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玉神色一凛,震惊了:“你也知道?” …… 傍晚霞光甚美,阿俏心神荡漾地回到自己的居住,发现阁外杵着俩人。 长芙和横玉。 见她来,两人皆震了一下,面露心虚—— 阿俏也心虚。 眼下,她似乎是把人的师叔给拐跑了…… “咳,两位仙长,有事?” 长芙与横玉对视一眼,面色为难,半天,长芙先开口,问:“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阿俏一愣:“什么?” 横玉道:“昨日我在师叔的竹院,误看见姑娘哭得伤心,似乎还有隐伤……” 阿俏脑子转了一下,顺着他的话想起昨天在徐薇的屋子里,她倒人怀里哭得昏天黑地,误被横玉看见,把他当场吓跑了。 按照那日横玉的表现来看,应当是觉察到了她和徐薇关系并不寻常。事关自家师叔,想必他也跟长芙说了,那这两人守在这儿,是特地来给她台阶下? “昨日旧伤发作,疼痛难忍,让道友见笑了,”阿俏客气地回道,“我的确有些隐疾,生自娘胎,每每发作起来浑身灼烫,难以自抑,多亏了尊者的照料,才有所好转。” 长芙:“姑娘可看过医修?” “已寻过许多医修,都说是天生顽疾,无法治愈,”她笑了笑,“不过鲜少发作,可能是前段时间受伤太重,没完全恢复,才把隐疾勾了出来。” 又半真半假地闲扯了几句,长芙提及,她与横玉最近有所清悟,打算闭关一月,接下来有些日子无法见面。阿俏道放心,眼下她尚在鬼城,见面的时日还多着,祝二位闭关顺利,修为大成。 两人走前,她拦了一下:“道友可知渡生佛尊的居处在哪儿?” —— 要找渡生佛尊,很容易。 和渡生佛尊攀谈,却很难。 一间清净小院,佛尊正坐在夕阳下,阿俏来了,他睁开眼,起身合掌:“姑娘来得比我所想的还要快些。” 阿俏笑了笑,随他重新坐下。 两人面朝西天,夕阳无限好,日只沉一半,金光拂于身上,仿佛沐浴佛光。 阿俏有些忐忑,她人虽来了,却并不知道渡生想与她聊些什么。在渡生佛尊面前,她常常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就连灵魂的模样都会被看透。即便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安静坐着,也仍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夕阳很快沉尽,当最后一抹金光消失,天色逐渐暗下,小院里的几盏灯笼亮了起来。 灯笼里不是烛火,而是一种奇异萤石,白天吸了一整天的日光,入夜后便会自动发光。 看着那温和的萤光,阿俏听见渡生开口说:“贫僧有一事想要请教姑娘。” “佛尊请说。” 他问:“此世,是为娑婆?” 阿俏怔了怔,又想了想,问:“佛尊已参悟娑婆经诀了?”
第78章 娑婆大阵 “贫僧历世二百载, 遍看天地人间。世道仆仆,景象乱眼,只有我心佛清, 才得一隅偏安处。我与尊者, 相识于年少, 然而道途不同,尊者择苍生大道,颠沛九州;我只蜗居心佛,远避世事。天下之凋敝,九州之倾覆,大道之崩坏,干系尊者,干系芸芸众生,却无关于我心佛。” 阿俏说:“佛尊慧眼已洞穿己佛, 清静无为, 难怪从吟剑仙在时, 好与佛尊相伴。” 有关剑仙的旧事, 提起叫人叹惋。 渡生浅和道:“鸿野战时,我与尊者曾有一约。” “是何约定?” “九州危难之际,助尊者一臂之力。” 危难之际…… 阿俏问:“佛尊为何不在三年前, 郁琮仙尊堕邪时,来找尊者赴约?” “郁琮仙尊并非天命之人,关系到九州安危的, 一直是尊者, ”渡生道, “尊者身负天命,一生肃守苍生, 他若弃道,或是指剑向天,才是九州崩裂的源头。” “佛尊若真这么想,就不会久久避世,直到今日才来赴约了,”她不认为这是渡生的真实所想,“尊者也是人,将九州的责任系于他一人背上,不是天命托付,而是降罪与折磨。” 这么给徐薇下定义,让她语气都沉了下来:“佛尊找我,不是想聊有关娑婆的事?” 渡生道:“方才所言,便是我在娑婆佛诀中所见。” 阿俏颦眉:“佛尊何意?” “娑婆即为浮世,我在经诀中,侥幸窥得了尊者的命数。佛,讲究因果报应,我修的虽是心佛,远不及正统佛道,却也能有所参悟。寻常人,种因得果,出生落地是为大因,此后小因果不断,直至身死、凡尘了断,才算因果清净。” “因果之论,出生为大因,那大果呢?”她问。 渡生:“人的一生,便是大果。人生所历、所感、所获,即是生因后果。” 这么说,已经开始晦涩了,常人难以理解。阿俏也在常人之列,思索不通,眉头颦得越发深印,眉目间流露出几丝焦郁神色:“我于佛论一窍不通,不知佛尊可否说得再明白些?” “佛论需静心长久参悟,姑娘不妨先放下执念。” “我的执念,恐怕一时放不下,”她叹气,“我对尊者有情,情意向来难以割舍,只要是关于他的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说得好好的,她突然搬出与尊者绵绵情意的剖白,震得渡生一时竟卡壳了,一双慧眼朝着月亮,久久没说话。