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在夸她,阿俏收了灵蝶,答:“省事。” 曲灯“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一会儿,脸色忡忡,对着竹院,心思又跑远。 阿俏问他为何来此,他当即换上一副愁容,抱伞直叹气:“姑娘可听说了,瑶光殿误被天雷劈中,郁琮仙尊失踪一事?” 阿俏一怔,意外。 想不到这点事传得这么快,鬼城不说地广物博,好歹前身也是九州第一城,这才两个多时辰,消息已传到城北云喜佛窟,邪了门了。 她说:“听说了,怎么?” 曲灯:“姑娘与紫薇尊者,是什么关系。” 阿俏:“……” 曲灯露出体恤的善解人意与豁然,“虽是炉鼎,那夜紫薇尊者对你却很护犊子,关系应当不错,”他开始自说自话,“郁琮仙尊失踪之事,想必与紫薇尊者有关。我曾听说,三年前尊者血洗鬼城,就连仙尊也拦不住,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 乱七八糟一堆话,给阿俏都说糊涂了:“你不是鬼城旧人?” “当然不是,”曲灯发出怪叫,“鬼城旧人早让尊者杀干净了!” “……那你是几时来的?” “半个时辰前。” 阿俏无奈,跟这人说话可真费劲儿,“你几时来的鬼城?今年,去年?” 曲灯眯眼:“你想从我这儿打探什么?” 阿俏拳脚直痒痒,恶人先告状是吧,“你今日来,又是想干什么?” 话落,曲灯眼珠子一转,涂了红胭脂的嘴角突然勾起,沉腰贴近来,欲说悄悄话。 阿俏吓得一惊,差点蹿屋顶上去,连退三步,惊悚道:“打住,就站那儿说!” 曲灯娇俏地“哼”了一声,抱伞道:“我来登门赔罪。” “赔罪?” 曲灯:“那夜尊者莅临佛窟,我等怠慢,惹得尊者不高兴……” 阿俏多听几句,终于缓过劲来。 眼下,鬼城邪修都以为郁琮仙尊的失踪与紫薇尊者有关,甚至是被紫薇尊者结果了。无论郁琮死或失踪,都意味着鬼城要换新主,与尊者有过节的这时候不化解,日后就得到阎王爷那儿作金牌调解—— 这世界没有阎王爷的设定,看来死后调解不了了。 她的眼神蓦然变得十分玩味。 曲灯见她表情突然变态,客气道:“也给姑娘赔个不是,那晚多有得罪……” 让邪修给自己道歉,对方心不甘情不愿,听着还很刺耳,阿俏疏离道:“不必跟我赔不是,高矮萝卜已死,我与他二人的恩怨已了清,说话算话,不会再因那晚的事而为难你,你走吧。” 曲疑:“高矮萝卜是?” 阿俏:“……左圆左方。” 曲灯豁然开朗:“骂得好。” 阿俏咳嗽一声,道:“你还不走吗?” 曲灯为难:“除了左氏兄弟,还有一事,得罪尊者与姑娘,还请恕罪……” 还有? 阿俏快速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遍,没什么落下的:“何事?” “是关与云喜香……”曲灯面色那叫一个纠结,“姑娘这几日,可觉得身上有什么异常?” 阿俏下意识抬手,伤口是上午新添的,有点疼,算是异常,但和云喜佛窟毫无关系,从佛窟回来已经好几天了。 “没觉得,怎么?” 曲灯歉意道:“那夜尊者与姑娘走得急,我本想提醒。云喜佛窟每月圆夜会举办云喜佛事,焚云喜香,以助春情……” 阿俏先没反应过来,等曲灯提醒,“那香无味,药效却猛,不易察觉,沾身三日不散,”赫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一道晴天霹雳劈上脑门,脚下一虚,差点没站稳。 曲灯忧心忡忡:“尊者与姑娘修为高超,虽不至于被药香催情,沦落神智,却易受欲梦侵扰。这时若修行,极易行功出错,稍有不慎,走火入魔……” 他之后又说了什么,阿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捂着额头,只觉世界崩坏。 从云喜佛窟回来的那晚,春情梦中,她抱着徐薇这样那样,原来都是云喜香在作祟。 难怪这几日,每每瞧见徐薇,她总觉得心脏狂跳不止。她还纳闷,喜欢徐薇又不是一天两天,情绪从没这么汹涌过,何以烛光下看上一眼就情难自遏,恋爱脑发作,连春梦都给自己安排上了。 漫长的时间过后,阿俏放下手,神魂都要离体了,“当夜为什么不告诉我?” 曲灯无辜:“我曾想说,但姑娘向我使眼色,不允我说出口。” 谁知道他的欲言又止竟然是为了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谁家佛事会熏这么不正经的香! 阿俏再也忍不住,闭目咬牙,那晚的梦中情景似乎又要浮现在脑海中。她气得连话都要说不稳,扶额良久,气急败坏地求他:“曲灯尊者,收了神通,快快滚吧。” “好嘞!” 曲灯尊者溜得极快,红衣红伞,一道红霞似地就消失在视野里。 阿俏站在院外,目送他远去,再收回目光,形影萧条,方觉这世道如此不堪,竟找不到一丝值得希冀的美好。 换句人话:她好想一头撞死。 艳艳晴日,却似有无形霹雳当头而来,一想起那夜梦中,以及接连数日的悸动,阿俏就觉得余生无望,羞愧难挡。 她正靠栏扶额,崩溃不已,忽然,想到一件巨惊悚的事。 那夜徐薇是和她一起的,她中了云喜香毒,那徐薇呢?
