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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生佛尊浅笑：“眼下的九州，气数已尽，并没有什么不同。” 世人缺少佛心，阿俏也不例外。 渡生转向徐薇：“娑婆经诀，出自何人之手，尊者眼下可能给我答复？” 阿俏也看向他。 徐薇缓缓道：“渡生佛尊。” 安静中，远放传来异动，是有修士循阵来了。阿俏直身：“佛尊想必有许多还有未解疑惑等着尊者解答，这些人我去应对，两位慢谈。” 说罢，她抽剑走了。只消须臾，身影就消失在夜中，化作一抹灵光。 渡生静坐，一动不动。 良久，他开口问：“尊者不打算灭世入邪了吗？” 徐薇：“我无意入邪。” 渡生：“是为阿俏姑娘。” 徐薇：“嗯。” “是异世之我将娑婆佛经交给尊者的。” “娑婆幻境，只有佛尊能够打开，我也无能为力。” 渡生看向浮天金阵：“进出娑婆，皆需我亲自成阵。世外的我，竟要助尊者灭世……” 他垂首，合掌念起清心诀。 远方炸开剑光，乃是阿俏和人干起来了，动静闹得还不小，阵道都随之震了好几下。 “尊者不前去看看吗？” 徐薇：“你在此世，可有留恋之物？” 渡生静静想了会儿，眼中多出一丝温和：“我曾有一只青鸟，性情率直。正邪动乱，它已逝多年。但它承自上古神兽，应当已转入轮回，化作天地生灵之一。”
第79章 打情骂俏 “佛尊与徐薇是旧友, 徐薇却彻头彻尾地利用他，好一副‘菩萨’心肠。”心魔阴阳怪气。 夜里，阿俏拂去剑上的血, 默道：“可我与他已确定心意, 总不能这时候抛弃糟糠之夫。” 心魔无语, 翻着眼骂她脑子有病。 心魔无人形，是不可能翻眼的。但阿俏觉得它翻了，那它就一定翻了。 金佛之力的诱惑太大，不断有邪修赶来送死，起先阿俏还会将人拦下，结果反被挨了好几下，终于也没了耐心，强闯则杀，一个不留。 心魔就是在杀了第十个邪修时冒的头, 蛊惑她大开杀戒, 将鬼城内的邪修全部剿灭。阿俏当时刚把邪修解决掉, 听了很无语, 满嘴嫌弃：“我是大乘，又不是灭霸，剿邪哪有那么简单。” 虽然心魔时不时出现, 但她能应对自如，是件好事。这样频繁的对话能让阿俏觉得，自己与心魔是割裂开的, 它只是活在自己脑子里的一个邪祟, 即便存在, 也不会干扰她的理智与克制。 没多久，徐薇来了, 见她坐在悬阁顶上发呆，剑丢在一边，温声问：“可有受伤？” “没有，”阿俏站起来，“幻境当真会在三日后结束吗？那佛尊呢，长芙横玉呢，是不是都会……” “幻境中，皆是虚妄，”徐薇提醒她，“不可沉溺，不可留恋。” “我知道，只是——” 只是，他们分明也真实地存在于幻境世界。对他们来说，这便是一场末世。 阿俏纠结，叹气道：“假若幻境结束之际，你突然发现，我其实也是幻境里的人物，幻境结束，我也会随之消散，你要怎么办？” 徐薇一静。 阿俏发现，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吓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静而诡异。他们俩之间有一臂的距离，她却感觉，自己被紧箍着，心骨都发颤。 “……仙长？” “嗯。” 阿俏朝前走了半步，拉住他的衣袖，仰头道：“我在呢。” 徐薇顿了一下，垂眸看她，眼里的情绪渐渐散开，恢复平日温和，柔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 阿俏不知该怎么回应。 说实话，她被吓到了，最亲近的人对她露出这种表情，让她很没安全感，“……可你刚才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徐薇却道：“你不是想知道，郁琮仙尊去了哪儿吗？我带你去见他。” 直觉告诉阿俏，郁琮仙尊现在的模样，应当不太适合参观。但她也迫切地想知道，徐薇同郁琮的恩怨，以及他到底想利用郁琮做些什么。而徐薇刚才那一眼，到现在还让她后背发冷。 “你跟我口述吧，”仔细考虑了一下，她还是选择放弃，扯了扯徐薇的衣角，软声撒娇，“你的声音好听，我想听你多说说话。” 撒娇无疑是顶有用的，徐薇又一向惯着她，她这样卖一次乖，便是星星月亮，他也会心甘情愿地替她摘过来。 两人坐在悬阁顶上，彼此靠得很近。 近处是大阵金光，远处是鬼城夜景，向上有一轮明月，向下则高寒生风。 阿俏把剑收了，免得总感到有一股血腥气在后头，收完剑发现徐薇正看着自己，笑眯眯地拍拍手，道：“别一会儿走的时候落下了。” 徐薇浅笑。 她道：“不是说，要告诉我郁琮仙尊在哪儿，我听着呢。” “他在山墟。” 阿俏：“山墟？可前几日我在瑶光殿见过宣融，他并不知道郁琮仙尊的去向。” “山墟结界，进出自由，并不需要经由宣融。” “……他炼化山墟，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徐薇静静地说：“因为我将郁琮的元神，封印在了枯骨剑中。” 阿俏缓缓睁大眼。 徐薇：“郁琮不死，鬼城便会不断吸引邪修，炼化九州山墟，需十万之数……” 她忙不迭地打断：“你现在，已经放弃了倾覆九州的想法，对不对？” 徐薇专注地看着她，轻声说：“方才你说你要消失，我却又想这么做了。” 