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日 这里,普通人统治法师。有天赋者被告知生来有罪。 涂林 发表于2个月前 修改于2个月前 原创小说 - 奇幻 - 无CP - 完结 女主视角 - 架空世界 - 蒸汽朋克 - 中篇 鸟奋争出壳,蛋就是世界。 谁若要诞生,就必须毁掉世界。 ——《德米安》 这是个普通人统治法师的世界。所有的社会架构与限制都早已构建完成,作为枷锁的铭印已融入血脉。而我们,只是随处可见的法师,过着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的生活罢了。 这是同一世界观下成对的两篇中篇,分别讲述两位年龄相差一辈的女性法师追寻自我的故事,及其无法被定义为爱情的非传统关系。
谨以此故事献给蝴蝶、野山花、紫色的龙葵与似曾相识的光芒, 献给我永远的安魂街。 引子 她问了我最近身体情况和工作状况。我一一应答,把我随身携带的厚厚一摞手稿掏给她看。 鸟奋争出壳,蛋就是世界。 谁若要诞生,就必须毁掉世界。 鸟飞向神。神叫Abraxas。 ——《德米安》 Abraxas站在太阳之上,站在魔鬼之上。 这是不可能的可能,不真实的实在。 Abraxas生出了真理和谎言,善与恶,光明与黑暗, 用同一话语、同一动作。 祂是爱,也是爱的谋杀者。 祂是圣人,也是圣人的背叛者。 祂是白天最亮的光,也是疯子的最黑的夜。 ——《向死者的七篇布道文》
动了整理并记述波迩切家族及相关人物的心思,是在公元425年前后。我开始收集资料、拜访故旧,做些琐屑而枯燥的案头工作。莫珥·摩根那时暂居白河平原某处农庄。见她前正是新麦方收之时,她一贯喜甜,我带了些大麦糖浆布丁。再见她时她依旧戴着那覆盖全脸的头盔。就像每个关心小辈的前辈那样,她问了我最近身体情况和工作状况。我一一应答,把我随身携带的厚厚一摞手稿掏给她看。 她靠着椅背翻了几页。 “这几个人的家庭情况你都知道——在人理理事会没少滥用职权,嗯?” 在我刚遇见她的那个年龄,这种程度的打趣就够让我羞怯了。然而我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了。我在椅背上舒服地转了转脖子:“您教得好。” “我倒是说过做你想做的事情,可谁知道你想当花边小报记者。” “都一回事。”我笑。 说话之间她起身端了盘葡萄来,又取了勺子配布丁。她把头盔取下,一头黑发流泻。我多年没见过她的正脸,然而当我刚注意到她那双似乎与记忆中毫无二致的晶亮瞳孔。她的脸色就变了。她的嘴突然鼓胀、张开,青筋爆出,从嗓子眼里生硬地挤出一条疙疙瘩瘩的触手状玩意儿。那玩意儿用它的末梢卷起鲜嫩的布丁,如同突然松开的卷尺一样缩回了她的体内。我皱起眉头看她,她的手从脖子上放下来,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看着盘子里的残骸,叹了口气。“不懂得给我留点儿。” 我连忙表示我早就想到有这个可能,多带了一份点心。她问我是不是想从她嘴里套消息才这么细心的。我白她一眼,说是啊,我正打算用便宜点心换你的劲爆秘闻,然后倒手去书商那里卖个千儿八百的。她就笑了。 “我猜你想问东禾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 “他既然听不到,我便不会客气。”她说,“关于你导师和我的交集,关于他怎么给我弄了这嗓子眼里的怪东西……那时我十七岁。” 再见,东禾(一)偏振 我说过的,那年我十七岁,我的母亲刚刚过世,我在与父亲的相处中日渐干涸。 我第一次遇见东禾的时候十七岁,那时我还在七校联盟学习所谓的贵族课程——所谓“礼仪课”,无法为这个世界提供增益,只是用来舔上层人的鞋子的无聊的东西。我的家族,摩根家,一个靠一人之力新兴的贵族,比真正的贵族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我的父亲向来在为所谓“家族的体面”苦苦支撑,他对于跻身上流的需要就像一辆永不停息的、燃烧的战车一样行驶,将一切席卷,先是卷掉了我成为旅行学者的梦想,然后卷掉了我的母亲。我遇见东禾的前一年我的母亲死在父亲所谓“商业伙伴”制造的“意外”里,那个疯子失范体手里的刀本冲着父亲的喉咙,是母亲,这个既不是法师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如果那天跟着父亲的是我,我会看着那群杀手把刀切向它应在的位置,可是母亲并没有我这样的觉悟。
母亲死后父亲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消沉,至少在我看来并没有。他依旧摆弄着他的瓶瓶罐罐,那之中诞生了能够应用于水晶城辖下丰饶矿区中的爆炸魔液。魔液为水晶城所带来的高额利润使他一度成为了城主帕拉塞尔苏斯眼中的红人,然而我们的生活并未过得更好。父亲永远会把钱花在所谓的社交、所谓的上流生活上。更豪华的无马马车、更昂贵的艺术品,更大的、属于所谓“贵族区”(他们管那里叫安魂街)的暗无天日的房子。父亲喜欢举办极致铺张的宴会,宴请一些看不起他的人,并沾沾自喜地将之称为“仁慈先生的慷慨举措”,然后在喝到醉醺醺的时候突然闯入我所在的卧室、书房或者阅览室,大骂他费尽心机才孕育的后代,我,是个无法传承姓氏的女儿。法师生育能力天生低下,为此他努力耕耘了半辈子的田地,娶了唯一一棵结果的树,然而那颗果子居然是次等品。要不是看在家产和母亲的“才能”上,他的孩子想必不只有我一个。早些年我会争辩,试图用我可怜的理智熄灭这种无谓的争斗;但他如果在口舌之辩上争不过我,就习惯切换到拳头解决问题的模式。我们俩经常为了一笔糊涂账打到天昏地暗。我的母亲是水晶城某名门里一位惹人嫌族人的非婚后代,家族偶尔照拂她却从不真正承认她的姓氏,也许正因如此,我记忆中的她总是怯怯的,像一只偶尔落在谁家屋檐下的山雀。在我记得的那些时光里,母亲总穿着父亲为她挑选的、华丽的衣服,站在父亲的身后,单薄到甚至称不上是一道影子。父亲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责骂母亲的不得体的时候,我总是缩在某个角落,偷偷感激她为我抵挡了来自暴君的最强烈的光辉。然后母亲死了,只剩下我直面我们的太阳,和乏味的生活。
