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少。”他也认真地沉吟了片刻,最后装作勉为其难地拉下她的手腕:“不若这样,我于外出卖色相,于内么,你补上。” 陆芍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想着她得补多少银钱才满足厂督贪得无厌的胃口。后来知晓他在说浑话,立时羞红了脸,说甚么也不敢起出卖色相的心思了。 靳濯元单手支颐,侧身盯着躲在褥子里头的小姑娘,她那一双含羞带怯的眸子,实在是勾人,也怪不得宋淮安迟迟放不下。 他长指扫过陆芍滚烫的秀靥,像是一早就做了准备,开口说道:“我找人算了时日,十月之后吉日颇多。我再娶你一回,可好?” 陆芍拉下褥子,以为自己听左了:“怎么突然提到婚娶的事了?” “我说过,别人有的,我一份不少你。我没同你说笑,这话是真的。红绸十里,我想与你同走,届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我们遵循旧制,一样一样来。” 他声音温存,像山上清泉一样好听。 陆芍耳廓一片红,一股酸意涌上鼻尖:“其实...也不用这么繁琐。” “怎么不用?”见她又要哭,便把那些话动情的话咽了回去,没个正色地说道:“权当夫人体恤体恤我,不弄得声势浩大,我总是担心旁人惦记你!” 陆芍被他的这番话逗笑,憋回眼泪,开始同他商讨起了六礼的事:“这般说来,那我是不是得回国公府住着?哪有尚未亲迎便住一块儿的道理?” 靳濯元怔忡了一会儿,如若依照旧制,未出阁的姑娘确实没有往郎子府上住的先例。可从纳采到亲迎,少不得耗些时日,算起来,他至少得有半月不能同陆芍天天碰面。 然而话既说出口,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他打算明日便往国公府走上一遭,先将那些糟心的人事处理干净了,再同魏国公打个照面。 作者有话说: 桌圆:但我可以翻/墙 红包掉落~ [1]《明实录》
第97章 番外(十) 陆芍愈发知晓厂督没同她说笑, 自他说了‘再娶一回’的话后,提督府上下竟然开始忙碌起来。那原先清冷的院落,好似突然沾了烟火气, 进进出出,于方寸之间, 消了暑日的困乏,再热的天气,只要有十足的活力,就像铆足劲摇动的竹扇, 扇得整个人都变得劲爽起来。 陆淑登门之时,瞧见那舒心的院落, 竟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府邸。二人打着扇子站在月塘的木作小桥上, 陆淑一面安抚着肚腹里乱蹬的胎儿,一面捻着鱼食往月塘里头扔。 “府里头又要预备甚么喜事?” 陆芍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轻薄的耳廓在她掌心轻扫, 痒痒的,勾出她心底的缱绻意浓:“厂督说,要再娶我一回。” 才说完, 就被炽热的日头照了个脸红。 二人到底是成过婚了,原想着不会再有甚么羞赧之处,可当府里真正预备起来, 她却又像个尚未出阁的姑娘,眼里堆聚起了对新婚的期待。 陆淑并未觉得怪异:“婚嫁可是大事!你怎么没有早些知会我, 我若知晓了,也可以跟着帮衬一二。” “实则早已成过一回, 也没想着如此兴师动众。” “那怎么成?先前是借着冲喜的名目, 既未有三书, 亦未过六礼,只着急着合了八字,所有的事预备匆忙,哪里算得上是婚娶呢?如今他愿意兴师动众,便是不愿你日后再人前受委屈让人看轻,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陆淑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 冲喜的事,她说不上话。那时她早已经嫁为人妇,纵使心疼这个妹妹,有意替她鸣不平,也无济于事。 没曾想二人当真能修成正果,抛开别的不论,倘或一辈子能碰上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哪管这人如何,总要合着自己的心意疯上一回。 虽然同不喜欢的人呆在一处,日子也能过的长久,只是这样的生活未免太过枯燥乏味。只有心里头喜欢,才会滋生出期许,否则元夜之时,同样是瞧花灯,只有心里装着喜欢的人,才能体会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乐趣。 那时,就连朗月也被寄托了千金重的浓情。 陆淑喂完鱼食,掸着手道:“我瞧着这是再好不过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入提督府冲喜,犹如羊入虎口,大抵是呆不长久的。可好与不好,总归不是他们说得算的,你如今日子过得自在滋润,可知羡煞多少京中贵女。她们只能拘于宅院里头的一方天地,比不得你,可以在外头做起自己的买卖。” “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在开市做买卖前,我也曾提心吊胆过一段时日。那时生怕厂督并不应允,只敢偷偷做着打算,一直也没同他提起。谁料他并不拘在这处拘着我,甚至帮我相看起铺面来了。” 陆淑一说,便又勾起她许多想头。 二人未诉情衷前,她对厂督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每日战战兢兢地行事,生怕一个不慎,将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 如今放下成见,她才发觉,厂督其实待她很好,只是她心思笨拙,便将他待自己的好意统统归于他浓烈的占有当中。 