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再度绕回来:她这人一无是处,徐薇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阿俏郁闷地想揪头发。 不远处传来小二的招呼声:“两位仙长又来找人?” “前几日的李姑娘……” 听声音有点耳熟,阿俏稍稍歪头,很快从屏风缝隙间瞧见三位蓝衣青年:嵇无双,与陆启陆明。 夭寿了! 她震惊。 徐薇正抿茶,她连忙道:“玄水阁的修士来找我,仙长要不先避避?” 徐薇一顿。 阿俏解释:“玄水阁近日在查邪修的案子,您久未下山,应付起来恐怕要耽误些功夫。” 万一有人认出紫薇尊者,不得炸开锅了? 徐薇道:“无妨。” 话音刚落,小二就领着嵇无双等人来了。 见着阿俏,陆启要开口,却见一旁坐着位黛衣公子,只看衣着打扮还以为是十七,刚要问好,抬头看清脸,愣住半天没冒出声。 嵇无双也皱起眉头。 好一会儿,陆明抱剑:“李姑娘,多有叨扰。” 真是好有自知之明,阿俏不情愿,看了徐薇一眼,起身问:“几位仙长何事?” 陆启回过神:“是有关清玉宗的事……” 说到这儿他表情为难地看向徐薇,没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阿俏心情不太好,正好找个理由避开,却见徐薇端茶,淡淡地问:“清玉宗何事?” 四人目光便齐齐看向他。 阿俏:“这是……清玉的小师叔……也是为邪修一事下山……” 徐薇抬眼。 阿俏便无比清晰地从他眼里看出一分惊讶、两分沉思和七分笑意。 好一个嗔笑并茂。 好一个扇形统计图。 徐薇:“在下徐薇。” 阿俏意外,没想到拼命掩饰的身份被他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 再看向玄水阁几人,个个面色如常,只语气稍有恭敬:“原来是清玉宗的前辈,晚辈无状,冒犯了。” 玄水阁年轻一代人才辈出,嵇无双更是年少金丹,时至今日几位的年纪都未满三十,认不出徐薇也在情理之中。 阿俏缓过神,同三人坐下。 得知一边坐着的是清玉前辈,陆启收敛不少,说话多有试探:“先前经李姑娘指点,我等前去元府,险生擒梁丘,还未向李姑娘道谢。” “哪里。” 阿俏表面客气,心里暗道完蛋,她同情心发作时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徐薇面前被当众处刑。 果然,陆启问:“李姑娘如何知道邪修藏身在元府府内?”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阿俏皮笑肉不笑:“只是在城中有所听闻,元府门客众多,名声在外。成芸姑娘与元公子又有婚约在身,失踪后元府却反应平平,不难猜。” 嵇无双道:“事发当日,元府并不知道成姑娘遇害。” 阿俏也道:“那便是我猜错了。” 如此,敷衍的意味已经很明了。 陆启陆明二人相视,陆启率先道:“那夜在元府,多亏二白前辈出手相助,不知眼下前辈身在何处。” 阿俏皱眉。 要么说她不喜欢修仙望族,一个个说话姿态居高临下,好似审理犯人。 二白长老年纪少说一百多岁,又历经鸿野,论辈分他们该叫一声老祖才是。 “我只是外山弟子,没资格过问长老行迹,”她淡声道,“听闻应玄阁老也出关了,怎么没见他人?” 陆启陆明的脸色难看起来。 活该,阿俏暗戳戳地在心里喊痛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看谁更不要脸。 想着她偷偷瞥了眼徐薇,发现后者神色冷冷,瞧不出情绪,逐渐回过味来。 这几个人是奔着宗门来的。 可原书里清玉宗弟子并未与玄水阁修士有过直接接触…… “前辈,”陆启看向徐薇,言辞恳切,“久闻清玉宗隐居避世,晚辈无意冒犯。只是邪修一事事关九州,干系重大,如今梁丘逃窜在外,更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徐薇问:“线索为何?” 陆启哑了。 自然不能直说,你门下这位攻击性十足的女弟子看起来就十分可疑。 玄水阁名冠淮水第一宗门几十年,总不能落个在外仗势欺人的骂名。 阿俏还在思索怎么快速斩断和这几位玄水弟子的孽缘,突然听见一声“阿俏”,循声发现竟是徐薇在叫她,“仙……” 险些将“仙长”叫出口,她顿了一下:“师叔?” 徐薇也一顿,咳了一声。 这一咳,阿俏顿时心乱如麻。 徐薇身有旧疾,书里一下山便遭难,鬼知道剧情崩塌到什么地步,万一旧疾发作,凭她那半吊子医术,只怕会在归西路上送他一程。 “李绵言尽于此,”她起身赶客,“几位请回吧。” * 嵇无双等人一走,阿俏立马倒了一杯热茶,紧张地问:“仙长可还好?” 徐薇意外。 她小声问:“是旧伤发作了吗?” 徐薇浅笑:“不是。” 阿俏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她这三脚猫大夫派不上用场,可谓幸好。 “既要去中州,仙长还是快些动身。”以他的修为,想必不用太久。 徐薇道不急,有桑花期一月有余,“方才几位修士似乎来者不善。” 阿俏:“想必是我之前行事让他们误会了。” 她将来淮阳城这段日子所见重头说了一遍,撇去寻找元极丹之事,略加修饰。 之前在合庄,她找借口说体质殊异、夜有隐梦,徐薇信了,这回漏洞百出,恐怕瞒不过去。 果然,徐薇听完,道:“南华寺既有邪修,你不该贸然前去。” “成芸姑娘失踪事有蹊跷,我便想去看看……” 徐薇定定看她。 阿俏被看得不自在,仿佛灵魂无所遁形,垂眸道:“我也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麻烦。” 良久,徐薇叹了口气,叹得阿俏后背发凉,几乎要坐不住。 好在徐薇看穿没拆穿,少顷问:“接下来你待如何?” 阿俏捻着手心的一小块儿布料,道:“恐怕要躲着他们了。” 玄水阁若盯上她,估计走哪儿跟哪儿,要是回合庄,还不知道会多生多少事来。 她默默往徐薇那侧挪了挪,没碰着他的衣角,等徐薇看过来,小声问:“仙长,我能去小鸣山再借住段日子吗?” * 入夜,梨台城无比寂静,深雾弥漫。 自入春,各地邪祟作乱,城中百姓足不出户,家家门前挂着白石,窗户紧闭。 若有小孩哭啼,不多时就会被大人捂嘴斥责,连着烛火都要吹灭。 二白千里传音:“可有异样?” 清玉宗,赤霞山。敏言盘坐在水镜前念叨:“你走快些,雾太大,什么也瞧不出。” 水镜中赫然是梨台城场景,二白手中拎剑,背影缥缈。 这水镜术法还是尊者教授二白的,比传音之术稍难些,开阵角度刁钻,在身后一丈高处。 好在不会发光,否则大晚上百姓出门撞见个糟老头子在街上乱跑,身后还飘着顶灯笼,怕得活活吓死。 走了许久也没瞧见活人,敏言变幻了朵白花插进一旁的小花瓶里,嫉妒道:“尊者给你传音,都说了什么?” “他说,阿俏姑娘无碍,”说起这个二白语气古怪,“那丫头,或许有什么特殊之处?” “你去淮阳没见着她,看来也是尊者的意思。”敏言叹气,“尊者若有意,你翻遍整个九州也是白费功夫。” 到这儿,他没再往下说了。 二白“嗯”了一声,继续行路。 眼瞧水镜里的雾气又浓了些,敏言皱眉,问:“梨台城附近有水?” “离水百里。” “那哪儿来这么大雾?” 浓雾之下全城死寂,连房屋都瞧不太清。 又行数十步,远处暗沉中忽而传来震颤声,层层雾气翻涌,血光闪烁、若隐若现。 二白挽剑,警惕道:“有异样。” 敏言凝神,“不知对方修为,你不能夜视,还是先退避为好。” 话音刚落,二白已然转剑冲进了翻涌的浓雾里。 “清玉宗人,焉有退避。”
第23章 苏陵多水 苏陵多水,细雨连天。 清湖之上,画舫缓行。 清晨湖面氤氲着一层薄雾,圈圈涟漪变得模糊。阿俏撑着伞,越过雕花栏杆,才勉强看清自己的倒影。 换了身齐整些的衣裳,看起来总算不像个要饭的了。 湖面飘着许多船舫与扁舟,唯独湖心这艘异常精美,飞檐翘角,船身雕刻祥云彩画,隐在雾里若隐若现,仿佛自天上来。 不远处有春日游玩的小船,几个孩子正拿着小木桨打水嬉闹,瞧见画舫,又瞧见船头有人,连连大喊:“娘!有仙女!” 舫上的阿俏脸颊一红,将伞收了,转身躲船里去了。 舫内,徐薇正在看书。 严格来说,不算书,是些乱七八糟的话本,都与修仙无关,讲的尽是些人间琐事。 这些话本原本是阿俏的,行路无聊,她想着找点书打发时间。 那些修行功法、奇术药集看久了脑瓜子疼,所以离开淮阳那日淘了好几本民间故事,虽然内容浮夸,读起来却十分过瘾。 当然,打死她也没料到,徐薇竟然也看得下去。 进来,阿俏将伞放下,没沾着水。 “仙长,外头雨停了。” 徐薇放下书,柔声问:“苏陵热闹,你可想看看?” 阿俏瞥到书背:《长乐恩情录》 长乐,指的便是后宫。 她的滤镜又有些崩坏。 “会耽搁吗?” “有桑花期持续半月有余,不急。” * 苏陵比淮阳还要繁华,雨一停,湖边杨柳低垂,孩童飞奔,头戴花簪的姑娘在树下绣扇遮面、两颊飞云。 阿俏避开几个你追我赶的小孩,怕徐薇被撞到,回头想提醒,却见身后齐刷刷地站着一排人,注目间小声嘀咕:“是修士吗?” “是吧是吧,看着像……” 徐薇问:“怎么?” 阿俏欲言又止。 修士气质不同于普通百姓,更别提他二人穿着打扮格格不入。 她穿的细绣水裙,颜色素净但缎光明亮,民间罕见这样的料子,至于一边的徐薇…… 阿俏沧桑地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摇摇头:“没事。” 都怪水光太潋滟,仙长太好颜。 越往中州,人间越太平,民风开放,工商百科无一不兴,随处可见器具铺。 不多时,阿俏被一间刀剑铺子吸引。 这一条街的铺子规制都大致相似,前店后坊,左右各开一门,宽屋檐,方便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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