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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与制作人同人)林间伞

时间:2024-01-10 07:10:01  状态:完结  作者:公正严肃

  “若是当真因为他呢?”悠然被他越说越烦闷。

  “你心里藏不住人。”李泽言伸出手摩挲悠然面庞,像是上阵杀敌前凝视自己的佩剑,“你要到哪里去?”

  他说的是,你也凉薄,如我般凉薄。

  天亮起来驿站来往人数也多起来,马嘶人吼,纷纷扰扰从窗外飘进,悠然懒散趴俯椅背,近乎一夜未睡,如今恍惚起来,听着屋外地板被人踩塌嘎吱作响。

  本该一路逃亡的人正在床榻上熟睡,看这样子丝毫没有人生漂泊的恐慌,还能犹自安稳。

  一国丞相险些被付之一炬,梁王尸身未见天日,天子震怒,要彻查北里阁,除去葬身火海的,还要从与北里阁有过瓜葛的官员查起,一时之间朝野翻腾,借机排除异己的人与趁乱清洗手牌的人各自沉着冷静,要趁着急风骤雨重新选择阵营。

  悠然眼前迷蒙,近日梦中总见年少时师门后山的圆月,原本并未见过几次的圆月在梦中清冷寂寥,风中传递林中虫鸣,谁也梦不到,仅有自己。

  只是无法入睡,清风凉月后总觉得许墨藏着,在湖边,在小镇庙会,在北里阁,也在驿站。

  他不曾混入梦魇,悠然却在梦中总想着,许墨暗中看着她,无法甩脱。

  

(四)

  凌家的故事

  马车疾驰,车轮碾压道路不平石块,车身震荡,甩得里面的乘客悬空,又降下。若不是有比她稳重的李泽言拉着,悠然定会摔在车厢里发出老大一声响。

  “这就是你守的夜?”李泽言扯她一把,防止她再以一己之力甩出去,要她离自己近些。

  想反驳说本也没想守夜,不过没有睡意,总跟他争辩也没意思,还是选择闭嘴。

  “没话说了?”这人还不依不饶,“若是战事当前,守夜士兵做出这等疏忽大意的事,我会亲手把他脖子掐断。”

  悠然听他说这话时呆愣愣望过去,许久才问,“那你的兵呢?”

  “我如今是无家可归的纨绔子弟,随身只带了位女侍。”

  比卸甲归田的将军还不如,无亲兵无钱财,还跟她讲军纪。

  如此快马加鞭,将近日落才停,李泽言表面上无大碍,悠然老早就嗅到血腥味,才不过静养一夜的伤口,要愈合没那么容易。

  在客栈内还算对他们客气的人,天色大亮才将他们掳走,原来外界声音不是行人,李泽言没醒也不单纯是因为疲累,而是怕他们发现,在屋外施的淡烟。

  车夫来接应负伤的李泽言,所有人对他受重伤这件事清清楚楚,相互维持平静,不撕破脸皮,也不袒露目的,显然李泽言也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问车夫,“这就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家主特请梁王来府中养伤。”车夫毕恭毕敬,说的话克制明晰。

  悠然无奈要跟着李泽言,如今福祸一致,还要借他梁王的旧身份活命,既然李泽言也老早说了是女侍,她也就先听从他的。

  只是这里不是洛城,整日奔波,入夜才停,叫他们下车是为的入山。山中道路繁复,加上也有意于阻隔外人,树林草木皆有阵法身位,没有人带领无法自由出入。

  李泽言自然清楚,凑到悠然耳旁轻语,“若你不想到头来被山中饿兽啃食而死,最好不要妄想逃脱。”

  悠然此刻骤然想起曾在北里阁有过交集的姐姐,那人温婉淑贤,一手筝音动人心弦,却始终闷闷不乐,最终郁郁而亡。她临死前与悠然言说,有心上人姓凌,两人自小婚约,只可惜他命运坎坷,家业凋零,她本想去寻他最后一面,熟料不知尸骨何处,人也在山涧险些沦为野尸,若不是柴夫捡到,也是要埋在山中的。

