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揽住了伏湛之的臂肘,十指微凉,伏湛之忽觉通身疲倦,下山以来他所构建的壁垒在这一扶间轰然倒塌。他垂眼掩住神情,任醉意倾泼,在无尽眩晕的天地里,他只想倚靠在师父的身上,赵无漪轻轻揽住他,走这一段短短的路程。
赵无漪推开房门,将伏湛之扶进内屋。伏湛之的重量沉沉压上肩头,当年他很轻,伏在她的背上像会被天险山的风雪吹走。 她把伏湛之轻放在床榻,青年卧于软被之上,发鬓绕面,长眉覆着郁色,轻飘飘地,赵无漪伸手捋平,连同拂走一片冰心。她静静看了半刻,转身离去,手腕却被轻轻牵住,伏湛之拢住那片温软,如捉住救命稻草。 伏湛之又睁开眼,带着几分戚然的温情软波,萦绕在他醉意的面颊,呢喃,更以挽留。 “……回头看看我吧。”
在醉意的意识中,他变得很轻,伤口的病痛被酒所麻痹,也湿润他的心,像蹑足于海浪之中,走向潮起潮落。赵无漪也逐渐变作他常常幻想的那一缕幽魂,拿剑的手从他的眉间拂过,袖中是冷雪的香。 他太过于渴望汲取。伏湛之听说酒醉的时候,总会出现一片海市蜃楼般的光景,难以分辨真假,无论悲惨或快乐,人们总从中难以逃脱,因为人有感情,就有执念,除非一切皆空,才能离于爱,无忧亦无怖。 但他却无法放开赵无漪,他忧惧赵无漪的离开从容又绝情,但清醒时他没有勇气,唯有如世间无数懦夫,追逐梦中人。他牵住师父,在她附身将要分离之时,轻轻揽住她的后颈。 师父的脖颈纤细又柔软,这是他第一次触碰,赵无漪原来并不是如她外表那样冷硬,也有着人的温度。那一年他从狼口逃生,就揽住这样一截脖颈,依靠他强大的师父。 他虔诚地、小心翼翼地、如梦似幻地,将吻落在赵无漪的唇上,他闭着眼,但愿这一瞬间停滞,冷香飘向他的鼻尖,伏湛之仿佛置身天险山之中,彻夜寒凉,但他的爱意始终炙热如火。
酒意太沉,伏湛之混乱的记忆难以记全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似乎什么变得颠倒,什么变得轻狂,又有什么消融,淋湿他全身的爱慕,烧出一种眷恋而迫切的欲望。 总之,伏湛之疯魔了,这海市蜃楼中的赵无漪大概也随他疯了。在混沌的晦暗空间里,两人竟不由拥吻,裹挟着浓烈的勇敢的爱,由温柔再到猛烈,他们片刻撕咬,从对方的唇舌中汲取呼吸,双颊晕红,像两只裸露欲望的野鬼,荒唐又凄艳。他再一次卧倒在床榻,手臂紧紧锢住赵无漪的腰,赵无漪也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他们乌发交缠,不可分离。 他感到灼热从喉咙烧起来,大概是酒太烈了,他模糊地想,喝的时候尚且不觉得,但现在他要被烧穿了,从胸腔,肺腑,腹部,他大概要溃烂了。欲望焚起,他如畏火的人,竟茫然无知,无法消解这种焚烧。 他感到胯下的性器也硬起,赵无漪压在他的身上,她的手指有些凉,隔着衣裤贴住,游行,那轻薄的绸衣成了折磨伏湛之的武器,令他喘息急促、难以呼吸,从未经历的感觉蔓延上他的身躯。 她探进去,将玉茎拢在掌心之中,伏湛之感到畏缩,也想推开,但他只扣着师父的肩,骨肉有些削瘦,他的心越柔软。他只记得师父的手抚在他的下身,又圈住那处最炙热的地方,在微凉的掌心耸动,像某些弥漫着浓雾梅香的幻梦,带着荒淫与沉溺。 他不由挺腰,随着她的掌控所摆动,腹上矫健的肌理泌着薄薄的汗,在月色下泛着微亮;师父指上的剑茧刮蹭着他的欲望,刺得麻痒,更如被千根羽毛拂过。这是惩罚,还是迷梦,或者濒死之境,也许他还没从剑鬼的那夜中醒来。他喉口干枯,呻吟将他清冽温润的声音压得低哑,陷在绵软的被子之中,溃不成军……
