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 百晓生被司影揪着领口,硬生生拽进了太极殿。几十层台阶磕磕绊绊,把他颠得头昏眼花。直到他看见玄色龙袍上的五爪金龙暗纹,才稍作清醒,跪地叩头道:“草、草民叩见陛下!” 他何德何能,死之前被陛下亲审! 靖安侯打量他一眼,向江允道:“陛下,就是此人。” 江允了然,他敲敲桌案,笑意令人毛骨悚然:“你今天向靖安侯讲了什么故事,也讲给朕听听。只要你讲得好,朕就不杀你。” “草、草民只是讲些话本故事,不知陛下此言何意……”百晓生垂首跪着,一双混浊的眼睛转个不停。 “说实话不一定会死,欺君必死无疑。” 百晓生头晕目眩,缓了好一阵子才颤颤巍巍道:“我说,我说……” 他讲到所谓的“神仙眷侣”,殿中响起了骨骼转动的咔吱声;讲到玉佩时,那咔吱声骤然消失。至于“四五个奸夫”里剩下的那两三个,他语焉不详,三言两句便讲完了。 太极殿寂静得吓人,江允半晌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起被生父所害、被流言所害的华曦,原本清白无辜的小姑娘,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纵然他三令五申,要宫人们守口如瓶,却挡不住勇毅侯府胆大包天的家仆。 “草民贱名,吕一啸。” 吕一啸? 这个名字似曾耳闻,江允起身进了西殿,从柜中翻出一摞信笺。他找到二月份的那一封,果然在信中找到了吕一啸的名字。 知夏阁前任阁主陈寻秋的徒弟,现任阁主长孙筝的夫婿,为何以“江湖百晓生”的身份出现在京城?信里还写着吕一啸发疯抢走雁晚的玉佩一事,江允在收到信时便气得不轻,今日竟亲见了吕一啸本人。 他捏着信,大步走到吕一啸跟前,垂眸发问:“你所说的玉佩上,刻着什么字?” “似乎是……‘信之’?”吕一啸胆战心惊地答。 江允满腔怒火,他拼命克制着脾气,居高临下地望着吕一啸:“原来你与裴雁晚早有过节,所以才污蔑她。朕不妨告诉你,裴雁晚的玉佩上,刻的是朕的表字——她的奸夫,是朕!从来只有朕!” 吕一啸惊慌失措,泪流满面地去抱江允的腿,哭着喊着“陛下饶命”。江允恶心得胃中翻涌,生怕此人脏了自己的衣服,他一脚踢在吕一啸的脸上,怒声下令:“把他的嘴打烂,赶出京城去!” 司影轻轻松松地拎起了吕一啸的衣服,把人拖出殿外。 太极殿再次陷入寂静,江允望了眼靖安侯,道:“舅舅,朕多年来一直知道,母后之所以嫁给父皇,背后少不了您推波助澜。您心心念念着靖安侯府的荣耀,连亲妹妹都能往火坑里推。” 靖安侯出了一身冷汗。 “裴雁晚是我生平最重要的人,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江允顿了顿,“我会跟人拼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第100章 、高下 天色已晚, 脂粉铺马上就要关门了。雁晚百无聊赖地锁在柜台后头,品味着香甜扑鼻、色泽光鲜的糖炒栗子。 她剥了一粒扔进口中,牙齿还未将其磨烂, 便迎门走进来一位妇人, 约莫三十岁上下, 乌黑的发间点缀着华美繁复的首饰, 贵而不俗。 雁晚赶紧咽板栗下肚,朗声笑道:“夫人需要些什么?小店新进了一批口脂和香粉,您可要看看?” 妇人斜斜地睨了她一眼:“那便都拿出来看看, 我一个一个试。” “您稍等!”雁晚莞尔一笑,看来今夜遇见的是位出手阔绰的贵客。她很快便把口脂小样与香粉盒摆在了柜台上,向妇人道:“您要不先试试这盒朱红色口脂?与您的红裙极衬。” 妇人接过口脂,以无名指沾取一些,再轻轻点、匀在唇上。 “果真适合您, ”雁晚真心地夸赞, 并把一盒香粉推了出去,“朱红色口脂,当配榴花香味的香粉。” 妇人螓首轻点, 默许了她的话。 榴花香气沁人心脾, 她轻扇手掌, 将气味送进自己鼻中。两道蛾眉随即微微扬起,似是赞许此盒香粉。 雁晚见状, 默默扎起了装糖炒栗子的口袋, 她正要继续向妇人推荐下一盒口脂时,门口忽进来了另一人。 来人一袭白衣, 长身玉立, 恰似谪仙。 店内的两女子齐齐向此人看去, 妇人惊叹他的容颜,雁晚却惊诧地张张嘴,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寻你。”江允说完,扫了一眼柜台,向妇人颔首:“原来有客人。” 妇人显然被江允的容颜吸引了,她合上香粉盖子,掩面轻笑:“掌柜的,你相公来寻你回家了。” “夫人误会了,他不是我的相公,而是店里的伙计。”雁晚向妇人抿唇,同时不忘对江允投去安抚的眼神。江允果然垂着眉梢,杏眸噙满了哀怨与委屈。 妇人闻言,连连致歉:“是我唐突了,抱歉。” “无妨。您再看看这盒正红色的口脂罢。”雁晚示意江允不要傻站在门口,并敞开了一盒全新的口脂小样。 江允望着这盒口脂,不禁想起自己上个冬天送给雁晚的红裙,一模一样的正红色,明艳隆重。他此生,不知是否有机会看雁晚再穿一次。 妇人因享了眼福,心情大好。她望望“掌柜”,又望望“伙计”,竟手指一抬,语出惊人:“我要他来试。” 她的话像道惊雷,在脂粉铺中炸开。雁晚细眉微蹙,江允亦拒绝道:“夫人,我是男子,不施脂粉。” 施脂粉可以,他并非没有做过。只不过,那是他“士为悦己者容”,特意讨雁晚开心的。要让他在别的场合抹上艳丽的正红色口脂,简直强人所难。 “此言差矣,”妇人眨眨眼睛,“谁说男人不能涂脂抹粉?水云楼的小倌个个都打扮。” 水云楼? 雁晚忽然起了兴致,居然问道:“水云楼的小倌俊吗?” 她的一句话,又在脂粉铺落下另一道炸雷,轰焦了江允的心。面色不悦的男人把手藏在柜台下,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她却置若罔闻。 “当然俊!”妇人如同见了知己,激动地抓住了雁晚的双手:“掌柜身在京城,又能出来抛头露面开家脂粉铺,必然不是闺阁小姐、深宅妇人,难道不曾逛过烟花巷,进过水云楼?我家的花店便开在烟花巷,日日都要抬头望一望水云楼的露台,若能看一眼他们的头牌,三生有幸!” “我虽未进去过,但也看见过他们的头牌!当真是世间绝色……”雁晚话至此处,忽觉有道寒凉的目光盯着自己,她缓缓扭头,但见江允神色阴沉。她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解释:“我只是远远看过一眼。” 江允收敛起面上的寒意,看向茫然的妇人,温和笑说:“夫人想在我身上试口脂?好啊。” 到底是水云楼的头牌小倌长得俊,还是他长得俊,他今日非得让裴雁晚说出个一二。 他捞起口脂盒,塞进瞠目结舌的雁晚手中,低声道:“你帮我涂。” 雁晚嗤笑一声,食指轻取一抹红色:“真是小气鬼,动不动就要灌十斤醋。” 她无意地放低嗓音,喉舌间似有一团诱人的火。江允心甘情愿做飞蛾,主动垂首,好让她稍稍抬手,便能触碰到自己的唇,似乎是他做错了事,而非雁晚先来招惹他。 他就是鬼,贪婪自私,巴不得为眼前的女子套上金色镣铐,像曾豢养在宫里的大雁一样,把她永远锁在自己身边,让她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可是他舍不得,亦不能做。 口脂艳丽典重,一点一点地延展在江允软而薄的唇上。他醉心在亲密的动作中,忘了脂粉铺中还有客人,居然扬起右手,虚虚地搭在了雁晚腰际。 妇人眼露精光,捂嘴偷笑。 雁晚慢慢勾勒情郎的唇形,赞叹道:“好美。” 红色涂得越多,越能显出江允的俊美。他好似一朵红莲,有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的骨子,却偏偏抹上了世间最浓烈艳丽的红。 妇人甚为满意,眼睛锁着江允的面庞不放:“长得这样俊,怎甘心窝在小小脂粉铺里打工?不如随我回家去,我好吃好喝地……” “夫人,我有家室。”江允微抿双唇,打断了妇人的话:“妻子管得严。” 雁晚额角一跳。 妇人摸不着头脑了,既然这个小伙计与掌柜不是夫妻,为何二人方才搂腰的动作如此亲密?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啊。 她大气买走了雁晚推荐的所有脂粉,临了还恋恋不舍地望了眼江允。 脂粉铺中只剩下两人,雁晚的眼神仍粘在江允抹了正红色口脂的唇上,她踮起脚跟,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情郎的嘴角,凤眸微眯:“陛下何时娶妻了?” “裴庄主又是何时去的烟花巷?”江允关好店门,扭头反问。 烛火旺盛地跃动,江允站在灯前,身形高大,把爱人笼罩在阴影中。他扶住女子的腰,慢慢地往下压,直到雁晚的上半身贴着柜台台面,他才俯身吻上去。 习武之人,腰肢灵活。 雁晚自知说漏嘴,引起了男人的汹涌醋意。故而,她虽不满江允周身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却暂且忍住了脾气,任江允扣住自己亲吻。 她伸长双臂,环住情郎的肩背,双腿紧紧箍在男人劲瘦的腰肢上。 自从寒冬过去,江允的身体日日好转,重新练出了几块腹肌。他感受着女子温软的唇,一点点把自己嘴上的口脂渡给雁晚,问道:“我与水云楼头牌,哪个更好?” “三郎更好。”雁晚得了喘息的机会,连忙回答。 “我与秦寻光。”江允怨气未消,不依不饶地继续问。 “三郎更好。” “我与庄霆。”江允想了想,把曾想娶雁晚的庄霆揪了出来。 “三郎更好。”雁晚的三次回答一模一样,却能让江允跳动不安的心渐渐沉静。 江允看着她唇上不规则的红,这红色在旁人眼里是凌乱,在他眼里却是蛊惑。他克制不住,便继续俯身亲吻着雁晚。趁喘息的时间,他道:“我舅舅早晨与你说了些什么?” 雁晚偏着头,急促地换气:“他虽未明说,却在暗讽我配不上你。” “别理他,别为他生气。”江允俯身又吻,“是我缠着你不放,我高攀你。” 他又提及了吕一啸的事,这才从雁晚口中得知吕一啸被妻子长孙筝赏了封休书,扫地出门。雁晚骂骂咧咧,殷红的唇上泛着水光,江允难以忍耐,再次亲了上去。 厮磨好一番后,两人唇边皆染了一圈红色。江允捏着雁晚的手腕,道:“你快回云州了,我放心不下。” “为何?” “你爱看英俊的男人,可云州京城相距千里,我们一年只见数次面。我不在你身边,总怕你的心飞走了。”江允绕起她的一缕鬓发,眸光忽闪:“谁能管得住裴雁晚的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4 首页 上一页 98 99 100 101 102 10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