第74章 万物本源 徐薇又在喝茶, 不过,这回是在屋内。午后天气渐热,檐下虽有风, 阳光却太刺眼, 不如屋内, 安静清和。 院外的动静随风吹来,渡生尊者睁开眼,合掌道:“似乎是阿俏姑娘回来了。” 徐薇“嗯”了一声。 渡生道:“娑婆经诀我已阅过,其中的无穷乾坤却无法参透,不知撰者是何人?若当面一见,或许能有所领悟。” 徐薇与他相视,温和地说:“世外之人,难以相见。” 渡生默了。 案上茶烟渺渺,窗外青竹曳曳, 渡生起身, 躬身道:“既是世外, 世内之人不便多问。待贫僧参悟, 再来面见尊者。” 说罢,他走了,走到屋檐下, 徐薇叫住他:“渡生。” 渡生回头。 徐薇道:“你若不愿,可随时弃经而去,我不会拦你。” 渡生浅笑:“浮世轮回无尽, 以我之眼, 管中窥豹。既是世外之我将娑婆经诀交予尊者, 自有他的道理。我与尊者约定,便不会食言。但请尊者谨记, 浮世亦有人情,尊者视之为南柯一梦事小,却不可致使生灵涂炭,亦不可有灭世之心。” 最后,他说:“我一旧友曾言:心道比天,犹怜草木。一生所求,苍生本我,非道非天。” 说完,他彻底走了。 徐薇在屋内问是哪位旧友,隔了一会儿,屋外传来渡生渐行渐远的声音: “两百年前,天川清玉,剑修徐十七。” * 阿俏进竹院,正碰上渡生佛尊,行礼打完招呼,渡生慈声问:“姑娘受了伤?” 她抬手,不好意思地笑笑:“落了一点轻伤,不碍事。佛尊是要去哪儿?” “尊者予一娑婆佛经,待我参悟,贫僧正欲归阁。” “娑婆经诀?” 渡生颔首:“正是。” 阿俏连忙让路:“那晚辈便不多叨扰。” 渡生道谢,从她身侧经过,行出几步又折回来,道:“姑娘若有空,可与贫僧一叙。” 阿俏忙道好,待人走了,一边沉思一边进屋。 徐薇正坐在案边喝茶。 “仙长,我回来了。” 怕徐薇问起手上的伤,落座后她提前道:“瑶光殿有禁制,我放了点血,伤口不深,不碍事。” 徐薇瞧她。 阿俏心虚。 不是为伤,而是为曲灯那番话。 造了大孽。 “此行瑶光殿,可有收获?” 她将问尘镜的碎片拿出来,口吻无奈:“有人在我来前将问尘镜毁了,还丢了一块儿,拼都拼不起来。” 徐薇接过碎镜,观摩须臾,放下:“镜上有鬼气。” 鬼气? 阿俏忙问:“怎么看出来的?” 徐薇拂手,堆在一处的碎片抖了抖,从底层深处冒出一缕淡黑的灵气,被他凝困与半空中,扭曲挣扎。 阿俏定睛细看,果真是鬼气,“那碎镜者,是宣融?” 徐薇颔首。 阿俏心想,这小子嘴上求她帮忙,背地里却一个劲儿地使绊子,好一个双面人。 但她从没透露过自己记忆缺失一事,何况就算记忆缺失,与他也毫无干系,他急个什么劲? 她问:“宣融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要阻止我寻找问尘镜?” 徐薇:“须得问他本人。” 意思是这事是宣融的锅,和他徐薇本人毫无干系。 阿俏咳了一声,不自在地问:“你知道我与宣融有来往?” “嗯。” “你不问问,我与他来往,都做了些什么吗?” 徐薇道:“伸手。” 阿俏茫然,但老老实实地将手递了过去。 徐薇解开她裹手的纱布,一边查看伤口,一边低声问:“如今不怕疼了?” 阿俏蓦然想起结界中前世那幕,郁琮将枯骨剑扎入她的身体,问她是否无感,她道自己天生不怕疼,说得那么笃定,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只是一点小伤。” 剑刃划出的伤口,不是特别深,又已敷了药,血早止住了。 徐薇问:“你在外做了处理?” “嗯,买了点伤药。” 检查过没事,他替她将纱布重新缠上,问:“宣融想经你之手救出宣骊。” 阿俏绕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宣骊便是三娘,“你也知道宣融姐姐的事?” “我一直在等你开口问我。” “……” 阿俏噎语。 心跳得又有些快,恐怕还是云喜香在作怪。她试探:“那我就都问了?” 徐薇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终于开口:“你先前说,要献祭整座九州炼化为山墟,怎么个炼化法?幻境中一切都带不出境,幻境碎裂,山墟也当化作灵气四散,归于大地,一切岂不都是无用功?” 闻言,徐薇抬起手,两缕灵力在加持下,一左一右地悬浮,一边清澈,一边灰黑。清澈的那缕,是他本体灵力,灰黑如雾的,则是方才从碎镜中捏拔出的鬼气。 清黑相映,他问阿俏:“你观二者,可有不同?” 阿俏凑近仔细观察:“从表面来看,除了颜色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灵气清澈,有助修行。而鬼气浑浊,倘若流入灵府,会致使修士行功滞涩。” 要是鬼气侵体太重,甚至还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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