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拾铺面的活落不到陆芍身上,她仔细叮嘱了几句,随靳濯元登上回府的马车。甫一迈入院子,便着人备好具沐的香汤。 小姑娘出来的时候,面上蒸出红云,身上带着馥郁的香气。半干的乌发打理顺通,随意披散在身后。行至屋内,正要遣来云竹伺候,便瞧见厂督坐在榻上,穿了一身丝质寝衣,手里端着一盆冒着白烟的碎冰。 陆芍一面理着自己的衣襟,一面走上前。 见他半束的长发上沾着水渍,问道:“厂督也具沐了一番?” 靳濯元搁下银碟子,待她走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壶门围子上。 陆芍被这触不及防地动作吓得轻呼一声,回神之时,身上有分量强压下来。 只见眼前之人慢条斯理地捻了一块碎冰,轻轻含在嘴里,慢慢贴近。 刺寒的碎冰落在她的锁骨上,冷得她哆嗦了一下,很快留下一片勾人的水渍,她伸手推了推靳濯元的胸口:“厂督,做甚么呀?” “做甚么?” 靳濯元抬手阖上壶门围子后的明瓦窗,将人横抱起,顺带捎上那盆碎冰,一并放在内室的架子床上。 他抬手抽离陆芍衣裳上的系带,并不脱除,而是垫在她的身下。 “同你算一笔账。” 陆芍有些茫然。 靳濯元盯着她锁骨处流开的水痕,见她不知所措地圈着身子,好意提醒道:“不若从那一盏半的乳糖酥雪开始算起?” 作者有话说: 评论红包掉落~
第92章 番外(五) “乳糖酥雪?” 陆芍细细回想了一番, 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都是三日之前的事了,你竟一清二楚地记着。” 他的指腹落在她绸缎似的肌肤上,立马捎带滚烫。 “我好像同你说过, 我记仇。” 因他笑着说这句话,陆芍便以为他又在吓唬自己, 正想着拢衣起身,坐在榻上的人却摁着她的肩,俯身下来。 他嘴里含了块碎冰,冷丝丝地寒气直往颈窝钻, 贴上脖颈的那瞬,寒气侵肌, 与湢室裹挟而来的热气冲击相撞, 一时间像是跌入难耐的两重天。 陆芍仰着脖颈,倒吸一口凉气,一双手紧紧攥着身下衣物, 葡萄缠枝的暗纹衣裙被她揉皱,攥成一团灿烂盛放的花。 周身的燥热和凛冽的寒气,一层层推涌而来, 她算是明白了一个词,甚么叫水火不容,也明白了眼下这折磨多能轻而易举地击溃她自持的防线。 直至碎冰化成水渍, 靳濯元的指腹复又抚摸着她那片冰凉的雪肌:“夫人不是一直教我想个取凉的法子,眼下我想到了, 夫人只管好好受着。” 陆芍见他又要取冰,心急火燎地扯住他的手, 告饶道:“我下回不乱吃东西了。” 靳濯元垂眼盯着那纤细的指头, 逐一掰开:“我要同你算的, 可不止这一桩。” 他手里捻着剔透的碎冰,指腹的余温消融了冰上的薄霜,一滴冰水骤不及防滴落下来,打破徐徐沉静的湖面。 喉间溢出婉转动听的声音,陆芍胸口一阵起伏,锁骨处积蓄着清亮的水珠,又顺着肩颈的线条滑落,洇湿衣物。 她的情念被靳濯元牵动,只用那仅存的几分清醒抻了抻他的衣袖:“可晚间我们还要赴宴...” 靳濯元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乱动,那便误不了时辰。” 重泽楼的席面到底是陈姨娘亲手筹办的,他们二人作为晚辈,只有先到的礼数,断没有教长辈倒等他们的道理。 且不论长辈会不会心存怪怼,迟了时辰,总得说说被甚么事给牵绊住了,甫一想起眼下他们二人之间的温存缱绻,只怕到时候话还未说,就先闹了个脸红。 陆芍不愿碰着这羞怯的场面,只好顺着靳濯元的话,强忍着颤栗,一动也不敢动。 旭日西隐,橙红的光破窗而入,辨不清是落日光色还是情浓面红。 她抱着靳濯元的腰身,因浑身倦累,便将自己所有的分量都倾注在他身上。靳濯元勾着被那件被碎冰洇湿的衣物,故意拿在她眼前晃:“凉快些了?” 堪堪压下的热意又被他勾了出来,陆芍略带恼意地抢过靳濯元手里的衣裳,罩在自己身上:“不许说了!” 靳濯元笑了声,从衣箱里拿出一身衣裳,递给她:“别拿那件罩身上,换一身干净的。” 陆芍不情不愿地接过,待二人收拾停当,正是夜风习习,最舒坦的时候。 提督府的马车驶入灯烛煌亮的丰乐街。 夜里的丰乐街比白日更热闹些,各处玉壶光转,酒楼门前吆喝声迭起,挑担走贩浑身是劲儿,时不时撂下肩担,做上几笔买卖。勾栏瓦肆处人潮涌动,红飞翠舞,有相邀吃酒的友客,有恰巧碰上的熟人,和着不绝如缕吹箫弹阮之声,兴致大起。 陆芍喜爱热闹的场面,喜爱充满烟火气的人世间,热闹的盛况日日相同,却又在细微处不停地变幻,是以纵使打丰乐街路过好几回,她也从来瞧不厌,回回都要发觉一些新奇迥异的趣事方才肯放下轿帘。 尤其是自宫变以来,她亲眼瞧着宫人哭喊逃窜,鲜红的血水浸入石逢,同这些惨状的相比,街贩的吆喝声竟透露出为生活奔忙希望。 靳濯元没有出声打扰,他就这样倚着车厢,静静瞧着陆芍趴在小窗上的身影,时而地替她理着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是平凡日子中的可贵。 马车停在重泽楼外,靳濯元拨开轿帘,下车后转身,朝着陆芍伸手。 许多回忆纷至沓来。 她记得头一回来重泽楼,就是同厂督一起。 那日雪落天晚,他长身立于雪中,如清风芝兰,朝她伸手。分明穿着暗色的衣裳,却有股说不出的华彩。 落雪地滑,她不慎踩空步子,整个人都跌入他的怀中,天旋地转的时候,她仰头窥见大片雪花漫天飞舞,天地俱寂,他们于凛冬意外相拥。 