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女卫,月夕这些天也见过。 窦凌霄喜欢舞刀弄枪,从宫女里挑选出些根骨好的留在身边,让她们也和自己一道习武。这些女卫的本事,在整个宫里都是出了名的,连那些阉人内卫都不是对手。 东二才要应下,月夕却出声止住。 “来的可是太后,做什么要打要杀的,让人笑话。”她看了看东二,气定神闲,“什么也不必做,她既来了,迎她便是。”
第十三章 太后(上) 这话出来,春儿和东二都愣住。 没来得及多说,外头的脚步声已经纷沓而来。 月夕望去,心道果然是来者不善。 几十人浩浩荡荡,拥着一顶华丽的肩舆进来。 那肩舆由四人抬着,前头六个内卫开道,左右还跟着八个,加上其他一众太监宫女,隔着老远都能品出其中的汹汹气势。 一个太后,到一个公主的宫里来,居然要防备得如此严实。 月夕心想,这窦凌霄过去定然是让人吃过不少苦头。 思忖至此,月夕却并不感到慌张,唇角反而微微弯起。 也是巧了,作为正气堂的堂主,她从小到大见过械斗无数,无论拎出哪一场来,都比这个阵仗大。 “春儿。”她轻声道,“等会儿你只附和我便是,其余不必理会。还有,我倒下时,记得将我接稳了。” 春儿看着她,一脸错愕。 月夕不多言,只搭着她的手,慢慢走出去。未出殿门,来人已经到了跟前。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半百妇人,身形高痩,看上去很是硬朗,步履生风,不怒自威。 二人无意间对视一眼,月夕直觉寒气逼人,这太后怕是要将她拆骨入腹了去。 “拜见太后。”月夕行礼, 太后没说话,只由周嬷嬷搀扶着入了暖阁,自行在堂中太师椅上落座。 月夕正跟着走进去,便听周嬷嬷指着春儿大喝一声:“来人,将那刁奴押出去,先打三十大板!” 内卫们应下,便要上前捉拿春儿。 众人都吃一惊,春儿却毫不示弱,看着那些内卫,撸起袖子便要干架。 “住手!”月夕一声清喝,将春儿拉到了自己身后。 内卫们见月夕亲自挡着,自不敢再上前。 月夕望向太后,道:“不知春儿犯了什么过错,竟累得太后这般大费周章。” 太后眼眸一挑,冷笑道:“这不是精神着么?谁说你病了一场,说话也没力气?” 月夕听罢,只垂下眸去,低头不语。 太后料她理亏,打了个手势,让内卫们退下:“今儿是三月二十,下个月十五就是你去丘国的正日子。前后这么一折腾,该备的都没备上。和亲乃国事,耽误不得。几个局子抓紧了过来替你量身,你们三番两次阻挠,叫人家告到我这里来,面上好看么?” 她气势汹汹,一记拍案,震得月夕肩膀一颤。 太后又肃声道:“事关国之大事,你身为一国公主,当知身上重担,不可再儿戏。” “我……”月夕望着太后,脸色不霁,忽而白眼一翻,软倒下去。 身后的春儿眼疾手快,连忙接住。 “公主!”她晃着月夕,“公主!” 可月夕两眼紧闭,竟似不省人事。 这情形突如其来,叫众人一时怔在当场。 周氏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阳公主武德充沛,在天底下都是出了名的,过去十八年,一场病都没生过,遑论当众晕厥? 她看向太后,只见太后目光狐疑。 “来人,去请太医来。”太后吩咐道。
第十四章 太后(下) 春儿想起月夕方才的嘱托,大约知她是佯装,便装模作样地掐了一下月夕的人中。 只见她的眼皮动了动,悠悠醒转。 太医赶来,为月夕诊脉,只说这是她受惊过度,气血两虚,须得静养。 月夕躺在床上,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太后,眼圈忽而发红。 “太后百忙之中来探望我,我却不曾让太后放心,反倒失态至此……”她轻声道,“我实羞愧难当……” 说罢,她竟是嘤嘤地抽泣起来。 看到海阳公主哭泣,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周氏站在一旁看着,眼睛发直。 太后亦是一怔,本是兴师问罪来的,这么一折腾,气势全无。 可到了这个境地,她还能责问什么,于是软和了语气,道:“你既然知错,又何必推三阻四?” 月夕叹口气,道:“并非是我有意推三阻四,只是那些人过来,我确在病中。太后明鉴,自我从那棺椁中醒来之后,便时常晕厥,许多事许多人都不记得了。这些事,我曾告知了太医,不知太医向太后禀报不曾?” 太后看一眼周氏。 周氏不由心中一凛。 自从海阳公主搬回苕华宫,这宫里的衣食住行和一应用物都是她在管。为公主看病的太医,自然也是她管。 不过她一向懒得过问,反正有病吃药就是了,这海阳公主的厉害,她不是不知道,省得上门来自讨无趣。 “这……”周氏干笑一声,忙道,“我倒是不曾听说,许是太医觉得病症尚未确切,不敢断言。” 太后没答话,仍看着月夕,道:“如此说来,你果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月夕摇头:“不记得了。就连方才见到太后尊颜,我也只觉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幸好春儿提醒,才不至于失礼。” 太后的眉头动了动,不由沉吟。 