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一是急着要去烟明堂通风报信,二也是因红袖的哭声起了几分怜惜之意。 说到底,唐玉柔与她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儿落得如此下场,总有几分令人唏嘘之处。 “罢了,全当是给老婆子积德吧,一会儿我忙了手里的事儿,便去二门口请个大夫来,只是你们也聪明些,别闹大了让太太知晓。”胡嬷嬷说道。 红袖立时欢喜的擦拭了脸上的泪水,作势要给胡嬷嬷磕头,却被胡嬷嬷拦住:“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往烟明堂的方向走去。 倒是红袖,送走了胡嬷嬷后便一改方才那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只小跑着回了枫鸣院。 被强灌下腹中胎儿的唐玉柔正无力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得吓人,往日里光彩四溢的眸子里失去了光彩。 红袖一瞧见唐玉柔这副形如枯槁的模样,便泪从心中起,一时便已泪意涟涟地说:“姑娘,切勿灰了心,咱们总还有薛世子可以倚靠。” 听得此话的唐玉柔终是动了动神色,只是说出口的话语却让红袖心内愈发酸涩。 “十二天了,他怎会没发现我这儿出了事?既是连面也不肯露,便是不肯担责的意思了。”
第33章 表小姐等着见爷 唐玉柔算是明白了薛朗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先头立下的山盟海誓都不作数了,可怜她如今的嘴里还弥漫着那股堕胎药的苦味。 她来不及再去记恨薛朗,只怨自己遇人不淑,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再怨天尤人也无用,我这一副身子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如今之计也有傍着景言了,只盼他还对我留有几分余情。”唐玉柔泪眼婆娑地说道。 她既已落了泪,红袖也不好深劝,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服侍着唐玉柔安睡。 未过多时,小丫鬟青绿便引着回春馆的大夫来了枫鸣院,便与在耳房里烧茶的红袖说:“你家姑娘好些了吗?” 红袖哭丧着脸道:“不大好呢,且如今姑娘这样儿,后半生还有什么着落呢?” 青绿叹道:“外头有个梅音公主等着嫁进叶国公府,里头还有个烟明堂的小夫人,自然是更难了一些。” 红袖一愣,旋即便问:“什么烟明堂的小夫人?” * 胡嬷嬷不是个糊涂人,相反她还极聪慧。她虽日日贴身侍奉着胡氏,却可没少打听素园那儿的消息。 世子爷待那王氏女分明不一般,日日同寝同出,可见是放在心上疼宠着的人,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与霜儿对着干。 只是胡氏那儿却也马虎不得,胡嬷嬷思来想去,还是迈步进了烟明堂,由秀玉和秀珠领着去见了霜儿。 早先胡嬷嬷曾见过一回霜儿,知晓这是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儿,便索性坐在了秀玉搬来的团凳上,张口就笑道:“姑娘是太太舅家的族亲,本也是一家子骨肉,往后就日久天长地住在府里,莫要与太太和世子爷生分了才好。” 霜儿乖顺地点了点头,望着胡嬷嬷的眸子里凝着些疑惑之色,可她略沉吟了一会儿,却也听明白了胡嬷嬷话里的意思。 这是胡嬷嬷在教导她该如何向外人介绍自己的身份呢,用意便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将来不论是给叶谨言做妾还是做正妻,总有个名头。 霜儿想明白了这一层,便目光盈盈地望着胡嬷嬷,嘴里恳切道:“多谢嬷嬷提点。” 胡嬷嬷霎时松了一口气,见霜儿是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当即便半遮半掩地与她说:“后日来咱们府上赴宴的几个太太里,有些个嘴毒嘴坏的,姑娘便离她们远些,最好是寻个由头避去无人的地方。” 这话霜儿却是听不大明白,胡嬷嬷也不肯再往深处细说,朝着霜儿福了福身子后便逃也似地离开了烟明堂。 惹得立在廊道上的秀珠心直口快地说:“府里人都说太太身边的这位胡嬷嬷最沉稳大方,可瞧着她今日慌慌张张的,就好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她一般。” 霜儿却被胡嬷嬷没来由地一番话搅得食不下咽,晚间候着叶谨言归来时,才算是揣摩出了一层意思。 “胡嬷嬷的意思是,明日太太会让我出去见客?而且那几个来做客的太太还会难为我?”霜儿道。 秀玉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纯澈与娇憨,心下很是有些担忧,便说:“姑娘多防备些总不是坏事。” * 夜色迷蒙时,叶谨言回了叶国公府。 他便让梧桐带路,领着他去了霜儿所在的烟明堂,可一打眼瞧见里头清简的极为寒碜的屋舍后,俊朗的面容立时沉了下来。 “这是太太吩咐下来的屋舍?” 梧桐觑着叶谨言灰蒙蒙的面色,只敢小声答道:“嗯。” 霜儿便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娉娉婷婷地走到叶谨言身前,笑盈盈地与他说:“我不觉得这儿寒碜,太太待我极好,一日三餐的份例都齐全的很儿。这儿的支摘窗外还正对着一片清澈的湖景呢。” 声声软语化为了绕指柔,让叶谨言心间的烦闷与气愤皆化为了乌有。 阴郁的脸色更是染上了几分疼惜,便见他将霜儿搂在了怀里,只说:“让你受委屈了。” 