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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曹裕梗了下，摸了摸鼻子实诚应他。 纯粹是想凑热闹，曹府什么都有，他可不愿意去那小郡主面前讨无趣。 “这几天围场全是人，怎么，你不去练练。”发泄过后，曹裕心情明朗了不少，拨弄着一根狗尾巴草，与谢晏词闲聊。 “不去，我又不想选上。”谢晏词不屑一顾的勾了勾唇角。 “你这种想法很对，那长宁郡主阴晴不定的，还是小命重要点。”曹裕竖起大拇指，十分赞同的点头，说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掸去衣摆上沾染上的灰尘，乐呵道：“走走，既然你不练那爷请你喝酒去。” 谢晏词闲来无趣，难得的没拒绝，默许曹裕搭着他的肩膀向外走去。 长宁郡主不过心血来潮择个武侍，锦阳城内却沸腾了数日，圣宠无双令人瞠目。 参选那天，烈日烘烤之下的天地如密不透风的蒸笼，就连光线都是炽热的，围场之外的树影蔫蔫的蜷成一团，毫无生机的打着摆子，谢晏词才赶到围场的大门前，不过是栓个马匹的功夫，便见到了四五个锦衣华服、油头粉面的世家公子从他面前略过。 知道的，是给长宁郡主择武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魁大选。 谢晏词唇边泛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跟在涌动的人群中朝着围场内的高台走去。 身侧皆是“浓妆艳抹”之人，他只一身轻简的黑色骑装，反而成了异类一般的存在，周遭不断有微妙的审视目光落在谢晏词身上，却都在触及到那双桃花眼底的冷色时，畏缩着收了回去，应付的烦了，谢晏词默不作声退开，独自站到了最边侧的角落里，他表情疏淡，置身事外像是在围观一场闹剧。 “长宁郡主到！众人跪迎！” 侍者尖细的喝唱声适时的响起，前一刻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立马噤若寒蝉，呼啦啦的一片跪倒下去，齐声高呼着：“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晏词随着众人低头俯身。 銮驾被撂下，半晌，细微的响动声传来，期间有实在耐不住好奇心的，悄悄探头，想要一窥传说中的长宁郡主芳容，却只见那帘中徐缓探出一只嫩若白玉的柔荑，矜贵的搭上婢女的腕子，随而立马有三两个撑着伞的宫人上前遮阳，将少女的面容挡了个严实。 绯红色的流萤金线纱衣翩翩拂过，裙摆处的牡丹暗纹在日光下凝着流光，谢晏词抬眼之时，却意外看到了缝隙间一闪而过的莹白耳垂，那之上缀着的红宝石闪闪发亮，映进他的眸底。 酷暑难忍，临崇帝特意叫人备下了数十斤冰块，又安排了拿蒲扇的宫人在一旁候着，便是怕祝闻语热到，饶是如此，依旧闷到叫人透过不气，祝闻语怏怏开口：“热死了，叫他们起来吧。” “郡主，您看，是打算怎么选，要不您去台边，奴才叫他们一个个过来展示。” 唯恐旁人安排不妥当，坏了祝闻语的好兴致，临崇帝特地拨了李绪过来作陪。 祝闻语斜倚向玉榻，无精打采的抬了抬眼，看着那台边蒸腾着的热浪和灼人的日光，烦闷皱眉道：“你是要本郡主晒死吗。” “奴才愚钝，奴才愚钝。”闻此言，李绪赔着笑连连道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问：“那郡主的意思是……” 祝闻语沉思了片刻，才懒洋洋的开口：“叫人去拉几匹马过来，再取几张弓。” “让他们比试吧，谁厉害，本郡主便选谁了。” 长宁郡主发话了，李绪赶忙点头应下，走到一旁交代过，紧接着，侍者的唱喝声便又响彻了整个围场：“郡主有令，请诸位公子比试骑射，夺魁首者，选作郡主武侍。”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马匹和弓箭便已经备好，速度之快让祝闻语难得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妩媚的眼尾轻挑看向马道旁立着的十几个靶子，声音也愉悦了不少：“喏，就那边的靶子，谁动作好看，中的多，谁便赢了。” “开始吧。” “传郡主令，可以开始！” “参见郡主，臣是镇安侯府陈平之，特请第一个比试。” 一阵悉悉索索过后，粗狂的男音自高台之下传来，祝闻语撑着额角看去，果真是声如其人，那男子身型伟岸，脖子以上皆是健康的古铜色，眉峰处的一道断口更让他显得整个人粗短敦实。 “开始吧，告诉后面上来的，不必自报家门，直接开始。” 她对这些人的家世背景，并不是很感兴趣。 声音不掺喜怒，但到底是第一个，祝闻语还是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上了马的陈平之更是怒目圆睁，每射出一箭，都会发出一声低吼，箭术也是顶好的，隔着百米，都能将那草靶贯穿。 看起来有点厉害，祝闻语沉默过后，却并没有感觉很开心。 没有美感，一定是因为这样。 “下一个下一个。” 本就热的不行，祝闻语闭了闭眼，不耐的摆手道。 陈平之就这么不明就里的被拉了下去。 他虽被淘汰的不明不白，但有人打过了头阵，再之后的众人明显活跃了不少，第二个窜上去的是个清瘦少年，瞧着背影是个身姿挺拔的，转过头来之时，却叫祝闻语无语的咧了咧嘴。 