我渴望一场逃离。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因为铭印 。我的铭印“忠贞”——对家族的忠贞——由父亲亲自刻下,在我曾经试图逃离父亲的时候,胸口的刺青燃烧起来,剧痛缠绕了我,我体内的魔法回路几近紊乱。痛苦在我放弃了“逃跑”这个念头、转身回家的时候得到减轻。常识告诉我,如果真的做出与所谓“忠贞”相反的行为,我会变成净罪所里关押着的、没有理性的怪物。 好在我慢慢发现了绕过铭印的诀窍——只要我诚心将“对家族的忠贞”和“对母亲的忠贞”画等号,再说服母亲支持我,铭印就不会惩罚我。 在我发现如何欺骗铭印的那一年,我下定了决心:我需要亲自走走看看,见识那些壮丽瑰奇的景观,触摸那些风土人情,就像历史上那些著名的魔法师一样。为此我精心策划了逃离水晶城的方法,也争取了母亲的配合。然而,我的母亲在计划施行一个月前过世,父亲成为了我最亲近的家族成员,对他的任何违抗毫无疑问会与“忠贞”背离。好不容易想到的欺骗铭印的方法就这么失效了,我的逃跑计划被无限期搁置。
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遇见东禾的。我说过的,那年我十七岁,我的母亲刚刚过世,我在与父亲的相处中日渐干涸。好在父亲觉得我是个女儿,不会有什么太大成就,因此他人注定比我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东禾是他收集来的“稀客”之一,这位长居王城、目前在水晶城旅居的学者,有着代表着薄暮之地的发灰的皮肤、安泽人特有的扁平面孔。混血儿,异乡人,足以维持父亲的优越感,又和我的母亲一样有所谓可以被父亲利用的“才能”。 父亲和东禾常常在我们在安魂街的那栋房子里高谈阔论,客厅里的声音隔着半条走廊,传到抱着书从阅览室离开的我的耳朵里。他们在谈论所谓“上流人”的事情。铭印、魔法回路、世界的秩序。 这是难得的机会。我的经历让我确信确实有方法可以欺骗铭印,只是相关的典籍被既得利益者所掩盖和隐藏。我不相信人们都是活在井然的条条框框中的,而他们,那群“上位者”,一定有巧妙绕过区区铭印的方法。 于是我决定去和他成为“朋友”。
根据我的原计划,我会在维纳斯区的图书馆里和他制造“偶遇”,装出一个十七岁少女应该有的样子:天真、懵懂,崇拜权威,充满好奇——我已经这么熟练操作过多次了。然而,先一步找上我的却是他。某天下午的课程结束的时候,出于不想和人过多接触的心理,我把东西慢悠悠地拣进我的皮包,等待教室的人走空。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退却,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笃笃几下敲击门框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他倚在门口。“摩根家的莫珥小姐,”东禾说,“晚上好。”
“您怎么在这里?”我打量着他笑吟吟的面庞,脑海里演算着不同的可能性。他比我预想中要年轻,从脸部紧致程度来看不到三十岁,然而卷曲的黑发里已掺白发,垂在坠有金流苏的亚麻披肩上。 他走入教室,四下打量了一圈:“真怀念啊。” 就当我以为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在我身侧某张靠窗的椅子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我站在他右手侧隔着三张桌子的、自己的座位旁,他的举动让我感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令我心情烦躁,我将书包的背带甩到了肩头,踢了一脚椅子,径直往教室外面走。 “等等。”他出声了,依旧闭着眼睛,“给你的。”他说。 我下意识地一侧手,接住了他丢来的一本薄薄的册子。《铭印及其原理的有关研究》。蓝墨水写就的题目字迹潦草,册子用皮绳装订,纸质粗糙。粗粗一翻,映入眼帘的某些句子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急忙将这本册子塞到背包里,快速环顾四周。天色已经暗了,夕阳没入水晶城背后的萨图恩山,残余的光和热点燃了空气中飞舞的百千尘埃。我望向东禾。阴翳的影将大半个他笼罩,他仍旧没看我。 “再见,摩根小姐。”
我再次听到东禾的消息大概是在一周后。据说在城主接见他这位暂访故乡的弟子的时候,室内曾传来似乎是碎裂似乎是爆炸的巨响。那天的晚些时候,清洁人员在朱庇特厅的石柱上发现了一道连魔法都无法消除的深而狭长的痕迹。 这个关于城主和他的弟子的传闻,在小范围发酵之后迅速销声匿迹,而东禾也在那之后回到了王城。学院的老师们将之视为城主帕拉塞尔苏斯·波迩切越来越喜怒无常的又一个证据。“时代不同了。”他们说起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总是不忘加上一句,“现在和我们小时候真的不同了。”然后在几个学生追问到底哪里不同的时候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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