这些事,其实不必周氏禀报,她也已经有所耳闻。宫里到处是她的耳目,纵然苕华宫不比一般的地方,她想知道海阳公主的动静,也没什么困难。 她不止一次听人禀报过,海阳公主自诈尸之后,就似换了个人。不但记不起从前的事,还不再舞刀弄棒,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出来。 太后今日带着许多人来这一趟,本也是有意试上一试。 不料,从踏入宫门开始,她就觉得反常。 别的不说,若在平常,她这般阵仗,海阳公主定会搬出她身边的那些女卫来迎接。 心中狐疑不已。 只听月夕叹口气,继续道:“这些日子,我听春儿说起过往,时常惊诧自己过去竟是如此任性妄为。若非太后和皇上照拂管教,我也不知要闯下多大的祸事。” 她抬眼,望着太后,目光盈盈闪动:“那些事不怪春儿,是我错了,太后要怪,就怪我吧……” 太后打量片刻。 周遭皆屏息等着她发话,没半点声响,只有月夕的抽泣声。 “既是误会一场,便不必再提了。”半晌,太后才徐徐道,“你既身体不曾好全,还是要好好养一养,只是这和亲之事……” “国之大事,我岂敢推脱。”月夕忙道,“纵然这病好不得了,我也断不敢辞!” 太后看着她,唇边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罢,她又宽慰了几句,令摆驾回宫。 步撵就在殿外候着,太后坐上,太监们随即抬起,四平八稳。 “太后,”周氏在一旁道,“就这么算了?”
第十五章 太后(下) “那还能如何?”太后淡淡道,“她愿去,再不胡乱生事,便是阿弥陀佛了。” 周氏嘀咕道:“她真的愿去?” 太后没答话,只望着前方朱红的宫墙,陷入思忆。 对于海阳公主,太后是又厌恶又头疼。 从前,海阳公主受尽先帝宠爱,她说一,宫里无人敢说二。她们这些嫔妃平日里见到她,无不恭恭敬敬,笑脸相迎。而她却我行我素,觉得不好,谁都敢得罪。 太后在后宫中如履薄冰,经历了步步惊心,才走到今时今日。 可纵然失去了先帝、皇后和太子的庇护,窦凌霄仍然脾性不改。 太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就把她移出皇宫,让她住到了京郊行宫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丘国提出和亲。 能光明正大地把不喜欢的人远远送走,太后自是求之不得,故而极力促成此事。但没想到,这海阳公主还是个不省心的,不但跟皇帝大吵一架,还闹出了这么个诈尸的风波。 太后一直疑心,这是海阳公主自己搞出来的戏码。 可现在看来,她却觉得不像。 海阳公主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全然不像从前。 就像狗不能上树猫不会护院一样,海阳公主虽蛮横凶恶,却绝无这等做戏的心机。 想着这些,太后不由轻哼一声。 早些醒悟不就好了么?闹得鸡飞狗跳,不但险些坏了这和亲的好事,还让她和皇帝下不来台。 “公主这是怎么了?竟在太后面前示弱,还答应去和亲?” 太后刚走,春儿就再也忍不住,对月夕急道:“公主可不能去和亲!” 月夕却坐在椅子上剥着桔子,神色自若。 “我自然不去和亲。”她说,“我不这么说,她能走得这么快么?想开些,如今她才是太后,皇上还是她亲生的,我再不愿意,胳膊也拗不过大腿。怄气一场还于事无补,岂不是我亏了?” 春儿一愣,看着月夕,有些疑惑。 “公主果真是这么想的?”她说,“公主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死一回便想开了。”月夕掰一半桔子递给她,微笑,“人可不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春儿接过桔子,一边吃一边望着她:“方才,公主真的是装的?装得可真像。” “装有什么难。”月夕不以为然,“只要一心成事,总是能装得像的。” “那可是太后。”春儿仍心有余悸,“公主不怯么?” “什么穷凶恶极的人我没见过,怯她作甚?”月夕冷笑道,“人看似如狼似虎之时,往往是打肿脸充胖子。真正险恶之人,才不会叫你察觉半点用心。” 便如沈劭之辈,蛰伏在正气堂多年,从未暴露过他的狼子野心。 春儿听着,只觉公主这一趟诈尸真是诈得值。 不但脑子好了,说话也变得深沉起来。 “那么这和亲之事,公主打算如何推了?”春儿又问道。 这事,倒是比任何事都急迫。 月夕吃着桔子,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是要由皇上来推。” 春儿一愣,连忙摇头。 “公主别妄想了。”她说,“皇上帮咱们?这怎么听都不可能。” 月夕没答话,却问道:“昨儿我让你去给御前捎话,说我要见皇上一面,那头还未给信儿么?” 春儿又摇摇头。 月夕想了想,道:“今日再去问问好了。“ “若皇上还是不见公主呢?”春儿道,“公主切莫再硬来,皇上龙颜大怒了可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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