘且安心,爷这般疼宠姑娘,即便是去了叶国公府里,也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忆起叶谨言对她的缱绻情意,霜儿也不由地嫣然一笑,心里好似裹了蜜一般甜。 * 被关在柴房里的唐玉柔已好几个时辰未曾喝过水,周围只铺着些潮湿了大半的杂草,戳着她细腻娇嫩的肌肤,既痛又十足十的恶心。 她不知胡氏为何在一夜之间与她撕破了脸皮,还不由分说地将她关来了这柴房。 可她只要咬死了不肯喝那落胎药,再等着薛朗休沐之日发现了她这儿的异常,她便能从柴房里出去了。 胡氏到底不敢害了她的性命。 唐玉柔虽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可心里仍是止不住地发起颤来。 只愿她的薛朗能早日发现她的处境,也能央着镇国公夫人李氏来叶国公府要人。 她肚子里怀的是薛家头一个孙子,李氏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胡氏磋磨自己。 唐玉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已披着一条发霉的棉被,左手旁放着一碗蛋羹。 另有一凶神恶煞的婆子正坐在角落里盯着她瞧,嘴里道:“表小姐何苦难为老婆子我?宁是千尊玉贵的大家闺秀,很不该闹出这点丑事来,既丢了你的面子,还连累了府上的名声。表小姐若能乖乖地喝下这落胎药,您便能回枫鸣院去享福了,也不必在这柴房里苦熬着。” 唐玉柔却是理都不理那婆子,只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舀着那蛋羹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那婆子盯着她笑了,只说:“表小姐且好好想想吧,今夜若还不肯自个儿喝药,老婆子便只能强灌了。”
第30章 真相 今日在刑部上值时,叶谨言神色颇有几分困顿,连刑部尚书也瞧出了些端倪,拿话劝解他道:“知你是个拼命三郎,可若是身子不爽利,也实在不必强撑。” 叶谨言对这个顶头上司倒也尊敬,只回道:“是家中闲散小事,尚书大人不必担心。” 刑部尚书也未有多说些什么,只拍了拍叶谨言的脊背,多说了几句鼓励他上进的话语。 下值后。 叶谨言正想赶回叶国公府时,却在刑部大门前遇上了薛朗与许竹。 这两人着了一色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手里还一人持着一坛梅花酿,似是候了叶谨言许久。 一瞧见叶谨言的身影,许竹便嚷嚷道:“这回可不能让你跑了,快陪咱们哥俩喝酒去。” 薛朗也蹙着眉说:“许久没有与谨言一块儿喝酒了。” 细细算来,叶谨言的确是许久没有与薛朗、许竹二人聚在一块儿喝酒说话了,一时间便也推拒不得。 他便吩咐梧桐,去府里听听太太那院里的动静,再去仔细地看顾着霜儿,若有什么事,立时跑来报他。 说完这一番话,他不忘蹙着眉反复叮嘱:“若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也立时来报我,不许耽搁。” 梧桐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 因着叶谨言与薛朗都心绪不佳的缘故,故许竹只挑了个清净馨香的雅阁,辟出一片临窗的僻静之地,三人围着一方梨花木桌案,一齐饮着桃花酿。 薛朗先一连喝了五六杯,一时憋闷得两颊冒起了红晕,却还要再喝。慌得许竹抢过了他手里的杯盏,只说:“喝慢些,我可只带了三个小厮,若是你醉的不省人事,可没人驮你回去。” 叶谨言不去看这二人说话,正凝神注视着雅阁里侧的一座傲梅挺立的屏风,竟是不知不觉地瞧入了神,脑海里忆起霜儿笑时的嫣然模样来。 许竹瞥了这两人一眼,便饮了一下桃花酿,只说:“一个只知闷头喝酒,一个却盯着那梅花屏入了神。唯独小爷我,神智清明,不曾被那些女儿家勾了心肠去。” 话未说完,叶谨言却已是持着掌风拍上了他的脊背,力道大的险些让他把刚喝下的桃花酿原模原样地吐了出来。 “知晓你有了心肝,我不敢再说了。”许竹连忙求饶,生怕叶谨言的掌风再袭上来一回。 薛朗听得他们吵闹,终也是放下了手里的杯盏,只与叶谨言说:“你可知你表姐……玉柔她怀了我的孩子?” 叶谨言一愣,随即望着薛朗说:“听母亲提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未婚有孕,实在是件难登大雅之堂的事儿。只是如今叶谨言满心满眼皆记挂着霜儿一人,也无暇去思索其余的事。