不论是对付王氏,还是开市做买卖,她一开始都不愿让厂督知道,总是自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其实桩桩件件都未能逃开厂督的眼。 然而难得的是厂督分明知晓一切,却没有拘囿她,非但任由她施展身手,甚至总是站在暗处,护她周全。她若不愿出头,便由他披荆斩棘。她若想要冲锋陷阵,他便站在她身后,替她推波助澜。 这样一个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有朝一日竟愿意交出手里的利刃,主动递到她的手里。 “能在意你的意愿,那便可贵了。我今日听了你的话,实在欢喜,待我回去,便同阿娘细说此事,好好地打算一番。” 二人从月塘的木作小桥上退下来,坐在屋檐下轻晃的醉翁椅上。 两把醉翁椅的中央,摆着一张小叶紫檀的案几,上面摆着解渴的香饮子和一些时令瓜果。 陆芍贪凉,没有小日子阻挠,吃得愈发尽兴,瓜果香甜的汁水沾在饱满的唇上,时不时探出舌尖去抿,样子很是娇憨:“我昨日还同厂督说,再嫁一回,岂不是又要从国公府出阁?他得好些时日见不着我呢。” 陆淑成婚有段时日,知道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便替她拿主意:“那便索性吊着他。小别胜新婚嘛,二人成天腻在一块儿,反倒冲淡了来日新婚之夜的惊喜与雀跃。索性你回府多住一段时日,我呢,也正好借着替你张罗婚事的眉目,回娘家小住,陪陪阿娘。我孕中总爱胡思乱想,料想是一人躲在院子里头实在枯闷,倒不如你我姐妹二人呆在一块儿,还能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陆芍觉得她这话在理,这段时日,她确实被厂督折腾得不轻。 这人一旦闲下来,便生了千万个坏心思!眼下她心底逆反念头作祟,也想着晾他几日,正好瞧瞧他耐不住思念却又得极力隐忍克制的模样。 甫一想到这儿,陆芍的脸上便带着得逞的笑意,咬在嘴上的蜜饯掉落下来,砸在衣裙上。 陆淑见她心不在焉,问道:“你笑甚么呀?” 陆芍捡起蜜饯,羞于说出二人之间的腻歪,只好说:“我害怕独自一人回府不自在,这下好了,有大姐姐陪我,便没甚么顾虑了。” 不过是替自己打着圆场的一番话,落在陆淑耳里,便又生出另外一层意思来。 她眉眼间捎带着愁绪,极力宽慰道:“本就是自己府上,说甚么自在不自在的。就算是王氏仍住兰德院,依她如今的模样,也翻不出甚么新花样。再有,你三哥哥撞着脑袋后,突然就醒了神。如今收了心,正一门心思读书呢。头十日父亲还以为他心血来潮,撑不了多久,后来发现他确实同那群酒肉朋友断了联系,这才重新打量起他来。三日前我回去过一趟,如今的模样与先前当真是大不相同了。你若回去,便安安心心地呆在清梨院,仍是由张嬷嬷伺候着,应当不会再有糟心的事。” 她那三哥哥虽然行事荒谬,日日沉醉于声色犬马当中,却从来没寻过她的麻烦。李耽企图冒犯她的那日,不管出于甚么缘由,他好歹站了出来,没有对李耽的举动置之不理。 陆芍分得清好赖,如今三哥哥求知上进,她自然是替他开心的。 而至于王氏,不管她是真的失去心智,还是装疯卖傻以求自保,她只管集齐王氏的罪证,父亲不管,她便呈交堂前,照着律例决断。 横竖总有个解决的法子。 她笑着同陆淑说道:“这样一想,确实没甚么糟心事了。对了,我日前亲手绣了几件小肚兜给我的小外甥,待他从姐姐的肚腹里出来,便可以穿上了。” 说着,便倾身去抚陆淑鼓起的肚腹,手才搭上去,便感觉有一只小脚丫儿往外蹬了一下,胎气从掌心传来,她觉得好新奇,摸了摸自己的平坦小腹,又去摸陆淑的:“这怎么能装得下一个小婴孩儿呢。” 她眉眼弯弯,继续感受婴孩的胎动,仿佛鲜活的生命就要降临。 陆淑瞧见她那欢喜的模样,觉得他们二人甚么都好,唯一的缺憾便是没能有个孩子。她有意无意地提点道:“听闻都察院曾留守的妻室一直未有所出,但又因着夫妇二人姻缘和满,也不愿纳个妾室,思来想去,最后便从育婴堂抱了一个。如今小孩儿都三周岁了,天资聪颖,很是讨人喜欢。我想着,只要自幼养在身边,不管是不是打自己肚子里头出来,其实都是一样的。” 陆芍听了之后,神色有些复杂,她入提督府后便没有再考虑过子嗣的事,有时想着只要他们二人日子过得圆满,手里头又有可以经营的买卖,确实匀不出多的精力再去照看一个孩子。可如今瞧着陆淑怀有身子,却觉得生命实在奇妙,如若打育婴堂抱个婴孩养在自己身侧,提督府应当能更热闹些罢。 只是这些事仍有颇多顾虑,不能光靠一时的兴致,还得从长计议才行,她缩回手,拢了拢衣袖:“往后再说吧。” 二人正谈论着孩子的模样,一抬眼,便瞧见厂督打绿荫簇簇的月洞门外走来。 他今日穿得一身鲜丽肃正的衣裳,腰间束着玉带,勾出直挺笔直的腰身。 陆芍见他自日影里来,端起手边的熟水,递与他:“你去哪儿了?一早便不见你身影。” 靳濯元瞧见陆淑,先是颔了颔首,才回陆芍道:“去了趟魏国公府,同岳父大人说了会儿话。” “你去找我父亲啦?是有甚么紧要的事吗?” “没事便不能去了?”他他拉陆芍的手,将人拉至屋檐的阴影之下,生怕那毒辣的日头灼伤小姑娘娇嫩的面容,随后才很有耐性地同她解释道:“既要三书六礼,总不能只挂在嘴上,我得将心里的打算同岳父明说才行。原先一应事当由王氏操持,我生怕你回府待嫁时,心里不痛快,便在城郊另赁了一处庄子,至多三日,我便着人送她去庄子上养病。只是如此一来,府里没个主事的人,婚事便要劳烦姨娘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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