白芒之中他沉浸在难以视物思考的片刻高潮,睫毛湿透,他茫然若失。赵无漪像盘踞在他身上的一尾银龙,伏在他的胸膛之上,听他凌乱而有力的心跳。他揽着师父,一寸寸抚摸她的蝴蝶骨,女人的体格比男人小太多,像一枝易折的花,他们又接吻了,喘息里他的目光追逐师父,窗格拢在师父脸上,她双眼竟有灼亮的光,温暖的春情和狰狞的疯狂纠缠在其中,诡异地共存。 赵无漪的手指抚在他的腿根,细腻的皮肤裹着粘稠的液体,在上面摩挲,伏湛之感到这种温热像某种动物的呼吸,又让他感到无知的不安,令他不自觉想要合拢双腿。 赵无漪的动作停滞了,她的手指仍停留在伏湛之的腿间。披着赵无漪皮囊的艳鬼正伏在他身上,吊诡而艳情,轻声困惑醉酒的青年剑客,她养大的孩子。 “小湛……”
他想起荔春,荔春每逢与客人交欢的时候,总会露出包含欲望春意的目光,那是令男人褪去人皮、变成野兽的目光,他们会撕扯她的衣物,将她紧紧束缚在怀中。荔春与他们接吻,被进入时面色痛苦,却顺从地欢乐呻吟,取悦那一柄柄凶器,贯穿的时候她发出濒死的尖叫。荔春多么痛苦。 他的膝盖屈起,赵无漪就像一条水碧色的河蜿蜒流淌在他的身上,女人的身体竟能那么软,一捧冷冽的水,就这样浸入他的胸腔之中。 伏湛之迷乱抚摸赵无漪的脸,取下她头上的玉簪,墨发垂下,他嗅闻那种冷香,伸手拢住赵无漪的手掌,他们鼻尖相触。赵无漪一定经历过太多痛苦,即便在酒醉的梦中,他也不舍得她受一点伤害。伏湛之甜蜜而伤情地想,只要得到一晌贪欢,我已再无所求。 他声音低低,带着微哑的鼻音:“师父,你进入我吧。”
赵无漪呼吸一顿,她的头发拂过伏湛之的脸,似乎在细细窥探他的每一寸神态,但伏湛之微笑着,湿润的眼如漫过春潮,静静地看着她。 赵无漪没有回音,但她的手指从下掠过,借助那淋在掌中的腻液,轻轻抚弄抵开。伏湛之并不是女人,他没有得以交欢的器官,只得以适应这奇怪的感觉,他感到身体似被小刀剖开,汗珠从额头淌下,但他因这场情事满足,莫大的满足抵过了这种涨意的难受,他甘之如饴。 赵无漪纤长的两指探索到某处地方,指腹碾过,他却骤然战栗,平复下去的火焰,似疾电窜过他的脊背,前所未有的感觉摄住他的感官,填充他的身躯。他唯有抓紧了赵无漪的衣袖,侧脸埋在被中。 赵无漪捧来他的脸,吻他的唇,她的衣襟散开,白玉似的双乳抵在他的胸膛,那掩在层层裙纱下的柔软花苞蹭在他的大腿。她弓起膝盖,两人的腿交缠抵蹭,如蛇交尾,无师自通。伏湛之感到浑身已被赵无漪所占领纠缠,冷香深深包裹着他,欲情的红霞滚满他的两颊,香雾翻滚,他意识飘摇。 赵无漪的腕力送得愈快,这是善于拿剑的手,曾经剑挑东州十四侠,也将剑鬼斩于足下。伏湛之又在这种颠簸中复苏了欲望,那骤雨似的碾动,令他难以抵御,如青竹云松的身体开始融化,从赵无漪的指尖一寸寸消融,他湿软如泥,袒露着白玉兰的花心,仓皇呻吟,但并不像荔春那样虚伪,竟是淫靡的、欢愉的。 他颤动,将要蜷缩,赵无漪仍以冷酷无情的做派,将他剖开,将他碾透,耳朵附在他的唇,鬓蹭在他的颊,要听他软弱,也听他丢盔弃甲。 伏湛之目光模糊,蒙着层热雾,潮湿了面颊。他口中颠来倒去地喊师父,淹没在极欲软云之中,仰颈不住战栗,赵无漪狠狠咬住了他的喉咙,齿痕艳红。 他如荔春被衔咬花蕊那样,泛起过度的欲潮,哽咽着,喉口再发不出一个音节,他的谷道开始剧烈痉挛,潮湿紧热地包裹着赵无漪的手指。他又一次高潮了,在师父的手中。 这用尽了他通身气力,伏湛之在这场春梦里到了终结,酒意与疲倦侵没他的意识,逐渐飘远,只在最后感到赵无漪依偎在他身上,他双臂搭上脊背,就将他的大梦抱在怀中。
