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晏月夕不愿呢?” “小姐定要夺位,沈某便只有拦,那这便是我与小姐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 凌霄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神色冷峻,亦无退让之意。 “我明白了。”凌霄冷声道,“只是沈劭,我向来看不惯他人落井下石,纵然不为堂主之位,我也要与你算个明白。” 沈劭却轻笑一声:“小姐若决心和沈某对着干,沈某便只好在正气堂恭迎小姐大驾。” 他说罢,拱手作辞。 阿莺看沈劭和范齐打马离去,做个鬼脸,随即关上门,对凌霄笑道:“小姐方才的话大快人心!就是,他沈劭便是个落井下石地鼠辈!哎呀,小姐今日痛揍徐黑水更是爽快。小姐究竟何时学会的武功?怎的连我也不知道。” 凌霄看阿莺满脸期待,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你既与我亲近,有件事情便不必瞒你。” “自然,小姐向来什么都与我说的。”阿莺笑道,“小姐所言何事?” “我并非晏月夕。”
第十章 跑路 凌霄将前因后果与阿莺悉数道出,唯独隐瞒了公主的身份,只说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闺秀。 阿莺联想着凌霄醒来后的种种异样,将信将疑:“小姐所言可谓荒唐,莫不是糊弄我的?” 凌霄笑了笑:“我糊弄你作甚?” “那我却不知,兴许小姐逗我的,又兴许小姐行至穷途末路,自身难保,不想继续留我了?”阿莺撇了撇嘴,“当初可是小姐说我机敏过人,让我莫跟冯秀才成亲;还说我是个肉包子,若下辈子只在家端茶送水伺候公婆,实属掉到了粪坑里。要过日子,就要过那披金戴银的,让别人吃不上还眼馋的。我还指着小姐带我飞黄腾达嘞!小姐可不能半道撂手。” 她说的气呼呼的,脸都撅成了个包子。 虽说钱啊名利啊,这些凌霄看不上,但凌霄觉得阿莺这人倒是直率得可爱,与宫里那些人大不一样。 “那有何难?”她手臂一挥,盘腿坐在廊下,“你若盼着飞黄腾达,不必跟着晏月夕,随我进京去,我替你弄个女官做做。我的婢女叫春儿,你叫阿莺,你们俩和一块儿岂不般配?” 小姐果然是魔怔了。 阿莺心里叹口气。 她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我可不是个背信弃义的王八,既然说了跟着小姐,便不会离开。小姐只消与我说,接下来如何打算?真要去京师么?” “正是。” 阿莺心里又叹口气。 晏月夕在假死之前就跟她说过,事成之后就去京师。那里遍地财宝,她们大隐隐于市,还能做做生意过日子。 那时,晏月夕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以自己的本事,一定能挣一笔大钱。然后,她可以用这些钱财招兵买马,回到扬州,将沈劭那贼人反攻倒算,夺回自己的正气堂。 主意虽不错,可这一去,再归来却不知是何时。老爷留下来的产业也要平白拱手让人,想到这里,阿莺半是心疼,半是不甘。 “小姐。”她苦口婆心,“小姐从前只动口不动手,底下的人都不服,这才让沈劭那贼人乘虚而入,将小姐挤走。如今小姐经脉俱通,武功了得,何不就回去将正气堂夺回来?只要坐稳了位子,小姐做什么做不得,去哪里去不得,又何必舍本逐末?” 凌霄听得这话,就知道阿莺仍然拿自己刚才说的话当放屁,一点也不相信。 她并不强求,道:“既然那些人要投沈劭,那便是变了心,我还要正气堂做什么?你不必拦我,我去京城,是去定了。” 阿莺看着她,心思倏而一转。 “如此也好。”她颔首道,“不过小姐还须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凌霄问。 “自是准备盘缠。”阿莺道,“从扬州到京城有几里路,在哪里坐船,在哪里下船,船费多少?到了陆路上,租马车多少钱,租驿马多少钱,住店多少钱?这些,小姐总要先预备下来才是。” 凌霄愣住。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算账。 原来出门一趟,居然还要花钱的么? 她了想,忽然盯着阿莺的头上,伸手摘下一支玉簪子。 阿莺大惊:“万万不可,那是我最值钱的首饰。” 凌霄仔细打量,玉是上好的玉,不过她的妆奁里一抓一大把。 她笑着将簪子塞回阿莺的手里,道:“先借我一用,一个月内必还你。快快去换些盘缠,明日启程去京师。”
第十一章 公主(上) 已经六日了,晏月夕用力睁眼,天青色的帐顶还在那里。 她长长叹息一声。 “公主醒了?”那叫春儿的宫女忧心忡忡地问,“公主可想起了些许?” “没有。”晏月夕道。 春儿悲愤不已。 “这些个庸医!”她骂道,“光吃粮不干活的蠢驴!太医院必定也敷衍咱们,好的太医不见,都是些不着边际的新手。皇上若有心医治,好歹要派张太医来才是。” 月夕听着这话,问道:“张太医是何人?” “张太医名张定安,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自小入宫给皇子们当陪读,与今上旧相识。今上幼时身子不好,张太医便从小习医,起初只说是当个药童,后来竟把今上给治好了。因今上登基,他如今可是太医院的红人。若皇上想治好公主,至少也遣心腹来才是。不行,我回头差人给太医院传话,务必让张太医来一趟。” 月夕不以为然:“你既然说他是御前的红人,怎是你能叫来的呢?” “公主有所不知,张太医自幼与公主相识,过去一处玩。只不过后来先太子与今上的越发不合,公主和张太医也因此吵过几回,后来也渐行渐远。