冬去夏来,二人又回到同样的地方,这一回,陆芍仍旧没有伸手,她盯着靳濯元眼里的倒映着的自己,没了雪水作祟,却纵身一跃,跳至他的身上。 靳濯元似乎料到她要撞向自己,双手敞开,稳当地接住了她。 “我瞧你还不够累。” 陆芍弯着眉眼,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 重泽楼从来不缺客人,尤其是在灯火如昼的夜里。 陈姨娘知晓重泽楼的盛况,一早就付了定金,预备好了席面。堂馆儿领着二人往清净的雅间走,推门而入时,里头只坐着陆淑和廖淮。 廖淮瞧见靳濯元,下意识地绷直身子,正了神色。 靳濯元抬手制止:“今日是家宴,你我二人是连襟,不必拘束。” 廖淮见他大多是在朝堂上,朝堂风云诡谲,他通常是那个运筹帷幄,办事果决之人,那张脸上永远波澜不惊,辨不出甚么情绪,偶尔瞧见他露出笑意,并非是他心情上佳,而是有人同他插圈弄套,那人下场基本不会太好。 今夜还是头一回见他身着常服,廖淮在想,是不是夏日和暖,融去了他周身的霜雪,直至瞧见他身侧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才明白,有人心隙生辉,为那眼前之人敛起所有劣性,使自己枯木生花,葳蕤生香。 廖淮同陆淑心中有数地对望一眼,招呼他们落座,不再拘束。 大抵是又过了半个时辰,雅间的屋门复被人叩响,魏国公和陈姨娘连同府上三郎一道推门而入。 陈姨娘是宅院里头的妇人,不懂朝堂上的暗涌,只在府上见过靳濯元一回。因他曾帮衬过陆淑和廖淮,她心里头的感激大于惧怕,反倒比魏国公能说会道。 魏国公虽然被靳濯元称上一句岳父,心里到底因冲喜之事虚浮,他将陆芍送去冲喜,惹得两厢不快,二人如今瞧着如胶似漆,难保心里头不会记恨他最初的心思不正。 可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府里后院的事迟迟悬而未决,没个当家的主母,到底是不成事。 眼下陆婳和陆鸣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正是得倚着府里的主母领着相看的年纪,王氏被靳濯元的人手拘在兰德院,这兄妹二人的婚事便也落了个空。 魏国公哪能不急? 他今日赴宴,确实暗藏了自己的心思,只盼的席面上大家都尽了兴致,再回绕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既是陈姨娘筹备的家宴,陆芍知晓二人不得不打个照面,也做足了装傻充楞的准备。 前段时日正好收着流夏的平安信,因先前宫变,一路上遇到不少坎坷,所幸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不出半月,便能带着指认王氏罪证回到汴州。 陆芍不是瞧不出父亲的心思,只是谋取性命的事,当依着大梁律法处断,她没法替阿娘退让半步。 一场家宴,除了魏国公和陆鸣不大自在,余下之人都过得轻省松快。 魏国公瞧准了时候,正措辞如何的开口,只听着一声:“岳父大人。” 魏国公闻声一愣,是靳濯元出言制止他。 “今夜风清月明,我瞧见街上有不少卖香饮子的街贩,不知岳父大人能否陪小婿走上一趟,买几份香饮子回来。” 魏国公正想打发底下的人去卖,对上靳濯元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只得拢着衣袖起身,同他一道儿出去。 陆芍唤了声‘厂督’,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挡事,他甚至不愿那些糟心事一而再再而三地传入她的耳里。 靳濯元抬手,示意她将唇角沾着的油渍擦去,随后阖上屋门,阻隔外头嘈杂的交谈。 雅间内突然静了下来。 陆鸣很想替王氏说话,碍于出府时父亲再三叮嘱,只能闷声不响地用着面前的餐食。后来实在觉得憋闷,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出去透风。 陆淑生怕他寻事,便抻了抻廖淮的衣袖:“你瞧瞧去。别教他出事。” 廖淮也起身作辞。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处传来些许动静,有吵闹打骂的声响。 “估计是谁吃醉了酒,大发性情呢。”陆淑宽慰道:“酒楼嘛,再寻常不过了。” 陆芍点点头,心里寄挂着厂督,一时没有留神,提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盏:“多亏姨娘提点我,我阿娘才有沉冤得雪的那日。芍芍以茶代酒,敬姨娘一杯。” 陈姨娘也吃不酒,给自己倒了热茶,同她碰杯。 入喉的那刻,陆芍才知杯子里头不是茶,是酒,她呛得满脸通红,一脸灌了好几杯凉水,才将喉间的灼辣压制下去。 二人笑作一团,出言打趣。 陆芍呛出了汗,起身去推窗子。 从重泽楼的窗子下望,只好瞧见靳濯元和魏国公买了香饮子并肩回走。 行至半道,却见有人冲撞了出来,三人交涉了几句,魏国公举步往重泽楼走,靳濯元则同那人一道,转身走入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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