等到阿俏问,“佛尊不继续吗,”他方才收回目光,慈善道,“两情相悦是佳话,贫僧便祝姑娘与尊者,终成眷属。” 紧接着,他继续了:“人皆有命数,人皆有因果。可尊者的命数中,只有因,没有果。他的生死关乎九州,却不关乎自己……姑娘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阿俏吐出一个字:“能。” 这让渡生很意外。 他先前铺垫良多,就是为了这句“有因无果”,没想到阿俏居然轻易就理解了。 阿俏:“因果基于天道,尊者是为天道而生。” 或者说,是为书而生。 徐薇本来就是书中人物,被囚困在规则里的人,想挣脱天道,殊不知,天道也是字书下的产物。 所以,除非书中内容被改写,否则,即使他穷尽所有也破不了天。 “佛尊说,您与尊者约定,在九州危难之际,助他一臂之力,请问如何相助?” “姑娘稍等。” 渡生合掌,念下一句禅语后掌缝间逐渐亮起金光。待金光大盛,有破掌之兆,他将手松开,那些金光便漂浮到空中,烁着光芒凝作一幅长长的佛经。 太初寺的我心佛经诀有异于正统佛门,金光佛经上的字阿俏看不懂,耐心坐着,等着渡生解惑。 黑夜里,这些浮动的佛文金光四溢,渡生道:“娑婆佛经,只有修习心佛大乘者才能参悟……” 是,这话冯古古也说过,不过当时说的是历代佛子——他那年纪,所见过听过的佛子,恐怕也就只有一位,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得“历代”的说法。 渡生起身,张开手掌,掌心出现一道奇异的佛印。阿俏紧随其后,但听他说:“因为娑婆经诀,本就是修习我心佛所得。” 那道奇异的掌心佛印,猝然离手,眨眼蹿腾升至高位,于空一震,散发出剧烈强光! 灰暗的小院落被光笼罩,一方天地亮如白昼。阿俏稍稍避身,躲开刺眼的光线,忽然发现,在佛印光芒的映照下,浮空的佛经开始出现醒目的变化。 佛文先是从经卷上一个个脱落,散落在空中,随后彼此吸引、贴近、相合……直至成为一面巨大的、浩然的金光大阵。 娑婆经诀,竟是一道阵诀! 阿俏震惊。 她的眼睛出现异色,不是流焰发作,而是那面巨大的阵法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铺天的金光映照天空,仿佛金佛降世。 渡生尊者在阵光下闭目合掌,他身上也正浮现金光,那是他的灵力,正不断注入、修补大阵。 随着汲取的灵力越来越多,大阵逐渐铺蔓,密密阵纹朝外攀延,宛如巨树的树根朝着四面八方伸展,盘根错落,每一条阵纹上都圈浮着金色佛文,气势撼天。 白日里瑶光殿刚遭雷劈过,黑夜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邪修。 阿俏心焦,阵法下的强风吹得她衣袖、黑发飞舞,不得不退至角落。她翻掌化诀,低道一声“去”,身后立刻簌簌飞出无数只灵蝶,朝着各个方向飞去。 若有异常,灵蝶可以感应到,也好有准备。 “佛尊,这道阵法动静太大,恐怕——”话没说完,她停了,渡生已松开了两掌,便意味着,大阵已成。 头顶上方,金色茫茫,无边佛光。 渡生回首,看向院外:“尊者。” 下一秒,徐薇的身影出现在院中:“我没想到,你动作竟如此之快。” 不远处,阿俏瞧着他俩,心道要命,这两人都是不怕死的,自然也不怕大阵引起邪修异动。 渡生笑呵呵地看着大阵,道:“尊者让我自行领悟,快一日,尊者便能少一日烦忧。” 这阵法着实有些骇人了,阵面之广一眼看不见边,覆盖数里,数里内,悬阁毕明,一片金海。 院里,两位尊者走到了一块儿。 黛色的沉稳地说:“稍早了些。” 金色的沉稳地答:“尊者已弃棋局,早晚有何不同?” 黛色的又说:“阵眼位置太偏。” 金色的又答:“贫僧愚笨,只通佛道,不擅术阵,尊者见笑。” 阿俏仰头,左右都没看清大阵的阵眼到底在哪儿,略失望地叹了口气。 自以为精通术阵,没想到还是有千千万万个不懂。 叹气的动静,让徐薇注意到她,阿俏友好地笑笑,在他微滞的目光下咬牙切齿道:“仙长不解释一下吗?” …… 院中三人,围坐茶桌。 “娑婆经诀,亦是阵诀,即娑婆大阵。”徐薇说。 阿俏抬头,看了眼娑婆大阵,点点头:“这我看出来了。” 徐薇:“渴了吗?” 阿俏温柔地推开他递来的茶水:“我在你那儿喝得铁饱。” 渡生在一边道:“娑婆阵应当就是进出幻世的阵界,贫僧对阵术知之甚少,大阵虽成,但不知该如何启阵?” 徐薇:“阵成后三日,自会开启。” 阿俏一惊:“那岂不是,只剩下三天了?” 徐薇看过来:“你有未了之事?” 她看向渡生:“佛尊,是何时知道此世为幻的?” 渡生:“见到姑娘的第一眼。” 他有一双洞窥世人的慧眼。 阿俏惘然:“佛尊可知,娑婆阵起后,会发生什么?” “贫僧不知。想来,天命之人消失,天道便会坍塌,九州……末矣。” “……佛尊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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