  她即刻抓住李泽言衣袖,心里明白了几分。

  曾在师门也听闻师叔讲过,山下波云诡谲,师祖曾遇心念极重之人,此人时而安静时而狂乱,即便有佛门之人前来相助,也不过让他安然一阵子,若见到如此症之人,莫妄想,尽快逃去,佛门说法那是一族业障,凭一己之力不可消除。

  李泽言极为难得没有笑她,悄声说,“还算有些听话。”

  山中无路,走的是林,在树林中穿梭,时常听见山中野物流窜,也有兽类嚎叫,忽近忽远,一行人除去他们和车夫,后面还跟着不少人,他们扛着几个麻袋,沉甸甸不只是什么,悠然瞥见觉得诡异,跟着李泽言的步子也紧了些。

  走也不是走很远,由车夫领着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府邸,悠然抬头看见远处群山掩映,背后也群山掩映,仅有一处空闲之地,坐落几处宅邸,在外没有大刀阔斧极尽装饰,倒是门内楼阁参差,山中浓雾笼罩,有些压抑。

  车夫推开红门,入眼无人接应,有刻画鸟兽的屏壁,顺着地上铺的石子路,绕进庭院,也是寻常假山楼阁,翠绿池塘内隐约几尾锦鲤,庭院绕来绕去,走到正厅,偌大厅堂空荡荡,负手而立的老者是凌家家主,看起来还算硬朗。

  车夫行礼通报退到一旁,李泽言皱起眉头,显然不想见到如今这副局面。

  老者转过身来,半张脸有着紫黑色纹路,是溃烂到一半医治回来的的伤,转身没有看李泽言,目光先撂在悠然这边,才说,“如今家主之位定数未全,梁王还需多等些时日。”

  “凌府的事在下不会多言,只希望老家主能遵循旧约,并完成旧约。”李泽言难得放下身段,没用平时那种对待悠然的命令语气。

  老家主没有应承,吩咐家仆带他们去寝室。

  悠然背后直觉得冷,不顾在他人面前失分寸,始终捏着李泽言的袖角。

  仍是围着廊下弯弯绕绕,寝室意外有些远,到最末的阁楼,家仆亲自查点寝室是否妥当,欠身离开,片刻后又有仆从送来药膏,才终于消停。

  悠然还在李泽言身侧,脑中想的是老家主。

  “你怕他什么?”李泽言没有去扯断那最浅薄的依赖,恐惧神色也从未见她如此程度,明白她是真的怕,心下也有些了然,不免同情起来。

  “我是怕……”悠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把手收回来,揉搓手指骨节,“他实在是……”

  “嗯。”李泽言突然站在她面前,示意她不要把话说出来,这里不知有谁在听着,也不知有谁在看,伸出手去拢她本不凌乱长发,“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悠然也是第一次去真心看他的眼睛,是与她千差万别的黑色,从瞳孔一圈一圈荡开,蕴成薄灰。他现在眉眼低垂,神色那么像,怜悯。

  他看起来,万人成骨,自脚下堆叠,拥簇着他站在无往之地,无人比肩,无人招揽,他心下也知,亦会有人踩踏他森森白骨,被经年夙愿腐蚀成灰。

  揭开被血浸湿的布,发觉伤口算是愈合一部分,经不慎重的外力再度扯开,血混着药膏淋漓,悠然用干净白巾擦拭淌到后背的血,说,“要把药膏撕下来,再涂上新的。”

  “嗯。”李泽言也想不通为什么她没有喊别人来给他上药,两人关系并不好,现在平和相处是她明白不依赖他的身份,她可能会死,就算如此,上药这回事,亲力亲为还是有些值得思量的。

  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要说这疗伤方法确实有些大费周折,药粉止血,药膏封伤口,静待血肉重新生长填充,把药膏挤出体外,若是伤口撕裂,还要去掉药膏,重新涂抹。去掉药膏时很难不会连带下新生嫩肉,比起初次疗伤,这次更易血肉模糊。