如今在未处理好梅音公主一事前,还是要低调小心些,护住霜儿的安危才最要紧。 一旁的梧桐耸了耸肩,察言观色了一番后,便唤了几个小丫鬟跑回惊涛院,将叶谨言的换洗衣裳统统挪到了烟明堂。 且如今烟明堂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们还是从前在素园的那几个,因着叶谨言的特意吩咐,故没有往里头多添人。 旖旎一夜,霜儿被叶谨言侍弄得如漂泊汪洋里一艘辨不清方向的小船,只有攀附住他,方能寻得一丝喘息余韵。 事罢,霜儿实在是难受的很儿,便在叶谨言臂膀上轻轻咬了一口。 不疼。只有些酥酥麻麻之感。 叶谨言改换了身姿,好让霜儿能舒服地躺入他的怀中。 而怀中的娇娇人儿也着实被他磋磨得太狠了一些,杏眸红肿得如桃儿一般,眼角染着些胭红之色,撅着嘴似是有些委屈的模样。 他也知晓,今夜是闹得太狠了些。便俯身在霜儿洁白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呢喃道:“爷的月亮,该睡了。” * 又过了一日,叶谨言日日住在烟明堂,惹得上房的胡氏心生不虞,日日捻着佛珠诵许久的经书,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霜儿一日不落地来上房给胡氏请安,胡氏却总以莫须有的名头不肯见她。严冬腊日的时候,总要让她呆站在庭院里一个时辰才肯罢休。 回回都是胡嬷嬷瞧不下去,偷偷遣走了霜儿。 霜儿如今是察觉到了胡氏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份外厌恶了。 因此,她很是伤心了一回。坐着临窗大炕上瞧着外头萧冷清寂的苍白湖景,一时触景生情,便落下了泪。 秀玉和秀珠瞧在眼里,趁着叶谨言下值时偷偷告诉了他。 叶谨言心思不如女子细腻,处事也向来爽利干脆,闻言只沉吟了一会儿,便上前去将霜儿打横抱了起来,惊得霜儿泄出了些软糯呓语。 “爷这是做什么?”霜儿持重不得,便攀着叶谨言的脖颈嗔道。 叶谨言在她不染而红的丹唇上映下一吻,便道:“爷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霜儿被他横抱在怀里,实在是觉得这个姿势羞人的很儿,便俯在他耳畔说:“爷先将我放下来。” 叶谨言却不肯,璨若曜石的眸子紧盯着霜儿不放,“你爹爹的那桩官司移交大理寺重审了,里头有些不好与你说的地方,你也别细问,只信我会尽力保全你爹爹和娘亲的性命就是了。” 权谋一事诡谲波折,又涉及到当今的储君之争,很不必说给霜儿听,惹得她多忧多思。 霜儿乖乖地点了点头,听得叶谨言的这一番话,便将自己心内的零碎情绪都忘在了一边,只说:“多谢爷。” 话虽说的简洁,可那双水凌凌的杏眸里已沁出了些烟蒙蒙的泪意,瞧得叶谨言颇有些意动,正想再与霜儿亲近一番时,外头却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 如今已近深夜,烟明堂又地处偏僻,本不该有人前来叨扰才是。 叶谨言便将霜儿放了下来,替她拢了拢身前的衣襟,只说:“胡嬷嬷与我说了,明日有几个夫人要来咱们府上赏景,你不必害怕,若是懒怠于她们交际,便回烟明堂休息便是。” 霜儿莞尔一笑,正要回话时,外头的嘈杂声却愈演愈烈。 听着声音似是个女子在嘶吼些什么,尖利的嗓音划破了夜色的寂静,无端地便让人心生几分惧意。 叶谨言蹙着眉唤了一句梧桐,只问他:“外头是谁在吵闹?” 梧桐觑了一眼霜儿,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叶谨言骂了他一声,他才说道:“是表小姐院里的红袖,她说……她说表小姐命不久矣,正等着与爷见这最后一面呢。”
第34章 磋磨霜儿 话音甫落,满室寂然。 倏地,叶谨言好似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一般,莫名的慌乱从心间攀腾而起,迫得她将下意识地望向霜儿。 霜儿则是睁着杏眸,一脸懵懂地问他:“爷的表姐生了什么病?” 叶谨言却是不答,只给梧桐使了个眼色后,便亲自将内寝的云莲纹帐放下,轻声细语地与霜儿说:“不是什么大事,明日我替表姐请个太医来就是了。” 霜儿仍有迟疑:“可方才梧桐说的这么凶险,爷不去瞧一瞧吗?” 叶谨言叹了口气,只说:“我也不会看病,去了也没什么用。” 这话却是不假,霜儿虽觉得心口隐隐存着几分不得劲的地方,却也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只由着叶谨言将她牵去了架子床旁。 两人相拥着睡下,也是一夜无眠。 * 而此时此刻的枫鸣院内,红袖正跪在冰冷的地砖之上,泣着泪向床榻上的唐玉柔禀告道: “梧桐没放我进去,只按着姑娘吩咐的话向世子爷禀告了一回,可世子爷那儿却没有半分动静,梧桐将我送出了烟明堂,只说:‘里头那位是爷心坎上的人,且让表小姐安生写吧。’” 红袖哭诉完,床榻上的人却没有半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唐玉柔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声音里掺着些冰冷之意。 红袖抹了抹泪,到底是不敢多劝些什么,便起身退了出去。 待这清寂的正屋里只剩下唐玉柔一人时,她紧紧攥着锦被的手才松了下来,彻骨的恨意临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摧着她头晕脑胀的厉害。 薛朗与叶谨言一个赛一个的薄冷无情。 如今她落到了尘埃里,才知晓男人的承诺半分也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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