赵无漪披衣而起,她将被子掖高,盖在伏湛之的身上。她已缓过情潮,眼睛又归于淡漠,看着窗外的月亮。 微风暂时吹散了她心中蛰伏的妖魔,令她得到片刻的宁静与平和。她难得追溯起在天险山的某一日,有关于少年的伏湛之。
那次是她第一次让伏湛之下山,去置买新的衣服,也给他一次远走离去的机会。该归来的时候,伏湛之没有回来,她站在梅树之下眺望,任头发覆满霜雪,在天险山的大雪里,没有骑着黑马回来的少年。 一日,两日,半个月……她知道,或许伏湛之早已离开了。天险山只有她,而她总给他带来艰辛痛苦。
那日她又坐在窗前的茶案煮茶,屏风朦胧,她总以为伏湛之就站在后面,有时便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温玉双眸,在花影之后。 常失眠的她,在那日竟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睡去,伏在案上,沉在黑梦之中。 模糊间,她感到柔软的衣物披到自己的身上。赵无漪一贯警醒,她很快从梦中抽离,但梅花的味道透进来,似长久的守望,她睫毛微颤,却没有睁眼。 来人俯首,将狐裘为她掖好,在雪山中跋涉的寒凉裹挟温热呼吸,扑在她的颊边,她听到少年的呼吸像一阵春风,从她的耳畔轻轻拂过。
那一个吻落在她的唇角,带来冰释的温暖,她像第一次回到人间。 第十六章 为捉住赵无漪,他要足够勇敢。 次日伏湛之醒来,宿醉的钝痛从他的后脑勺爬上,但他并不在意。浓红的片段涌上脑海,充斥离经叛道、违背世俗的极乐,失态的,疯魔的,尽数似隔雾看花。 被褥盖身,昨夜身侧的人不见踪影,伏湛之不由收拢手指,紧紧地陷在掌心。 暖光弥漫,帐幕曳地,伏湛之的心中被欣喜和犹豫占据。昨晚错乱癫狂的一夜,裹挟酒意与欲望,让他几乎不敢回忆细节,耳根赤红发烫。游园惊梦,伏湛之竟获得一次生机,捉住了赵无漪的衣袖。 赵无漪雪白的皮肤却在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垂下的黑发掩在他的眼睛上,像两条交尾的鱼,一切都朦胧、甜美、迷乱。他在其中失去了呼吸的气力,全由师父所掌控。
伏湛之披衣起身,沐浴换衣、重新梳发,每一寸昨晚失态的规整,都整整齐齐地回归到他身上,掩盖住在情欲中逆伦背德的身躯。 洁白的衣衫衬得他长身玉立,鬓边青丝如云,他伫立窗前,手掌抚在光滑的胆瓶上,早已枯萎的梅花形容颓瘦,枝叶俱变做黑色,几乎轻轻触碰就会化作灰。 伏湛之从襟口内摸出一个灰缎的旧袋子,从里面倒出两颗种子在手心。这是梅树的种子,在下山前,师父赵无漪让他为她带一把回去。 他的伤已经好了很多,随着伤口愈合,经脉也渐渐修复。他找到铲子,将那株枯梅挖掉,又把种子种下,他种得仔细,心也满怀温情的希望。也许他不一定能再照料这颗种子,风霜雨雪,它难逃自然的摧折,可伏湛之仍殷殷寄予美好的愿景,在某日,赵无漪的故居又将长出一株梅树,像天险山的一样坚韧,红梅如血,凄艳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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