脸上扑的粉比她还厚。 “下一个。” “下一个。” “……” 一直到了晌午时分，也没能挑中一个和眼缘的，旭日烘烤下的粘腻感强烈，祝闻语的眉头越锁越紧，不是嫌这个太瘦弱，便是嫌那个太笨拙，她长呼一口气，压着怒气开口：“怎么，偌大的锦阳城，本郡主连个武侍也挑不出了，赶紧叫下一个上来。” “若是这个再不行，本郡主可不在这耗着了。” 她的斥骂声传到了高台之下，原本跃跃欲试等着上场的众人，都噤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敢再主动上前，人群之外的谢晏词神色沉静安闲，闻声唇角挑起。 他倒是巴不得那小郡主这么走掉，就不用他再耗费心力去演一出戏。 经久的沉默过后，一个玄色锦袍的少年从人群中踱步走出，冲着高台之上稽首，举止谦和，眉目清秀，面容也是相当俊逸。 身段模样都是祝闻语今日见过的人中翘首。 那少年也不多啰嗦，从侍者手里接过马缰，一个飘逸的翻身便坐到了马上，动作灵巧如清风朗月，叫祝闻语眼前一亮，挺直了身子。 他策马奔去，箭似其主，如丝丝紧扣的弦雨，袭向场边排开的的靶子，十发九中，祝闻语情不自禁的拊掌，站起身子冲向台边，朝下边喊着：“你是谁家的。” 那少年笑的腼腆，声音温润：“回郡主，臣是定康候府，在家中行二，姓沈名义从。” 闻语歪头思索了片刻，虽觉得差了些味道，但也挑不出更好的了，正欲开口定下时，如惊雷般的马蹄声却自围场的大门处再度传来—— 她趴在台边，猛地抬眼望去。 祝闻语想，定是那日光太炽热了些，才会叫她只看过一眼，便觉双颊发烫难忍。 那少年身上的黑色骑装几乎与身下的烈马融为一体，自那跑道的尽头疾奔而来，高束起的马尾被风卷起，在冷白的颈间萦绕。 修长有力的双腿夹紧马腹，手中长弓弦开如满月，三只箭矢同时撘上，顶端的锋芒照在那双漆黑锐利的瞳中，不作一瞬的犹豫，随着几声震耳的破弦之音响起，那三只箭快如虚影，朝着靶心射出。 谢晏词也说不清楚，为何会作出如此举动。 只是不经意的抬起头间，余光正见那道红色倩影冲到了高台边，巴掌大的脸上，清澈的鹿眸弯成两道月牙弧形，笑意流转其中，润玉般纤长的脖颈在艳红的轻纱映衬下显得越发白皙，浮凸的身子包裹在罗裙之中，娇媚动人。 红衣似血，胜却他此生见过最美的月亮。 少女上挑的尾音和胸腔里猛烈震动的心跳声重合，他站在树荫之下，听见她在问那人的名字。 于是谢晏词突然后悔了，他不光想把这出戏演下去，还想将它换个结局。 谢晏词的动作迅速让人始料未及，侍者还未去清理沈以从已经射在靶上的箭。 众人屏气凝神之间，那穿空而出的三支箭却转了方向，不是朝着靶心，而是想着沈以从射出的箭尾而去。 箭光直穿而过，清脆的断裂声过后，原本插在靶心上的三支箭硬生生被从尾部劈开，断裂坠地。 谢晏词勾了勾唇，几乎同时，再次从背后摸过三支箭，朝着同样的位置拉弓搭弦，倏尔连发。 靶子中心的红点炸开，十发十中，满场哗然。 缰绳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拉紧。 通体纯黑的骏马嘶嗥着停下，马上的少年逆着日光回身。 视线相撞的那一瞬，祝闻语怔愣着，呼吸滞住。 天地万物在那一刻黯然失色，她凝视着那双桃花眼下的殷红小痣，久违的失了神。 “你叫什么。” “谢晏词。” 万籁俱寂，唯有那道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作响，祝闻语咬唇，指着台下的黑衣少年缓缓开口—— “就你了，来做本郡主的武侍，教我射箭骑马。”
第61章 【番外二】少年情诗2 柔风掠过院中正盛的桃花, 惹来了满园芬芳。 三千青丝被一只白玉簪简单的束起，屋檐廊角之下的红衣少女一把剑掐在背后，垂头盯着自己的足尖正失神。 自打那日从围场回来后, 一向没心没肺的祝闻语兀然生了些烦恼, 她抬头, 茫然的环顾过自己的小院子, 每一寸都是极尽人工之巧，除了父王母妃，还有伺候自己的几个侍女外, 还不曾有人被准许进来过呢。 又想到离开前, 自己与谢晏词说过的话—— “三日后，你到王府的别院来就是。” 定是那张脸生的太蛊惑人心, 才叫她一时被迷了心智, 祝闻语懊恼，应该邀他在围场见才是，她长宁郡主的院子岂是如此轻易便能进来的, 她暗暗攥了攥拳头, 决定等那人来了，一定要催着他再到围场去。 “郡主，谢小公子到了。” 院外春锦的声音响起时，恰有一阵温煦的和风卷着花瓣吹过, 浓郁的香气被她不小心吸进鼻腔, 想说的话还没开口, 便先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再抬起头时, 见那如青竹般隽永的身影已经被带着站到了自己面前。 她尴尬的咧了咧嘴, 视线在他身上流转。 除却腕间的银色护袖，那人又是通身的黑, 祝闻语往日最不喜这般沉闷的颜色了，就也不许身边的人穿，她的目光上移，停在少年如苍雪般冷白的颈子上，还真是怪衬的，呆滞片刻，长宁郡主大发慈悲的决定，允许他破一次例。 但破例两次是万万不可能的。 “参见郡主。” 听着见礼声，祝闻语清了清嗓，居高临下的垂眸看那单膝跪地行礼的少年，仰着下巴矜持的开口：“你可知这王府里的规矩，本郡主的院子是不许旁人进的，所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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