  好在裂开的伤口不是很大,仅仅是临近腰的一部分,悠然十分小心,顺着边沿慢慢撕扯成形黑色药膏,李泽言觉着有人气息总徘徊在腰眼烦躁,勒令她快点。

  悠然懒得理他。

  “尽快扯下来敷药,不要如此缩手缩脚。”语气十分不耐。

  “我怕血溅出来,还要收拾。”悠然不理他,还是缓慢。

  “你觉得我会怕疼?”李泽言换了种说法。

  悠然没理他。若是许墨的话,她还有心劲儿讲些话,李泽言来问就没必要解释,他这人根深蒂固成习性,说那些话是对他这人打击,还不如不提。

  “是你曾疗伤的人怕疼?”

  悠然也发觉了,李泽言有时候爱刨根问底,他想问的时候理他或不理他,他都会继续说。

  “不怕。我见他疼,说男子喊疼也不碍事。”悠然无奈说。

  “那他喊了?”

  “从未。”

  “你们关系很好。”李泽言说这话时不免有些醋意。悠然明白很多东西,兴许一时半会儿看不透彻,目光所及之处,总能觉察出什么,止步于说还是不说,她于李泽言之间,永远是不愿说。男子言痛,在他从小生活的梁王府中是不该的,他从未有过质疑,如今即便有人讲,男子言痛不为过,他也仍会觉得可笑。

  她年少时便把这话说了,年少时便把心挂在那人身上,想的都是他的真心感受。

  那对他怎么就只有强压来的挣扎,一点真心都没有。

  而后也没说多少话,悠然有意回避,不想他了解得过多,收拾完手上血污,转身要走。

  “你去哪儿?”李泽言坐在床榻,颇有些质问的意味。

  “去另找一间房睡。”悠然把不想与他同寝这回事表达的淋漓尽致。

  “在驿站你怎么不说另找一间房?”李泽言说出口有些后悔,顿了顿,“现如今他不在你就想着去别处?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悠然被他一句一句说得没办法,“怕你嫌我。”

  “那不该是你的错?”李泽言当即明白她这是在推脱,反将她一军。

  到头来还是两人共寝,悠然临着床边,宽衣解带背对着,李泽言想若是自己总是叫她这样那样实在过于主动,索性也背对她,画出楚汉河界。

  悠然身子累,马车上太颠簸,没冷淡片刻便睡熟了,床边胳膊悬空,她觉着不安稳,翻身面对李泽言后背,深睡过去。

  相反他极累却无睡意,翻身却撞见悠然蹭过来,颈枕太硬,她不习惯,索性撇开,寻着热源凑到李泽言肩头,面对时她正好窝在人怀里。

  几缕青丝绕在肩头,李泽言看她熟睡时温顺眉眼,想起两人初次坦诚相对后,她累极蜷缩在床榻角落,紧皱眉头,似还在睡梦中被他恶意缠身。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反复回忆的事,甚至连他自己也仅剩下后悔,说不出究竟为什么要让两人都不痛快,他那日真的见识过她崩溃,如何安慰也不见起效,夺去她从小习得武艺时她也不曾如此,她也觉不到李泽言忙着擦去她不停歇的泪,吻也轻轻柔柔的,可惜浸了水。

  男女之事他看得淡,要挂心什么也少之甚少,从小受尽追捧,也是受尽蒙骗,很多人说他如何如何,转脸又对别人去说同样的话,他也就笑笑不当真,也觉得真心并不值得几个钱。更多时候是征战沙场,风沙满天,沙粒贴着脸滚过,他无暇想起温香软玉,口中是唇裂的血腥味。张扬肆意的也见过,可见了他总会束手束脚,他也觉得没滋味,后来遇到悠然,偏生又想碾压她,要她性子破碎,演成大家闺秀。自己性子究竟好不好,谁也摸不准,本身也觉不出,他赫赫威名在内,冷血嗜杀在外,见着敌军大片湮灭只觉得痛快,好似心里有个人在那时候疯狂喊着笑着,他也随着那人喊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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