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常淡然,没有半分不悦,可见他是当真没有恼怒薛朗与唐玉柔的意思。 许竹听罢则忍不住拍了拍手道:“景言当真是大度,来,我敬你一杯。” 薛朗也端起酒盏,朝着叶谨言作了个礼道:“此事倒是我对不住景言,只是我也不曾想到玉柔便是当初救下我的那个神仙妹妹,这才横刀夺爱。幸而景言大度,不曾与我计较。” 说罢,他便一饮而尽。 叶谨言却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蹙着剑眉问:“这又是什么意思?表姐怎么与你那神仙妹妹扯上了关系?” 他自然也知晓薛朗从假山上摔下来以后,侥幸被个小娘子所救一事,至此便似着了魔般地满京城寻找那个“神仙妹妹”,虚度了几朝岁月,却是怎么也不肯娶亲。 起初叶谨言撞见薛朗与唐玉柔厮混在一处时,也生了几分疑惑之意,只以为是薛朗将那“神仙妹妹”忘了的缘故。 可好端端的,表姐又怎么与“神仙妹妹”扯上了关系? 见叶谨言一头雾水,许竹便在旁解释道:“那一日去你书房时瞧见了一个绣着八角梅花的香囊,薛朗记得他初遇那神仙妹妹时便见过这八角梅花的纹样,我们便折回去瞧,谁知就碰上你的表姐,她说这八角梅花的香囊是她给你做的,我们这才知晓救下薛朗的神仙妹妹就是你表姐。” 薛朗也叹了一声,只说:“若不是因这等缘故,我如何会做出横刀夺爱这样的事儿来?” 话音未落。 面色冷凝的叶谨言已从塌椅上站起了身,手里的杯盏握得不稳,搁撞在桌案之上。 他盯着薛朗瞧了许久,晦涩的黑眸里滚过了好些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震惊、也有宝物被觊觎的怒意。 默了不知多久,他才冷笑着说:“这香囊,不是表姐给我做的。” * 叶国公府内。 霜儿被门房那儿的婆子领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虽是临水而居,庭院里也栽植着不少青翠挺秀的绿竹,可还是稍显几分颓败之色。 霜儿面色如常,倒是秀玉和秀珠忍不住低声议论了几句。 一会儿,便有几个婆子送来了些摆件,皆是些天青色的瓷窑,并不怎么名贵,只有几分清雅淡韵。 霜儿亲自谢过了那几个婆子,笑着指着屋舍里的博古架,道:“就摆在那儿吧。” 她如今住的院落名为烟明堂,统共只有三件屋宅凑在一处,正屋还算亮堂,另外两间厢房却大半拢在东侧的绿荫之下。 正屋分为正堂和内寝,正堂里的器具摆件十分素净,最值钱的不过一只珐琅熏炉,内寝里的架子床也只是寻常式样。 用秀玉的话来说,便是“远不如素园”。 霜儿却不计较,只坐在临窗大炕上眺望窗外的明澈湖景,神思不由地落回初次来叶国公府时的景象。 那时胡氏待她温柔和蔼,亲昵得仿若亲生母女一般,还与她说:“将来你嫁给言哥儿,我们便能做上一世婆媳,说不准要比寻常人家的母女更亲密些。” 如今她虽改了身份,却也从叶谨言那儿知晓了胡氏曾嘱咐叶谨言来教坊司救下她一事。 她当真是感念胡氏的慈爱,本苦恼着不好报答胡氏的恩情,如今入了叶国公府的门,却也有了机会相报。 既如此,霜儿又怎么可能去挑拣胡氏给她安排的院落? 秀玉和秀珠本就是叶国公府的家生子,虽是怜惜霜儿住着的烟明堂太过破旧,却也不敢闹到胡氏跟前去。 秀珠只得替霜儿斟了一杯热茶,好声好气地劝道:“姑娘可要吃些糕点垫垫肚子?”边说着,她还望烟明堂外望了一望。 如今已到了晚膳时分,世子爷未曾现身便罢了,怎么连大厨房的人也不来送膳? 提起糕点,霜儿便笑吟吟地与秀珠说:“太太爱吃我做的梅花糕,明日还要辛苦你为我打下手。” 既是来了叶国公府,她便该去拜见胡氏才是。 秀玉只说:“我是姑娘的丫鬟,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这厨灶上怎么没人来给姑娘送晚膳?” 霜儿不以为意,只说:“兴许正往这儿来呢。” 只是主仆三人苦等了一个时辰,仍是不见送膳之人的身影。 秀玉和秀珠已是面如土色,心里明白:这是太太在给姑娘脸子瞧呢。 霜儿却是不敢往深处去想,只得用了些糕点垫垫肚子,临睡前仍不见叶谨言的身影,颇为失落地上了榻。 那架子床外挂着的床帐有些地方发了霉,若凑近了闻,还有些不干不净的味道。 烟明堂也是一派未曾打扫过的模样。 霜儿不过是比常人娇憨一些,可却不是驽钝无知的人,她想,是不是胡氏不想她进叶国公府的门?
第31章 霜儿是我的月亮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