吓死人了。 阿俏头皮直发麻：“那只是随口一说，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你的想法，当然不会消失……你为何要封印郁琮的元神？” “他伤了你。” 短短四字，阿俏信他：“是不是，还和上一世有关？” 问尘碎镜的墟境片影，她看见的前尘往事，郁琮将她封印在紫薇剑中，不得解脱。 所以，徐薇以报还之。 “我在问尘碎镜里看到了一些前世的片段……” 这些她原本不想说的，徐薇抹去她的记忆，就是不想让她记起这些痛苦。她在京殿中记起后意识到，就打算装傻永远瞒下去。 但这时候，她突然不想了。 “当年郁琮用上古祭剑之法封我入剑……”她捂住心口，想起虚境中所见，仿佛枯骨剑至今还在身体里，一动便涌出成瀑的鲜血，“你想以报还报？” 徐薇看她的目光又开始变化。 他天生一双含情眼，整个九州都罕见，却频频用来吓人，简直暴殄天物。阿俏被看得受不了，撑身抬手，一把捂住他的眼睛，恼了：“你不要老是用眼神吓唬我，从前待我那么温柔，怎么现在老喜欢变脸色？你是什么灭世邪魔吗，干嘛非得用眼睛吓人！” 用来谈情说爱不好吗！ 徐薇的眼睛遭她捂住，嘴皮子还是很麻利：“你在问尘镜中看见了多少？” “不多，几点片段而已，只记起了一丁点。你既然不想让我记起来，为什么还允我去找问尘镜？” 他直白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阿俏感到手心被他的眼睫抵着，柔软地、轻轻地挠了一下。 啊，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心动。 她的视线不由下落到徐薇的唇瓣上。 好看，想亲。 她撑着理智打哈哈：“我想做什么你都不拦，那改日我看上其他男人，不喜欢你了，要跟别人私奔，你也不拦着吗？” 徐薇被她逗笑了：“为何要私奔？你有爱人之心，若两情相悦，我自然会成全你。” 好体贴的话，好美的“成全”二字，听完，当事人的脸比锅底还黑。 情爱之事上，他当真是一窍不通。 “这么好，那日后你有别的喜欢的姑娘，我也祝你和她恩爱长久，”说完，阿俏酸得要冒泡，想了想，不是滋味地收回手，转身只留下悲凉的背影和后脑勺，“比我听话，比我漂亮，比我聪明的姑娘可太多了，你趁早移情别恋，免得我日后伤心。” 她耍小性子背过身，实则等着人来哄，等半天却没听见身后动静，心想不会是真去移情别恋了吧。 一回头，发现徐薇正含笑看她。月光落在他身上柔水似的华贵，阿俏当即就想，单冲这张脸，不原谅也不行了，“笑什么？” 徐薇说：“我与你相识许久，很多时候，却依旧猜不透你的心思。” “彼此彼此，你也比剑籍还要难懂，”口嫌体正直，她还是转了回来，顺带挑了一缕头发，缠在指尖无意识地摆弄，说，“猜测试探多了，就容易生出嫌隙……方才我只是随口一说，想让你吃吃味，但紫薇尊者胸怀宽广，连喜欢的人跟人跑了也不在意，境界非同常人。” 非同常人的紫薇尊者总算弄明白她的用意，哑了，片刻后失笑道：“我以为你在认真问我。” 阿俏复杂地睨他，他顺畅地改口：“我不会让你移情别恋。” 阿俏咳了一声，翘起嘴角，撑膝捧脸，望着鬼城之景，轻快道：“好吧。” 打情骂俏，终归只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 “幻境结束后，地气会如何？” “天道产物，随幻境一同消散，山墟将化作鬼气，流归九州。” 阿俏紧张：“现如今的山墟被炼化到何种地步了？流归九州会不会引得天下动乱？” 徐薇淡笑：“炼化山墟至少需要三十年，如今的山墟，尚敌不过你在苏陵春山所见。” 阿俏顿时松了口气，宣氏一族血脉特殊，她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 宣融…… 她陷入沉思。 苏陵春山的山墟是宣融所造，但幻境里，他直到郁琮仙尊入邪时才出现在鬼城。他本该只是郁琮门下一位无足轻重的邪修，在书中无名，阿俏在意他，仅仅是因为辛暮容。 苏陵不该有惨案，邪修不该这么快肆虐九州，是天道，加快了这场百年循环。 “仙长，你可知道，郁琮仙尊何时入邪，为何入邪？” “你想到了什么？” “有关郁琮仙尊的事，我问过宣融。他说郁琮的那把枯骨剑，是千百年前的遗留之物，剑中亡灵煞气极重，需以人血喂养。自阙平末年，郁琮偶得传承，枯骨剑就一直陪伴身侧，若宣融说的是真的，他恐怕早已入伍邪修之列。” “嗯，”徐薇认可点头，“继续。” 阿俏眨眼：“继续什么？” “继续你的推测。” “……我要是都能推理到，何必还来问你，”她无语，但想着徐薇或许是在锻炼她独立思考的能力，思考片刻，道，“我猜，郁琮堕邪，会不会和他阙平年间巧得机缘的经历有关？” 徐薇：“阙平末年，经鸿野之战后，九州中北遭受重创，灵气凋敝不利于修行，天川与三州的众多修仙宗门南下西迁。云京虽未迁徙旧址，却曾派弟子前去西南寻找灵源，在晴域、南康二州都有涉足痕迹，如你所想，郁琮也在寻灵弟子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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