可公主都这样了,他好歹念及旧时情谊,来看一眼……” 春儿嘀嘀咕咕的,月夕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叹口气。 她知道她没病,只是才从棺材里爬出来,身子虚了些。 想那些个太医必定也知道她没病,只是一切解释不来。她怎么死而复生?怎么不记事了?这些问题只有老天爷能回答。他们摸不着门道,只有一遍又一遍地看。其实,再好的太医来看也是一样的。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成了海阳公主了? “有件事我要问你。”月夕忽而道,“你说我早前是气晕过去的?” “正是。”春儿道,“皇上宣公主进宫说话。公主原本就憋了一口气,又听皇上说了和亲一事,公主当即气得吐血,晕了过去。” 月夕还记得窦凌霄在梦中气冲冲的模样。 倒也难怪。 虽然她不是真公主,却也知道和亲是什么。一朝去了千里之外,嫁的夫婿是人是鬼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凡是个有气性的,也不会乐意。 想到这里,月夕不由苦笑。 自己跟这海阳公主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这些日子,春儿陆陆续续和月夕说了窦凌霄的事。 这公主的境遇,并不比她好多少。 她的亲兄长是先太子,去年亲征丘国兵败战死,她这公主便当做个填窟窿的工具,被嫁到遥远的丘国。 春儿说不清楚凌霄在御书房和皇帝谈了什么,左不过是些猜测,但显然最后费了口舌,却被活活气死在御前。 多大的气性才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月夕想着,又觉得这窦凌霄到底是从前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任性冲动,竟连皇帝也敢惹。那又不是她同胞的皇兄,哪里会真的帮她?有那工夫怄气,不如寻个良机脱身才是。 思及此处,月夕忽而清醒了。 按道理,她需得好生保命,待弄清玄机,便让自己变回去。 可时不待人,和亲就在眼前,转而成了她的难题。 是该仔细盘算了。 春儿给她添了披风,搀她坐在暖阁里,却隐约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第十二章 公主(下) “又是何人?”月夕问。 春儿哼一声:“可不是银作局、巾帽局和针工局的那些人,说是来给公主量身,添置和亲的衣衫首饰。这都什么时候了,公主才到鬼门关前溜了个圈,什么都不记得,就迫不及待地将公主扔到那蛮荒之地……” 她说到此处,忽而哽咽了:“这到底是什么病?连太医都说不清病症,保不住后头还有什么要发作的。他们是良心被狗吃了?左右我能挡则挡,不能教他们称意。” 月夕看她委屈的模样,轻轻拍拍她的背。 多处了几日,她发现春儿的脾性大约跟窦凌霄有几分相似,虽不过是个侍婢,既无官衔也无品级,但天不怕地不怕,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大不了一个死。 可这却不是月夕的做派。 上兵伐谋,她虽然吃过没有拳头的亏,但仍然笃信动手是下策。 她对春儿轻轻一笑,温声道:“谢你总为我周全。可那是宫里头的人,也是听命做事,为难他们不是正经事。去吧,把他们放进来,我自有说法。” 春儿怔住,问:“公主过去总嫌他们聒噪,如今身子不好,更该静养,怎的反倒愿意了?” “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若打起来,岂不更叫我难以招架?” 春儿望着她,忽而又伤感起来。 “若是太子殿下还在就好了……”她叹道,“有人庇护,便无人敢欺到头上,公主便能过自在的日子。” 月夕一怔。 她隐约记得,春儿这话,阿莺也说过。 ——“若是堂主还在就好了,小姐便不必跟那群臭男人缠斗。” 心中苦笑。 造化弄人。换了个身份,还是摆脱不了遭人排挤的命。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却见那叫东二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进来通传:“公主,太……太后来了。” 二人俱是一怔。 春儿面色变了变,忙问:“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东二神色紧张,“我看着那架势浩浩荡荡的,还带了内卫,只怕是来者不善!” 月夕也皱了皱眉。 这位太后,就是皇帝的生母江太后。在皇帝登基以前,江太后只是个品级不高的嫔妃,因为儿子当上皇帝,才被尊为太后。 对于此人,春儿在言语里一向颇是看不上。皆因窦凌霄的生母是正经皇后,亲兄长是太子,从前在窦凌霄面前,这江妃无不是低眉顺目,恭敬有加。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二人地位调了个。 看东二这战战兢兢的架势,月夕明白,这江太后必定不好惹。 春儿倒是硬气,一下站起来,道:“这可是公主的宫里,先帝曾经说过,无公主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去把我们宫中的女卫也叫来,我倒要看看,谁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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